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王國首都,
素有霧都之稱的紐倫城。
聖地亞戈大事件發生後的第五日。
熱度並沒有隨之時間而下降,反而因為涉事的幾國官方沉默,反倒越漲越高。
杜茲大學附近的一座高檔酒館裡,議論聖地亞戈大事件的聲音到處都是。
“我猜這件事跟拜亞一定脫不了乾系,那裡的野蠻人總喜歡用這樣的方式炫耀肌肉,實在令人作嘔。”
“野蠻人終究是野蠻人,再過一個世紀仍是這樣。”
“而且蘭蒂斯的男人也實在沒血性,都被欺負到頭上了還不敢打回去,倒不如直接掛白旗投降算了,何必去打仗。”
有著相當風度的紐倫紳士們,穿著得體的黑西裝,聚在一塊張口閉口討論著國際大事,
尤其旁邊有女士在場,嘴巴更是止不住地誇誇其談。
或許在許多事情上他們都有爭議,但在抬高瑞恩和貶低其他國家時,大夥都會保持高度的統一。
不止是在這種階層匯聚的地方,在談及瑞恩王國的輝煌時,連紐倫街頭食不果腹的乞丐都會滿臉驕傲。
實在跟拜亞裡呼吸著廢氣讚揚工業化的人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坐在吧台處的則是一個有著典型南大陸黃種膚色,頭髮烏黑的成年人,他穿著簡樸的工裝,長著扔進人群裡都沒人會關注他的大眾臉。
自從進來後向酒保要了一杯便宜的奶啤,既不參與進大眾的討論,也沒有向下層人那樣喝醉了說胡話。
不過這也正常,像他這樣打扮平平,相貌平平,還流著低等血液的人種,在富饒的紐倫城可沒人看得上他。
坐了許久也沒有女士主動上去搭訕,顯然極不受歡迎。
而獨自坐在吧台的凃夫,卻完全沒心思關注他人的看法,本來就相當疲倦的神情,看到酒館上的菜單餐食時,更是一臉疲倦。
“炸魚薯條……炸薯塊……焗豆……守望星空……”
看到那一串用盡做法與食材排列組合的食物,凃夫本來凝重的心情就更凝重了。
好不容易從靈界搭船抵達此地,想借機改善口味,說不定能以毒攻毒刺激味覺。
可糾結了好半天看著一道道明顯要踩雷的菜品,凃夫硬是沒法下決心點餐。
跟拜亞不同的是這裡的食物做法除了炸就是煮,什麽調味品也不放,最後將芥末、辣椒、醬油之類的胡亂倒一通。
說寡澹無味倒是過分了,至少也是難以下咽。
“瑞恩的食譜簡直跟他們的道德水準一樣離譜。”身為精神拜亞人凃夫暗自點評了一句。
幸好也沒坐太久時間,一道極具韻味的女聲在酒館裡響起,
“抱歉~我來晚了。”
來者穿著誇張的古典紅長裙,戴著一頂貴婦帽,甚至將半個肩膀和胸脯都露了出來。
這在穿衣風格保守的瑞恩,可以說是相當罕見的事了。
不過當見到說話者是一位韻味十足的貌美婦人,一向以正直著稱的瑞恩紳士連眼睛都直了,再盯下去恐怕另一處也要直了。
在那位優雅女士進場不久,便有穿搭不錯的男人試圖上去請一杯酒,卻理所當然的被拒絕,本以為這位是個高眼光的貴族女士。
可隨即便見到那位韻味十足的美婦人坐在了之前大夥一向都瞧不起那位,黃膚黑發的年輕人身旁,現場不少人都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有沒有搞錯人啊。”
“看來那個混蛋的運氣不錯,小馬開大車。”
“呵,說不定這樣的男人還沒玩過,圖個新鮮。”
紳士們嘻嘻哈哈自我安慰的笑著,即便那一男一女聽到這樣的話,卻渾然不當回事。
來者就是拜亞駐桑塔大使麥琪女士,令靈界的信使直接找到凃夫,聲稱有要事要跟他見上一面。
紐倫城便是約好的地點。
這個年過三十的美婦人,有著“魔女”屬性的加持,別說是這樣暴露的裝扮,一顰一笑都是那般惹人注意。
“啪。”
麥琪只是打了個響指,便讓在場的客人們神魂顛倒,沒法聽清他們的對話。
“抱歉,因為現在你還不能回拜亞,安全起見我們只能約在瑞恩見面。”麥琪女士嘴角上揚,釋放出迷死人不償命的魅力。
“沒關系,紐倫城就很好。”
只是身旁的凃夫卻熟視無睹,偶爾還透過落地窗看一眼外面的場景,總是忍不住多看一眼來往的年輕女性。
“說起來,你這張新的臉一點魅力也沒有,難怪沒有姑娘上來跟你喝酒。
這是什麽?一杯奶啤,看來我遠遠高估了你在女士們心中的地位。”
一見面麥琪女士便吐槽起來。
尤其是面前這張長相極為平常的黃膚黑發造型。
別說跟凃夫原來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美少年面孔相比,即便是獨有一番風味的成熟大叔傑克·斯帕羅比較,也差了太多。
“是嗎?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張得不如意。”
凃夫伸手摩擦著那張尋常面孔,並不在意的笑了笑:“或許,原來的我一直都戴著面具,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
“現在的你可沒法讓我有半點性衝動哦~”
麥琪女士按照慣例的調戲了一句,接著將目光放在不遠處就能見到的名校杜茲大學,
“沒想到溫斯特小姐在外面耽擱了半年,竟然還能去到杜茲大學作交換生,卡佩先生你在七校聯盟的面子可不小啊。”
“小事一樁。”
“我猜你一定盼著能在這座城市跟她巧遇,才特地將地點定在杜茲大學旁邊。”
“女士,你連我這樣的小心思都要揭穿,未免太過分了。”
凃夫聳拉著肩膀,在對方面前索性承認了這事,“不過倒也不完全是,我在這裡不會待太久,所以沒打算去見她。
既然很快就要走,又何必去打擾蘇菲的生活。”
“如果她知道你既然來了不去見她,大概會很生氣吧,女人一向都很小心眼呢。”
“或許。”
凃夫不在意的笑了笑,“但我這個人特別討厭別離的場面,所以從不跟人說再見。
蘇菲好不容易適應了這裡的學習環境,我怎麽舍得去打破這一切。
再說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回來,也沒法再跟她聯系,也沒法在她遇到麻煩時替她分擔解憂,就不必在她剛回到正常生活的時候去打攪人家。”
“果然,是因為那艘船的原因,我之前還奇怪為何你能將戰力提升到這樣高的層次。”
麥琪女士若有所思的點頭。
“有得必有失,總歸要付出點代價嘛。”
凃夫笑笑,莫名想到了一句話。
不戴上禁錮怎樣救你,戴上了禁錮又如何去愛你。
當真與現實很貼切了。
聊上三兩句後,氣氛也變得輕松起來,麥琪女士這時才步入正題:
“說起來既然你要消失一段時間,那有一件事就不得不解決了,蒂洛叔叔說過還需要經過你同意才行。”
“一定是聖地亞戈的麻煩事,我想蘭蒂斯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對嗎?”
凃夫一點既透,來到瑞恩看了許多報紙後,不難猜測那個國家的意圖。
麥琪女士強調道:“準確來說,他們是不會放過作為拜亞人的傑克.斯帕羅,至少在明面上不會放過。”
“聖地亞戈的半神們都知道我的身份,雖說沒有證據,但她們既然沒有把凃夫·卡佩和傑克·斯帕羅其實是一個人的事曝光出去。
想必也不想這樣早開戰,說到底只是想要個台階而已。”
“覺悟很高嘛,現在的確還不到開戰的時候,叔叔跟瑞恩和薩羅倫的同盟關系只要還在,沒有新的國際變革前,蘭蒂斯絕不想跟三個國家同時開戰。”
麥琪也笑了笑,“就像你說的,他們只是想要個台階。你的朋友克蘭提了個有趣的建議,有興趣聽聽嗎?”
“哦,那個畏懼父親的家夥,他說什麽了。”
“他說凃夫·卡佩必須是拜亞的英雄,但傑克·斯帕羅則不必是。”
麥琪女士重複了一遍在首相府聽到的提議,“所以,要解決這事其實很容易,只要在傑克·斯帕羅身上添些素材就夠了。
我們不必讓蘭蒂斯政府相信,只需要讓北大陸的人民相信即可。
傑克·斯帕羅這個人在海上的經歷實在太傳奇了,但他從一開始就是謊言的代名詞。”
凃夫輕笑了一聲,很順暢的接過話,“所以,要編造一個更大的謊言來遮蓋這個謊言,最終讓傑克·斯帕羅的故事也都變成謊言,是這樣嗎?
“我就知道你果然不同意,看來只能想新辦法了。”
麥琪女士歎了口氣對此也並不意外。
如果真的這樣做,相當於否定了從凃夫離開拜亞後,以新的身份在海上闖蕩出來的傳奇故事。
面前這個男人靠著忘卻自己的過去,逃避以往那些事和身份,才能闖出這樣大的名頭。
而汙名化傑克·斯帕羅的身份, 相當於否定了他至今為止的一切。
對超凡者而言,可是一個階段的扮演失敗。
“誰說……我不願意。”
凃夫緩緩站起身來,並不在意的長籲了一口氣,“為了王國,其實我不在意這個方法,一個虛名而已,算得了什麽。”
透過窗戶看著遠方的杜茲大學,他的眸子裡試圖流露愉悅或者傷感,卻根本沒法做到。
幽靈船長的猜測是對的,
為了繼承那艘船他的確付出了慘重代價。
從接任聖瑪利亞號船長的那一刻起,他早就變成了一個舌頭沒法品嘗食物味道、皮膚沒法感受溫暖或寒冷、沒法用心去感知這個世界的不死怪物,
又怎麽會在意,這區區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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