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在李飛的枕邊放了一封信，出門去了劉嬸子家。她和劉三是本家，她肯定知道些什麽。

　　天空霧霾霾的，像是有一場大雨正在醞釀著。

　　我來到劉嬸子家裡，她的門口貼著白色的紙片，風一吹便嘩嘩的響著，我想到了那個傻子的笑。

　　我敲了敲門，是劉叔開的，他見是我來了，沒有問什麽，扭身把我讓了進去。劉嬸子還在睡覺，劉叔說她這些天一直在床上偷偷哭到半夜，我不忍心打擾她，問劉叔:

　　“劉叔，您對劉三了解多少?”

　　“你突然問他幹什麽?”劉叔有些不解地問我。

　　“沒事，就是有些好奇。”我回答道。

　　“唉……”劉叔歎了口氣才接著說。

　　“劉三啊，他可是個命苦的人，他家裡原來是兄弟三個，父母又死的早，老大十幾歲的時候就出去打工了，一直沒回來，就剩他和他二哥相依為命，倆人辛辛苦苦的，眼看著老二剛娶了媳婦，過幾年再攢攢錢就該他了，日子剛要好點，他卻出了這麽個事，唉……”劉叔看著剛點著的灶台，悶悶地說。

　　“那老二那個媳婦是?”我忽然有些急切地問道。

　　“買來的，不瞞你說，我們這好些光棍漢都是買來的媳婦，剛開始呢都對媳婦挺好，可別人看不上咱這，太窮了，跑了好幾個。後來幾個買媳婦的漢子們就天天看著那些女的，怕她們跑了，再到後來就天天打，打到不敢跑為止，真是造孽。”

　　劉叔把灰耙子放到一邊，又使勁抽了一口煙。

　　“那劉三他哥呢。”我又問。

　　“他還，嘖，跟別人不一樣。”

　　劉叔的臉色有些掙扎，煙袋鍋子被嘬地紅紅的。

　　“他表面上看著對媳婦挺好的，實際上打的也狠，他媳婦出門洗衣服什麽的都不敢穿短的衣褲，有幾次你劉嬸子看見那女的胳膊上的傷都化膿了，可是真下得去手啊！”

　　“他媳婦這人不愛說話，不過呢，聽說這個劉三對他嫂子倒是挺好的。”

　　聽到這裡，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什麽，但是卻怎麽也抓不住。

　　“謝謝劉叔。”我轉身出了門，一直在想著這件事。

　　等我回到住處，卻看到高老師倚靠在門上，笑眯眯地看著我，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你來做什麽?”我語氣不善地問他。

　　“本來是過來找你的，不過我卻意外地發現了這個東西。”他的手裡晃動著一個東西，是我放到劉飛那裡的信！

　　“你想讓他們去報警啊，我並不感覺害怕，倒是有些可笑，我做了什麽你要去報警呢?我可一個人都沒殺。”他依舊笑著。

　　“可他們都是因你而死！”我怒吼著！

　　“他們是因自己而死，因你們而死。”他沒有在意。

　　“進來，我跟你說點事。”他轉身走進了屋子，我也跟著走了進去，我想知道他究竟想耍什麽花樣。

　　屋子裡，王一和李飛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他們的表情怪怪的，像是沒有睡醒一般。

　　“你把他們怎麽了！”我向他怒吼著，咆哮著！

　　“他們沒事，只不過喝了一點點的罌粟水，真的只有一點點~”高老師滿不在意的說

　　肯定不止一點點。

　　“你想讓我做什麽?”我明白他的意圖。

　　“還是你聰明一些。”

　　他遞給我一個小紙包。

　　“把這個交給劉二的媳婦，告訴她這個能幫她解脫，

能讓她和劉三都得到幸福。”　　我打開了紙包，一團閃著光的色彩在我的手裡流動著。

　　“這是……水銀，你想讓她殺了劉二！”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沒錯，我知道你早上去了哪裡，你應該知道了些東西，你的一舉一動我全都知道。”高老師說道。

　　他依然在監視我。

　　“讓我來告訴你關於劉三的一切吧，反正全都快結束了。”

　　高老師清了清嗓子，坐在了他打的那張桌子上，緩緩開口了。

　　“劉三他是個善良的人，他看不慣哥哥天天打罵自己的老婆，又沒有辦法，就只能背地裡偷偷的來我這裡拿藥給她，一來二去倆人都對彼此有了感覺，但是劉三卻一直沒有跟那個女人發生什麽，只是約著在晚上偷偷的見一面，說幾句話而已。可總歸紙包不住火，他倆被劉二發現了，劉二狠狠地打了劉三一頓，把他丟在了家門口。”

　　“我呢，你也知道是一個熱心的人，路過時看見了他，就把他帶了回來，他醒了以後把一切都告訴了我，這是個機會，只要劉二死了我就可以趁機告訴那些女人，讓她們知道那些男人的打罵，女人是可以反抗的，這樣又能解決掉一個大問題！我想讓劉三去殺了他哥，可他死活不肯，我只能一直喂養著他。”

　　“喂養著他！他又不是個牲畜！”我很生氣。

　　“沒錯，他不是，他很耿直善良，但是因為他太善良了，甚至不想幫我哪怕一點。我怕他跑出去亂說，於是就用木頭夾斷了他的腿，不過放心，他不疼，我每天用罌粟煮水喂他，他每天都昏昏沉沉的，偶爾清醒的時候就想著跑出去。他甚至不怨恨他的哥哥，哪怕他哥知道他在我這裡，卻一次都沒有來過。我不能動手殺人，他們的血太髒了，計劃只能擱置下來。我等了好久好久，終於，你來了。”高老師看著我，他很得意。

　　“我不會做的。”我淡淡回答道。

　　“你會的，我的手裡有三個人，雖然劉三不會殺他的哥哥，卻並不代表他不會對他們動手”高老師說道。

　　“不，他不會的，他那麽善良！”我企圖讓他放棄，逼迫自己相信劉三是個善良的人，因為我對他並不了解。

　　“沒錯，他那麽善良，可善良的人總是最容易成為別人手裡的槍。畢竟你們死了，外人並不會知道，甚至村子裡的人也不會記得你們，而他又能得到自由和幸福，你猜他會選擇什麽?”高老師冷冷的說著。

　　“你的計劃很好。”我說道。

　　“我只不過是為了這個村子，你要理解我。”他有些認真的說。

　　“可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每個地方都有郵政，這裡也不例外。”我突然笑著看著他

　　“警察到這裡最少要7個小時，足夠我完成這一切。”他表現的沒有絲毫的慌亂，卻從桌子上下來了。

　　“哈哈哈，你還真是天真的可愛，信我昨天下午就寄出去了。”我的眼神變得充滿嘲諷之色，一步一步地逼近著他，來了這麽久我第一次看到他害怕的樣子。

　　“高老師啊，高老師，不得不說你看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錯，我的確是一個聰明的人，那麽你想到的東西我自然也都能想到。從一開始的故事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孩子是你，傻子死了我也知道那是你做的，王一的事我也猜到了是你在她的水裡做了手腳，還有那天晚上消失的那幾個黑色的東西，應該是罌粟熬成的什麽吧，也是你帶走的。你覺得你在監視我，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想讓你看見的。劉三的事我也已經知道了，從我看見他開始又聽到那個孩子講的我就已經猜了個大概，你忘了我是學歷史的，我很清楚長期吸食鴉片的人他的舉止臉色是什麽樣的，我提醒過你，鴉片戰爭，你難道忘了麽高老師?我演的怎麽樣?”

　　我的聲音尖銳而又恐怖。

　　“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啊高老師，你只是一個乞丐，就算你學了很多東西，努力想讓自己變成一個聰明人，但是你做不到，就像你想改變這裡的一切一樣，你也做不到”我淡淡的看著他，不屑地說道。

　　他聽完這一切，呆呆的坐到了地上，遠處隱隱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能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筆麽”他問道， 沒有抬頭。

　　我遞給他，我在笑著。

　　但我沒有說，其實這一切都是祠堂那個老頭告訴我的。

　　高老師把他當成了懺悔的對象，他訴說，祈禱……

　　我是那麽的自以為是。

　　在這裡面我還是棋子，其實只不過這個棋子從高老師的手上移到那個老頭的手裡罷了。

　　棋子自己也能選擇成為誰的棋子。

　　這是我以為的，也是最體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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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4日晴

　　一切都是騙局

　　我輸了

　　如果換做是陸水或許能改變這一切

　　我終於聽見了那個在我夢裡的聲音

　　好像一群豬崽在叫

　　撕心裂肺地叫

　　我是見過警車的人

　　跟他們不一樣

　　警車就是這麽叫

　　我記得很清楚

　　我見過

　　但我想他們不應該來抓我

　　我跟曾經死的人都道歉了

　　他們不去回應我

　　是他們的錯

　　其實人就算死了也可以說話的

　　我還記得他們在死前都掙扎過

　　除了那個傻子

　　如果不是我幫他們殺了自己

　　他們甚至記不得掙扎是什麽

　　我想那時候，我們的血便流在一起了

　　我想捧一把

　　我的血是乾淨的，他們的有種腥味

　　我知道它們總會混進去

　　我捧的

　　或許不再是我的血

　　是我高貴又肮髒的靈魂

　　可我並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