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容提議梳理整個案情，而後她也好奇林洛的切入點，於是就問了出來。

　　她的推論建立在行為模式的基礎上，即是極度謹慎的罪犯不會讓自己輕易涉足危險，從而看到了案件中的不合理處。

　　“你在哪裡看出問題。”

　　“照片，”林洛說。“你師從馬教授，對於表情的識別能力應該不會差。”

　　沈思容搖頭，“你高抬我了，那方面我還真的並不擅長，犯罪心理學的領域其實並不包含面部表情的識別，那是在寬泛的心理學領域才會涉及的內容。”

　　“刑偵專業或許有一些審訊專家，該精通此道。”

　　沈思容將照片放在面前仔細觀察，分析古雲雲面部肌肉的活動狀況。

　　“的確是恐懼的表情，”

　　“嗯，我也覺得是恐懼，”華客說。

　　林洛整理一下思緒，“在來南市的飛機上，在我查看案件資料的時候心頭就有疑惑，那時卻不明白疑惑從何而來。當時我只看出綁匪的謹慎。”

　　華客問，“那時你就知道綁匪沒有立刻離開明華路麽?”

　　“這不是一個問題，”林洛說，“後來我在疑惑的同時，察覺到熟悉感，現在我明白，正是這熟悉感帶來的疑惑。”

　　“或許是巧合吧，我想到了關鍵的問題，”

　　林洛指著照片中的古雲雲。

　　車已經到了南市大學，幾人沒有下車，大學門外還有幾輛警車停靠。

　　“我發現古雲雲沒有被藥物至昏的跡象，通常而言這種跡象是很明顯的，不能排除時間上藥效過去的可能。可你們發現沒有古雲雲身上的傷痕集中在腿腳附近，試想一下，十六日晚上的狀況，”

　　沈思容的瞳孔增大，心頭駭然。

　　“那一晚的時間很長，我想他一定給了古雲雲逃跑的機會，絕對不止一次，真是個瘋子，”林洛罵了一句。

　　“照片裡古雲雲可沒有穿鞋，也就是說，”華客抖了抖。

　　“回到照片吧，我見過綁架案中綁匪拍攝的視頻或者照片，受害者恐懼是必然的，可恐懼之下還有其他的神情，例如討好，例如僥幸，總而言之那是不純粹的恐懼。我對犯罪心理並不很懂，只是有些事見的多了，經驗告訴我是這樣。”

　　“嗯，經驗就是信息的收集與整合，大腦完成了一切。”

　　“古雲雲的恐懼單純、唯一。她的恐懼是針對於面前的人，甚至喪失了反抗的意志，這就是我內心的熟悉感，我見過這種表情，但不是在綁架案中，那是件連環殺人案。”

　　假設到達這個階段，林洛自然而然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推論，這根本就不是綁架案，思考贖金的數字並沒有任何意義。

　　接下來，幾人梳理全部過程。

　　沈思容率先開口，“犯罪開始於尋找目標，林洛你以為這是系列案件?”

　　“極有可能，沒有人第一次作案就能夠如此老練，”

　　“華客，你查查南市近來有沒有失蹤案或者未破的殺人案。”沈思容指揮。

　　“包在我身上。”

　　“既然選定了古雲雲，那她身上的某些特質就符合期待。這一點沒有對比，不好分析。接觸方式暫時也無法確定。”

　　林洛說，“將事件化妝成綁架案，他知道古雲雲的背景，如果被列為失蹤案，受到的重視一定不同，極有可能牽扯出其他的失蹤案。”

　　沈思容說，“這麽想的話，還真有極大的可能系列案件，但願不是系列殺人案。

”　　華客意味深長，“古雲雲長得挺漂亮的，”

　　“閉嘴，”

　　“我想到一個問題，”華客舉手，“兩位老師誰能給我解答解答，”

　　“說，”

　　“我們找到的那輛車上只有兩個人，古雲雲沒有被捆綁，沒有被下藥，大白天的她在車上怎麽不求救，怎麽不反抗，只要鬧出一點狀況，引來圍觀的話，”

　　林洛想到調查過的很多自殺案件。

　　自殺案並不少見，自殺的原因也多千奇百怪。只是這些原因，對大部分的人來說都顯得微不足道。

　　自殺的年齡也分布的不是很均勻，少年青年老年。

　　以少年來說，偶爾的批評就讓他們選擇自殺，這實在是不可思議。還有失戀的，欠債的，大多數人都認為這些人太脆弱了，可是個人的承受能力不同，沒什麽是絕對的。

　　回到古雲雲身上，林洛不認為古雲雲脆弱，反而覺得古雲雲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堅強。

　　“失敗的累積，就是放棄。”沈思容一如既往的以她的專業視角看待問題。

　　“還是不能接受啊， ”華客說，“最好的機會錯失了。”

　　“你見過那些控制欲很強的父母麽?”沈思容問，“他們的那些子女如何?這並不是一個難以接受的問題，我們面對的正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家夥，同時還伴隨超越常人的智力，如果說我對人心的理解是建立在專業知識的掌握上，那麽他就是完全的實踐者。”

　　“我的老師馬教授說過，每一個連環殺手都通曉人心，他們可以輕易看穿你的弱點，”

　　“太誇張了吧，這比偵探還要偵探。”

　　“多數的連環殺手都不具備人類的正常情感，可以做到絕對的理智。在現實社會中，再理智的人都會被情緒左右，這就是區別。”

　　將完整的作案過程梳理，過去近一個小時。也是大部分學生開始起床準備上課的時間點。

　　校門口也陸續有學生回校。

　　不過一輛顏色鮮豔的跑車還是極為的顯眼。

　　不少學生在圍著看。

　　林洛受不了這種跑車的座椅。

　　他那身材樣貌著實給一眾還未出校門的學生嚇壞了。

　　“沈姐，”華客說，“你發現沒，咱們這個新合作夥伴身上好像有股子煞氣。泰國那地邪門的很，什麽養小鬼，下降頭，煉屍油，我還聽說了人口和人體器官買賣啥的。”

　　“你小說看多了吧，”

　　“靈感來源生活，養小鬼一定是真的。”

　　“不過，”

　　“?”

　　“我倒是看出來他殺過人，”沈思容說，“算了，我覺得他不是個壞人，沒必要追根究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