吳二白有一輛桑塔納2000,藏青色,買得很早,他是三個人裡第一個買車的。吳三省和吳邪形容的是“那會兒路上都沒什麽車”,他講這話的時候有點酸酸的。吳邪對這輛車,有一些零星的印象。擋風玻璃右上角有貼得整整齊齊的年檢標,沒有電動車窗,他力氣小,在後座上搖車窗要兩隻手都握著搖柄。當然他最真切的記憶是過年的時候穿得厚實,在車門前走近了再走遠,看自己的影子變窄又變寬,就像哈哈鏡似的。機械帶給他安心的感覺,和吳二白很搭。
吳三省從他背後走過來抱起他,放到車頂上,沿著擋風玻璃滑滑梯。他笑得很開心,在車頂上是不一樣的高度。後來變得更高,是吳一窮抱著他,旁邊站著吳二白,一個為了人,一個為了車,忿忿地和吳三省說上好一會兒話。
賀歲文
原作者:蘇亦邪,特此感謝!
過年,什麽叫過年,就是又是一年過去了,新的一年開始了。新年,代表新的開始,可以有新的希望,新的收獲,國人喜歡過年,大抵也是各種歡喜的原因。
吳二白不喜歡過年,卻又期待著過年。
小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大概也是很歡喜吧。等到自己長大了,年味也變了,各種人情交際往來,各種忙碌和無奈,慢慢的,過年失去了原有的歡喜和期盼,變得可有可無。
如今,人到中年,即將邁入老年人隊伍的時刻,吳二白越發不喜歡過年。
可是又確確實實的期盼著,等待著。
“咦,二叔,你怎麽開著門啊?不冷嗎?”吳邪穿著棉拖,晃晃悠悠,塔拉塔拉的走過來。
吳二白喵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多大人了,還沒規矩,站直挺胸。”
吳邪笑嘻嘻往太師椅撲過去,從背後擁住他,雙手合攏掛他脖子上,道:“二叔啊,我的親二叔嘞,大過年的,你能不能別講究啊。”
“嗯哼。”
“二叔,你說你老繃著臉幹嘛?笑一笑唄。”吳邪依然嬉皮笑臉。
吳二白聞言側臉,他倆的臉靠的近,天氣冷,說話都能看到口氣形成的白霧,呼吸帶著淡淡的暖,縈繞在眼中,漂浮在臉上,癢癢的,帶著點意味不明的感覺。吳二白清晰的看著吳邪臉上的毛細孔,以及他鼻尖的幾顆小黑頭。
不知不覺,他已經這麽大了。
而他,也已經老了。
吳二白精神有一點恍惚。
“二叔?”吳邪見他不言不語光盯著他,奇怪的摸摸臉,“我臉沒洗淨?“
不會是剛才準備年夜飯的時候,弄到醬料在臉上吧?
吳邪抬起手,用袖子胡亂擦了幾下,問道;“乾淨沒?”
吳二白收回眼光,一本正經道點點頭。
吳邪哦了一聲,眼光略研究的看著他。
吳二白挑眉,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幾口熱茶,才道:”看什麽。”
吳邪微微歪著頭,肯定道:“二叔,你不高興。”
吳二白一愣,然後笑道:“二叔沒有不高興.“
“你有。”
“沒有。”
“就是有”
“,,,,,,.”
吳二白精神有一點恍惚。
“二叔?”吳邪見他不言不語光盯著他,奇怪的摸摸臉,“我臉沒洗淨?“
不會是剛才準備年夜飯的時候,弄到醬料在臉上吧?
吳邪抬起手,用袖子胡亂擦了幾下,問道;“乾淨沒?”
吳二白收回眼光,
一本正經道點點頭。 吳邪哦了一聲,眼光略研究的看著他。
吳二白挑眉,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幾口熱茶,才道:”看什麽。”
吳邪微微歪著頭,肯定道:“二叔,你不高興。”
吳二白一愣,然後笑道:“二叔沒有不高興.“
“你有。”
“沒有。”
“就是有。”
“……”
吳二白停頓了下,想了想,道:‘那你覺得二叔為什麽不高興?”
吳邪沉默。許久,才道:“二叔,”
吳邪低下頭,慢慢的把頭靠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也不知道爸媽他們現在怎麽樣?”
吳一窮因為工作的原因,年前出了國,妻子陪著一起去。原本以為可以回家過年,不料那邊出了點意外,之後隻好告知吳邪他們回不來。
以至於,如今的吳家,只有吳二白和吳邪。
“你不是早上才打了電話?”
“可是,今年只有我們,只有我們在一起過年。。。”
吳邪有點小悲傷,爺爺走了,三叔走了,胖子留巴乃了,小哥去守青銅門了,小花在BJ,就連爸媽都去了國外。
“二叔,你說為什麽要過年呢?“
吳二白輕敲他的頭,道:‘為了慶祝,也為了迎接。更為了團圓。’
遲疑了下,吳二白最終抬起手,捂著熱茶杯的手暖暖的,揉揉他的頭髮,又道:‘人生總會不如意。”
來來去去,總會有人出現在你的生命裡,也會從你的生命中離去。
“嗯。”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吳邪趴了一會,站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對著吳二白嘿嘿笑了下。
吳二白拍拍太師椅扶手,吳邪搖搖頭。
吳二白帶著點笑意,道:“那陪二叔看會雪景吧。”
“哎,白茫茫一片,有啥好看的嘛,真弄不懂你們文藝人的想法。”
“文藝人?”吳二白搖搖頭,“二叔可不是。不過今年難得下雪,偷得浮生半日閑罷了。”
說完,吳二白又笑了:“你還記得不?小時候你曾經堆過一個雪人,老三跟你說要給雪人圍圍巾,你去找你媽媽拿了一條,等回來的時候,老三把做雪人眼睛的葡萄和嘴巴的草莓都吃了,你都氣哭了。哄都哄不停,最後老三被老爺子拿棍子追了幾圈。”
有這事?吳邪想了想,還是沒印象。
“你啊,為這事在我這埋怨老三很久,還偷偷拿了我的墨水把老三的新襯衣塗黑。把老三氣的,哈哈,那天他本來和陳文錦約好了出去玩。”
吳邪也笑了起來。這倒像他會做的事。
“小時候的你,小小的,軟軟的,很可愛。你爸媽就不說,老爺子和老太太可是疼你入骨的,老三雖然大大咧咧,可是有好東西都記得你。”
吳邪點點頭,吳家第三代就他一個,家裡人都寵溺著。
“二叔最好了。”
吳二白微微一笑:“那是因為阿邪可愛啊。”
在他眼裡,不會有人比的過他。
可愛的阿邪,天真的阿邪,明慧的阿邪,義氣的阿邪,小奸商阿邪,乃至現在的邪帝!
大抵在護短的家長眼中,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孩子不管多大歲數了,也依然是孩子!
可以淘氣,可以任性,也可以撒嬌!
狠心放手他一步步走向成熟,對阿邪而言,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成長,不下去挖心掏骨的痛楚,他欣喜著他的蛻變,也心疼著他的蛻變!既恨自己為何不堅持讓他遊離在外,又不想讓他被困牢籠無知無覺!
吳二白覺得,他或許真的是不高興了。
“二叔?二叔!”
吳二白清明過來時,吳邪正擔心的看著他,見他從沉思中走出,吳邪討好的笑了笑,彎下腰,再次摟住他,腦袋在他脖子上蹭蹭,軟軟道“二叔想的入神,都不理我了!”
吳二白好氣又好笑,伸手彈彈他的額頭,原想笑話打趣幾句,畢竟阿邪自從長大後,就不願跟他表示這麽親密的接觸,也不願如此明確的撒嬌!恍然間,讓他有種回到吳邪小小年紀的時候,那時,他還年輕,阿邪年幼,父母皆在,老三依然是熊孩子王,老大夫妻工作雖忙,也經常抽時間回老宅團聚,一家人,熱熱鬧鬧!
可當他伸手輕撫吳邪臉龐時,吳邪掩蓋在碎發裡的獰猙傷疤提醒了他,吳邪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他,也已經老去了!
密密麻麻的痛楚從吳二白的心來回折騰著!
總有人以為自己心夠冷夠冰,到結果才發現,那只是薄薄的一層冰而已,輕輕一敲就碎了。
“阿邪,阿邪!”
“嗯?”
吳邪抬頭看著他家二叔,有點懷疑他眼神不好,不然,怎麽會覺得,他家最不好惹最陰險的二叔居然哭了?哭……了!
這不科學啊……
吳邪深切以為他中幻術了,要不就是天下紅雨了!
“二叔,你……”吳邪有點遲疑,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吳二白笑了笑,恢復了平靜,他的阿邪總是如此體貼,也只有吳邪能讓他冷漠的心軟成渣渣。
“二叔沒事,就是有點感慨。”拍拍太師椅扶手,吳二白再次說道:“坐過來!”
吳邪剛挨到邊就被吳二白摟住肩膀。
“二叔?”
“噓,阿邪,不要出聲,陪二叔看雪吧!”
吳邪坐扶手上就比坐椅子中的二叔高了半個頭,被摟著肩膀,斜斜靠著二叔,有點不舒服,估摸著二叔的手臂也不舒服。吳邪扭動一下,把他的手拉下來放自己腰上,調整姿勢,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偎著二叔,安靜的看著院子紛紛揚揚的雪花,慢慢的把各種樹木奇石覆蓋。
鮮豔的花朵早被放置走廊裡排成一排,在微涼冬風中搖曳,展示嫵媚動人的旋律!
暖房裡,溫暖的溫度籠罩著安靜的兩人,吳邪在安靜中慢慢的合上眼。開了半邊門的門邊,有風吹過,吳邪微微抖了一下,下一刻,溫暖柔和的物品覆蓋上,快的好似剛才冷是幻覺!
等吳邪醒來時,發現自己半邊身子麻了。耳邊傳來輕笑聲,吳邪眨眨眼,清醒一下腦袋,有點痛苦的晃晃頭道:“二叔又笑話我。”
“睡的好麽?”
“好!”
吳邪點點頭,“如今也只有二叔身邊能讓我睡個安穩覺了。”
“二叔隨時歡迎你來。”
吳邪拍拍自己腦袋,懷疑自己其實還沒醒,不然他怎麽會覺得似乎二叔別有用意了。
這一定是錯覺。
“二……啊……”
吳邪剛開了口,就被他家二叔半摟半抱的從扶手轉移到椅子中坐好。
沒等吳邪發問,一件披風鬥篷就蓋上身。
吳二白手放門把上道:“你好好清醒會,二叔去做飯。”
說完把門一關就走了!
吳邪不解,他家二叔這是受啥刺激了?
一言不合就做飯?
不能吧……
當晚,吳邪和吳二白兩人一起過了個除夕夜,吃了飯,喝了酒,二叔甚至心情好的把他多年不動的古琴拿出來彈了幾曲。
吳邪除了聽懂一曲高山流水,其他的沒懂,問了二叔他也不說。
凌晨一點到了,吳邪笑嘻嘻的拜了年,得了一個大大的紅包,以及二叔遞過來的一盒火花棒!
吳邪無語,抗議道:“二叔,我今年三十歲不是十三歲,更不是三歲。”
“哦。”二叔淡淡的回應了一個字。
過了一會,吳二白道:“玩個小煙花得看歲數?”
吳邪明白他家二叔不看到他玩大抵是不會罷休的,好在就他們兩人,也沒必要覺得害臊了。
畢竟小時候他還是很喜歡玩這個的。
當煙花棒次啦次啦的響起火花,吳邪兩手各抓一把,乾脆舞動起來。
嗯,就當彩衣娛親了,大過年的他也不容易啊!
不就是扮嫩嘛,如果能讓二叔開心,他也樂意的。
至於會影響形象,吳邪表示,他在他家二叔面前就沒過威武過。
夥計和道上的人都沒在,霸氣都是浮雲!
吳邪轉了一會圈,也來了興致,又點燃兩把,向二叔問到要不要一起玩?
然後看到二叔搖搖頭,似乎說了一句話,好像是但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可惜聲音太小被煙花聲掩蓋,不確定是不是這句。
吳邪也沒在意,自個玩個高興。
他不知道的是,他其實沒聽錯,吳二白確實說了這句話。
這句話祝壽時居多,過年很少,也對不上,卻是吳二白內心最真實的期盼!
傾我畢生之力,唯願你一生安好!
後記
又是一年春節到, 過年前幾天,吳邪一聲不吭就和胖子小哥跑去了福建。
哦,忘了說,十年約定到了,吳邪接回了張起靈。
吳二白得知的時候捏碎了一個茶杯,恨不得馬上飛奔吳邪身邊,把他抓回來打斷腿關著。
最後卻只能苦笑著喝著冷點的茶,坐著那個冰冷堅硬的紅木太師椅,一動不動。
到最後,吳二白還是和大哥大嫂一起開車去了福建,和吳邪他們一起過年。
這個年,吳二白覺得,他又不高興了!
而年,就在吳二白沒來期盼,來了心塞中過完了!
解釋
一:二爺到底哭沒哭?那肯定是沒有的,頂多眼睛紅了三秒!但這也足夠吳邪驚嚇的!
二:杭州到底下不下雪?這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去年過年時,南方,的確下了雪,只有半小時,就沒了!
三:二爺最後的那句護吳邪安好。這並不是說吳邪一定要人護著,邪帝已經很霸氣側漏了,但作為一個長輩,愛護後輩的心那是無可挑剔的!邪帝再霸氣,在二爺眼裡也是小輩,他不會看低邪帝,只是愛……操……心!在書裡,邪帝大概是唯一能讓二叔心軟的人!
四:沒西皮沒西皮沒西皮!
五:邪帝玩煙花棒是否不好?畢竟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這個吧,我覺得倒沒什麽,畢竟沒外人在,二爺也只是可能想逗邪帝,滿足下他已經遠去的逗小孩歲月!也可能不想邪帝太過沉悶!邪帝真的是個很體貼的人,不管是盜筆邪海花邪沙海邪,他大概也想逗二叔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