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你事兒,你下去吧。”王傀衝我揮了揮手讓我下台。臨走時我好像聽見張山對我說了一句話,但我只聽清了再見兩個字。
這下來剛一挨座,我就感覺有雙眼睛在看著我,但就是哪裡也找不到。
台上的王傀已經接好提線,他找來一塊白布圍起半人高。他站在黑布後,開始操縱傀偶。原本普普通通的爛木頭在站起來那一刻仿佛真的活了。
“一提線,二移目,三易心,傀,起!”隨著王傀的聲音,一道閃電從陰沉的天空劈向舞台,照亮了整個村子。傀偶睜開了眼睛,王傀低著頭操縱傀儡,看不見他的臉。
傀就像一個縮小版的周啞巴,面無表情,越看越詭異。
“人鬼為傀,人死鬼生,鬼散人亡。”
“誰在說話?”奧迪看著台上的傀偶渾身一哆嗦。
“可能是王傀的腹語吧,他會的還真不少。”巫見的聲音從我們後面傳來,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哎,巫師你......”奧迪剛想問話,巫見擺了擺手示意我們繼續看戲。
台上王傀操縱著傀偶轉了個身,漏出脊梁骨上一條長長的傷疤。當張山看到這條傷疤的時候,明顯身體一顫,他站到一旁給台下的觀眾一個背身。
王傀依舊低著頭操縱著傀儡,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張山。遮住傀線的白布上開始出現一幅畫,好像是一道城門,而且我覺得在哪裡見過。
傀偶摸了摸肚子想要往城裡走,沒走兩步停住了腳步。站在一旁的張山動作跟傀偶一摸一樣。白布上的畫開始變動,城門還沒打開,傀儡就迫不及待的往裡鑽。
突然傀偶栽倒在地上,旁邊的張山把舞台砸的噗通一聲。
“他這是在演什麽?”奧迪看不明白,拍了下後座的巫見。
巫見也只是搖搖頭,沒能給奧迪一個答覆。
台上的傀偶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跑,它身後的白布上出現了一個穿藍色衣服的人,手裡拿著一把帶血的砍刀。
隨著傀偶的奔跑,藍衣人越來越高,到最後竟然超出了白布。一個帶著藍帽子的腦袋掛在王傀心臟的位置,縱傀的人卻渾然不知。
傀偶跑的精疲力盡,一個跟頭栽在地上,張山一把老身子骨了,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喊叫。
台前的幾個山獵人想要把張山扶下台,剛站起身就被藍衣人丟出的砍刀嚇得癱在地上。
“巫師,什麽情況。”我越看越不對勁,剛要問巫見,卻發現他人不見了。
傀偶不斷在往後退,藍衣高個從身後摸出一把短刀,猛的朝著傀偶雙腿砍下。天空一道閃電,恍白了人們的眼睛。等觀眾再睜開眼,台上的傀偶和張山已經躺在地上,藍衣高個已經消失不見蹤影。
白布上出現的畫好像是一間病房,黑色的線條還在蠕動,最後畫出了一閃沒有窗戶的白色木門。
木門半開,一個身穿藍衣手帶膠皮手套的人走進房間。看不清臉,藍衣人走出白布,把躺在地上的傀偶抱到畫中的病床上。
而張山身體懸空,人好像死了一樣。
木門被敞開,幾名學生摸樣的人走進房間,傀偶依舊沒有動靜,微風吹動張山的衣服,台上像是擺著兩具屍體。
“記好筆記,這都是很重要的細節。”藍衣人帶上口罩,捏著鑷子和手術刀逐漸接近傀儡。
他身後的學生站成一排,手裡拿著筆寫寫畫畫。藍衣人開始解剖傀偶的手臂,
足足三分鍾。 “呼!”解剖完畢,藍衣人長出一口氣,他將手臂裡紅色蟲子取出,放到了手心裡,那是極惡。台上的張山手臂冒著殷紅的血,淌了一地。
藍衣人把極惡吞下,撫摸著肚子看樣子很滿足。他草草的用針線縫上傀偶的傷口,隨後又揮了揮手隨便指了兩個學生,示意他們把傀偶丟掉。
傀偶搖搖晃晃的從病床上被學生接下,還沒站穩就被推出白布癱倒在舞台上。張山摔得更狠,噗通一聲好像砸在了觀眾心上。
正當觀眾目瞪口呆時,又一道閃電照亮了天空。傀偶在地上艱難的爬著,張山渾身是血。
“快點,別讓他跑了!”白布的畫已經變成了一個小胡同,漆黑的石塊後傳來嘈雜的叫罵聲。
跑了三四步,傀偶癱在地上一動不動,若不是它起伏的胸口,可能人們都以為它死了。
“你跑啊!把他給我架起來!”畫裡擠出幾個人,為首的兩個黑臉把傀偶摁到牆上。
“扇,扇爛他的嘴!”聽了白臉男人的話,幾人開始動手。傀偶已經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扇了半天一點反應沒有。
“靠!”白臉男人沒解氣,一腳把傀偶踹倒在地。
“別裝死,記住當初的東西,少一點你明天就得沉河裡。”白臉男一揮手,帶著幾人消失在畫布裡。
“張山怎麽辦,看著撐不住了。”雨諶從剛才就開始思考怎麽解救張山,但畏懼那塊詭異的畫布。
“傀偶動了!”奧迪說完給我打了個手勢,離開了自己的座。
我也沒明白他要幹什麽。
台上,黑暗的畫布裡又出現一個人影,他把傀偶拉進畫中,身體搖搖晃晃的影子慢慢舉起木棍。一陣風聲,木棍直接敲在傀偶的嘴上,又是一道閃電,張山從半空摔倒在台下,他抽搐了兩下身體,生死未卜。
沒過多久,張山低著頭雙眼緊閉,連同傀儡齊步回到台上。這場詭異的演出持續了近一個小時,台下的觀眾竟然沒有感覺任何異常,就連剛才的幾個山獵人也看的津津樂道,就差拍手稱好了。
學堂門口只有我們三個人坐立難安,原本興致勃勃的吳憂看了沒多久就依在我身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