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仁也並未讓趙銘，在這城門洞口交談太久。

　　又是簡單的聊了兩句以後。

　　“走吧，去衙門。”趙清仁開口:“交割首級。”

　　“外甥明白。”趙銘點頭。

　　就在城門外，暫時歇息休整的部隊當中，還有不少裝在麻袋裡的妖族首級。

　　只要拎著到了衙門裡，那基本上就能兌換出珍貴的天道功德，雖說兌換的比例是一百比一，一百個妖匪的頭顱才能換一份功德，但這仍舊是相當血賺的事情。

　　要知道，天道功德的換取，只有在天道運轉時降下相應的意志，繼而被帝庭樞密院的諸老擬為具體的旨意，然後才能根據旨意上的具體規則，來根據其兌換的物品，才能在天道那兌換成功德——例如現在，上古妖星衝撞人族星域，播撒了大量的帝流漿，引動了上古妖族的複蘇，會嚴重威脅人族繁衍之星域的情況下，便能擊殺這些剛剛化形的小妖，用它們的首級來證得功德。

　　在尋常情況下，若是沒有天道的應允和帝庭的旨意，就算是某地鬧了上古妖族而化形的小小妖匪，擊殺了那也是應該的，根本就不會有功德賜予。

　　若是有強盛些，要緊些的人族星域那邊遇到此事，更是分內之事！

　　放任妖族做大還得受到懲罰！

　　所以說。

　　能夠擊殺這等化形妖匪，對於趙銘來說，的確是機遇。

　　“按理說，這衙門裡清點妖匪首級，都是一千抵五百，一千抵八百，但咱們都在衙門裡任職，一千就該抵一千。”趙清仁領著趙銘前往玉梨縣中央的縣衙，還在提點道:“有些事，我便給你擋了，若是你單獨在外面，有些事就得記得。”

　　“外甥自然會記得。”趙銘點頭，看著玉梨縣內的大道上都是人煙稀少，哪怕有行人也是急匆匆而過的模樣，心中其實對趙清仁的話很清楚。

　　這官僚主義在哪都有，某些潛規則更是貫穿人類這個物種的思維。

　　而如果想要不被這種潛規則束縛。

　　那就要夠強夠硬。

　　或者，再不夠強不夠硬的時候，融入其中，成為既得利益者的一員。

　　想到這裡，趙銘也是看向了在前面半步領路的趙清仁，畢竟自己的這位舅舅，就是在玉梨縣的衙門裡當差，算是三班六房裡的一名吏員，能扛不少事情。

　　例如現在，這些首級也無需直接進衙門交割，隨便說個數，最後自然有衙門裡的人去城外自己清點，到時候報上去的功德，自然會算在趙銘的身上，畢竟想要搞點小動作還是可以的，但是想要蒙騙天道，那就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節奏了。

　　關鍵還有指揮使王汝南，親口應允給趙銘的那兩百名晉升的名額，這得去衙門裡親自領取，趙清仁也是怕事情有變，早點拿下來也是好的。

　　“趙班房，今兒個怎麽來的這麽早?”門口的門子打著招呼。

　　“來帶我外甥交割首級。”

　　趙清仁點點頭。

　　越過那門子進了衙門，來到了平日裡三班六房的吏員們辦事的地方:“小屋子，我外甥過來交割首級，還有指揮使大人應允了兩百人的名額，你們速度快點。”

　　“哎呀，班房，您這外甥果然厲害，年紀輕輕就來交割首級了。”被趙清仁稱之為小屋子的，卻是個六十多歲的乾瘦老頭，也是跟著指揮使王汝南過來的親信，氣血乾枯上不了戰場，恰巧又通數算，於是就在這衙門裡當了個閑散的差事。

　　當然，

這未免也不是用來監視三班六房的這些吏員的眼線，大家都知道，也都懂得這個事情，反正有些潛規則也給這位小屋子分潤，大家一起賺錢便罷了。　　自己又不會背叛那王汝南大人，安插個眼線，反而大家都放心。

　　“小夥子，你說說，得有多少首級啊?”

　　那小屋子也拿出算盤。

　　還有筆墨紙硯。

　　關鍵，還有厚厚的一碟新釘的帳本，打算往上書寫。

　　“說吧。”趙清仁也看向趙銘。

　　“算下來，應該有六千多首級。”趙銘也沒隱瞞，直接將墩堡那的第二次戰鬥，以及後續沿著官道，解救了四五個村莊以後的收獲，全都清楚的說了出來。

　　畢竟就在弓手的身上，那扛著的袋子裡就有密密麻麻的首級，濕淋淋的都將身上給沾染的腥臭，但只要有任何問題，隨時都能過去清點。

　　“嘶嘶嘶——”但就在這房舍內，眾人聽聞這個戰果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只是這個五六十來歲的小屋子。

　　還包括那趙清仁。

　　眼睛稍稍瞪大，看著趙銘這個外甥，連聲問道:“六千多首級?”

　　這個數量可非同尋常，因為就根據玉梨縣衙門裡的猜測，整個梨核山裡的化形出來的妖族，也就四五萬的數量，現在加上之前，已經知曉了趙銘殺了一千多頭的妖匪，若是等趙銘再回去，繼續率兵清剿那些殘余的妖匪…

　　怕不是最後，這趙銘自己就能佔據整個玉梨縣，接近五分之一的戰果了！

　　這個功勞在整個玉梨縣那是板上釘釘的功勞頭籌！

　　“差不多，或許還要更多。”

　　趙銘也不客氣。

　　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何況是還猜到了這群人對自己的背景聯想過多，進而投鼠忌器，那麽他就更不在乎什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等保持低調的話了。

　　初期正是需要補給的時候，哪怕冒著受到打壓的風險，趙銘也要盡快成長。

　　畢竟他清楚的知道。

　　自己，擁有創意工坊和震旦支援的金手指，絕對不怕中後期的危險。

　　怕的反而，就是初期沒有太多的幫助。

　　沒辦法盡快成長起來！

　　只要能成長起來，過渡到震旦的強勢期，例如中三品的級別。

　　那麽自己就算遇到打壓。

　　憑借金手指。

　　也不怕！

　　“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屋子這時候也是面色訕訕。

　　看著旁邊的趙清仁，又瞥了眼趙銘，作為指揮使王汝南心腹的他，自然是知曉這趙家隱約的忌諱，還是露出了個和藹的笑容點頭對趙銘說道:“那就按照六千首級來算，等著下次若是平定了這妖匪之亂，那再重新記功，補上首級的缺額！”

　　“補就無需再補了，我舅舅就在這，知曉衙門裡的大家都忙活，不如等功勞下來了以後，多出來的就算是小輩我，請諸位喝酒喝茶的閑散錢。”趙銘則更會做人。

　　這種小恩小惠，對於底層的吏員來說，那是相當的管用。

　　何況這次出來的還是功德。

　　無上功德！

　　“這…”連那小屋子都看向了趙清仁。

　　平日裡，有點銀錢也就算了，但這剩下的絕對有兩三百的首級，算下來的功德，真兌換銀兩的話絕對能有一份功德一兩銀子的價值，還是非常虧得那種。

　　怎麽說這功德能兌換出銀兩來，這銀兩卻尋常都買不到功德！

　　“你們拿著吧，算我的。”趙清仁點點頭，看似尋常的說道:“我這外甥以後，也少不了你們的照料，若是有什麽事情，我不在的時候，多多幫忙也是好的。”

　　“那是自然！”這小屋子頓時笑的滿臉都是褶子。

　　揮筆就將帳冊給記錄的清楚。

　　一邊寫著。

　　也一邊說道:“既然小夥子手頭有通明玉佩，那自己去天道那查詢就行，咱們每個人在天道那都有名冊記錄，名額報上去，剩下的自己捯飭就行。”

　　說著，記錄完帳冊，又從屋內的小房間裡進去，取出來了個錦盒。

　　“這是六十份功德，自己點點。”笑呵呵的遞過來。

　　“謝謝盒子伯。”趙銘拿到手裡:“自然是信得過盒子伯的。”

　　“唉，可不行。”這掌管帳目，乃是班房裡最重要的小盒子，這時候卻搖了搖頭:“這東西，得當面點清，咱們都是自己人，更需要如此。”

　　“信得過。”趙清仁也笑著對趙銘提醒:“以後在外縣，就得點清楚。”

　　“外甥明白。”趙銘點頭。

　　小盒子在旁邊也是笑笑:“可得記在心裡。”

　　雙方告別。

　　趙銘端著錦盒便跟著趙清仁這位舅舅離開衙門。

　　“好了，就到這吧。”趙清仁在衙門門口站定，面色複雜的看向趙銘，還是歎氣道:“咱們兩個也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有些事，你知道了便是知道了，你母親那邊以前說過的話也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外面更好，那去外面也罷。”

　　“舅舅何出此言?”趙銘裝著明白實際上是糊塗的，但還是凌磨兩可的說道:“不管怎麽樣，趙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此生趙銘沒齒難忘。”

　　演技，對於辦公室主任來說那是小意思，打啞謎更是拿手絕活。

　　尤其是在別人戰略誤判之下。

　　那絕對的。

　　事半功倍！

　　“你有心就好。”趙清仁抿嘴，也是點點頭:“走吧，等玉梨縣報上去的遊擊使的差事下來了，你就多出去逛逛，萬一有機會積累了功德，自己能掙下一片采邑，當個指揮使，說不定舅舅我，還得去投奔你。”

　　“舅舅此話…”趙銘還想謙虛，面前的趙清仁則是拍拍他的肩膀，轉身朝著衙門裡走去，背影有些蕭瑟，看上去也知曉似是頗為疲憊。

　　“算了。”趙銘這時候也沒辦法多問，也只能歎了口氣離開。

　　畢竟外面還有自己的部曲在等待。

　　而且，

　　還有這兩百人的名額，能晉升鄉勇，在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