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是一面鏡子。也就是時間的折返點。
時間折返這個理論,汪家的文化課裡已經講得比較清楚了,直接放課程錄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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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能不能帶走一切?
時間是一條足夠長的線段,正在進行的時間點(下稱“時間點”)在兩端點間往返運動。
設我們汪家大本營所在的時間點,運動方向為正向,邏輯為先因後果,那麽時間點進行到端點後返回的方向為逆向,邏輯為先果後因。
理論上逆向和正向是完全軸對稱的,但我們正向人發現前一趟逆向人留下的“因”後,發揮主觀能動性創造的“果”和前一趟逆向人真正經歷過的“果”之間,很可能存在偏差;反之同理,前一趟逆向人由再前一趟正向人留下的“果”創造的“因”和再前一趟正向人真正經歷過的“因”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也就是說,我們這趟正向人和以往的正向人雖然生活在時間向量的同一個坐標上,但其實做著完全不同的事情——完全不同,因為一個因可以對應無數個果,一個果可以對應無數的因(未知數還沒有發生,所以未知數個數n無窮大)——我們之於他們,螺旋上升了,同樣是未來人。
換句話說,因為因果繼承,新產生的事件和同一坐標上發生過的的舊事件不會重複,而且舊的會被新的覆蓋。
如果在一個定點上觀測,被覆蓋的歷史已經消失,不可能被考證;而如果持續觀測,時間的表現更像一條直線。
這些理論是從實踐中得來的。
汪家掌握的技術,可以讓我們在時間線上隨意返航——無需通過端點。我們稱之為自由穿越。自由穿越後的人隨穿越後時間點運動,也就是說,本來的正向汪家人穿越後,有可能變成逆向人。
注意,我們汪家的技術不是在時間上跳躍,而是返航。自由穿越不論落在正向還是逆向,都只能是過去,也就是說,若目標時間比一返一往更久遠,則會落到真正的過去——已經被覆蓋的過去。
正因為此,我們親眼觀測到了比常人更多的“歷史時期”,也就是所謂的神話時代。
與此同時,我們還觀測到了數次因果邏輯的顛倒,並且粗略地測量出了每次顛倒發生的時間間隔。這個間隔似乎總是等長的。
上面說的理論,就是由這兩個基本事實推出來的。
還記得一開始的問題嗎?時間,能不能帶走一切?
理論上說,是能的。而且從概率上說,必然帶走一切。萬事萬物無窮無盡地變化,沒有什麽可以永恆存在。
但——是——
我們汪家發現:從神話時代開始,有一個“東西”不論時間折返多少次,不論其周圍環境變化多劇烈,不論其所有者更替多少個,它一直存在。
我們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麽,因為它的每一任所有者都用“外殼”包裹了它,並施以最嚴格的看護。每一任所有者用的“外殼”都不一樣,為判定那些確實是同一件東西,我們汪家費了大力氣去考證每個“外殼”間的時空連續性。
這個“東西”截至目前的最後一個“外殼”,是由張家人看守的青銅巨門。
我們汪家所說的“張家的秘密”就是指這個“東西”。
萬變中的不變,一定很關鍵。
我們知道,這個“東西”幾經易主,但它的每一任主人都把它保護得很好——那麽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不論這個“東西”本身是什麽,
它都一種統治力?一種幾乎是永恆的統治力。 我們要取得這種統治力。當然,取得這種統治力以後,這“東西”本身是什麽我們肯定也就知道了。
現在來說,我們真正面對的問題其實很簡單,把現階段看著這“東西”的勢力,也就是張家,乾掉就行了。
對此,我們汪家的計劃是:從細枝末節入手,大量投放返航人,改變歷史, 架空張家權力,並最終把核心成員投放到張家衰敗的時代,集中力量竊取張家的秘密。
這裡面難免牽涉到悖論問題。萬一我們哪一步走錯,蝴蝶效應了不得,可能歷史小小改動一下,我們汪家就連產生都不會產生了。不過這個問題也好解決,我們在足夠遠處投放一個“保險人”,其他改變都在“保險人”安定下來之後進行即可——“保險人”無論如何都是既成歷史,萬一汪家真的走入了絕地,從“保險人”那裡重新讀檔就好了,只要他的香火不斷,汪家就作不死。但不是說我們行事就不需要謹慎了,重新讀檔就意味著數不清心血的白費。況且,汪家作不死,不代表你我個人作不死。
也不用太緊張,改變歷史的邏輯是一個閉環,我們正經歷的,就是我們所改變的。
你我現在坐在這件屋子裡同樣是既成歷史,人不會在自己的過去死亡。
好了,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向前看。張家人擁有世界上最厲害的技戰術,而這些東西,我們已經草船借箭都借來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加上我們之於他們的信息優勢,勝負已然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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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人借箭借得太多,連張家的毛病都一並攬去了。他們自以為謹慎,但從自信溢出的那一刻起,真正的謹慎就已不複存在。
張家的秘密是哪來的?汪家人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了。一個“東西”,是什麽不知道,來源也不知道,就去搶,純粹是賭。
“永恆的統治力”,汪家人輕視了得到它的代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