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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湖紀》初醒
  一切尚未成型,抑或一切早已完成。生命的初始於深湖世紀之中不再是肉體,而是,意識的產生與消亡。

  他醒來的時候,周身是冰涼刺骨的液體。他不知道在這液體裡浸泡了多久,除了冷,他還有著,身體被硬物摩擦而產生的切實痛苦。視線的光亮范圍在無限延伸,等到完全衝破身體能夠承受的疼痛閾限,他終是從臆想中的掙扎跳脫到現實。

  睜開眼,只能看到一種色彩,他不知那應該叫做什麽,但他可以分辨出這色彩的分界,並且奇怪的得知了,腳底下的液體和頭頂上的空間是不同介質。他低頭觸碰淹沒至腳踝的液體,本能的用身體某個可感知他們的部位去觀察這奇怪的東西,直到這些東西在他腦海裡留有了簡單的印象。

  回頭望去的地方和眼前的不太相同,那裡有很多東西,特別比較起前者的空曠無物,大概是本能感應到的安全趨向,他直立站起來後,便毫不猶豫的往身後的方向而去。當然,是很不確定的站立,踱步,倒下,爬行。

  “喂喂喂。”

  他聽到了響動,很自然的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面前奔跑而來的東西讓他很難用已知概念形容出來。

  “你還好嗎?”

  他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些事。

  “看來你真是退化得很徹底。”

  那個發出聲響的東西說他是人類,他們是同一個種族。

  他半懂半不懂地注視對方,雖然無法與那個叫人類的發出同樣的聲音,但他卻聽懂了他,他似乎明白了對方在表達什麽。

  “Iic。”對方指著自己,就像這串字符代表了他的全部一樣。

  “從深湖醒過來的人都會聽得懂的,你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麽。”

  他搖頭又點頭,他確實聽懂了對方的每一句話,但他無法表達和言說。

  對方把他往錯綜複雜的幽暗深處拉,後來他才知道,那片幽暗靜謐的地方被牽著他的人稱為森林。Iic,一個亦是從深湖邊蘇醒過來與他同族的人類,一直在深湖周邊尋找,尋找自己從何而來又會走向何處。

  他們穿越森林的另一端,見到了幾個與他們相似的人類。他所知道的,也不確定如何界定的事,都是他們告之與他的。

  他需要穿衣服。衣服,便是覆蓋在身體上的某種用具。他是這麽想的,Iic說,如果沒有可遮蔽身體的物件,人是會產生羞恥感的。他穿上了那些人遞給他的衣服,開始思考羞恥感是什麽。

  他也有了可以暫時代表自己的符號,他們叫他Mai。他發現自己和身邊的這些人類一樣,名字後都有C,Iic認為這是某一族群特有的代號,他們必須把自己和其他的東西隔離開來。當然他們也不知道,還有用其他符號結尾做代號的人類是什麽樣。

  Iic見過其他人類,他敢於遠離深湖,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也是因為這樣,他們知道了自己是人類這一種族,而在這個他們還未涉足更遠的地方,他們渴望又害怕知道得更多。

  Mai跟著那幾個人有一段時間,漸漸地,他感知到了饑餓,開始理解了睡眠和清醒的不同意義,倉促目睹過死亡的突兀。

  Iic說起某個睡著了不會醒的人,不同於人們在深湖沉睡前的狀態,他們喝了深湖的水,就沒在醒過來。他後來知道,那種浸泡過他的液體原來不能喝。也是因為有人死去,他們才知道了自己是活著的生存者,而想要繼續這種狀態,必須尋找延續的法子。

  森林盡頭的堅硬果物可以充饑,但他們需要其他更多的東西來維持生命。Iic讓族人跟著他一起離開,他們需要水,需要可以喝到肚子裡卻不會死掉的東西。但最後,只有Mai和他離開了深湖邊的居住地。

  Mai和Iic沿著深湖的北方而去。一路上,他從對方口中對這個世界有了少少的理解。雖然他在傾聽,卻很多疑問,Iic也無法解答他過多的疑問,因為他隻比對方早一點點清醒過來,對於未知的事物,他一如既往的迷茫。生命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這個答案無人知曉。Iic遇到過的人類,不管是同族還是相異的都無法得出答案。仿佛,它們從清醒的那一刻就已經是這個狀態。

  深湖邊偶爾會有人類漂流而來,他們的生命大概是從清醒的那一刻開始。從身體上的觸覺,感覺,知覺一點點展開,但涉及的方式緩慢而遲鈍。惟一一種加速認知的方式便是靜謐回憶昏睡時的事,但那多數是徒然,人們僅僅可以挖掘到一絲淺埋起來的認知,但之後怎麽努力都無法找出更多訊息。最常用到的方法還是從後天的認知中尋找,從當下所看所感的事物拉扯出腦海中模糊的知覺或意識契合上的東西。

  開始的時候Mai只能聽不能說,可隨著與那幾個人類相處的時間越久,他竟可以與他們說相同的語言並慢慢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受。這種能力,Iic認為是他們本來就有,只不過因為沉睡而短暫的忘卻掉了。

  Iic曾在名為書的工具上讀到人類最早的形態,那時的他們有出生,死亡,以及漫長的人生。但更詳細的內容他讀不懂了,他只能從簡單的繪圖中去猜測。現在,對於人類,對於他們是什麽,沒有準確的解釋。就像深湖帶給他的困惑與恐懼一般。為什麽那裡會有人陸續醒過來,而那裡更深處的地方是什麽?他不敢往那兒去,出於本能的逃避,而每一個在深湖邊上的人,包括Mai,醒來之後都會毫無顧忌地鑽入森林深處。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

  他們還沒有學會時間的計量,不過Mai和Iic遠離深湖越久,自我認知的存在感就越強烈。他已經可以和Iic用他們的族語交談。關於水源關於無解的生命初始,但惟一還沒有學會的便是喚醒可控制情緒。他沒有什麽開心或難過的感知,臉上也不會有豐富的表情。與他相反的Iic,覺得自己最糟糕的地方便是喚醒了越來越多的情緒感受。而更讓他難受的是,這些情緒找不到相同的人來傾訴和宣泄。

  他們走了很長的路,終於見到新的人類,但對方和他們擁有著無可突破的阻礙。大概是不同種族的天然排斥,語言構造的高牆讓人類心理的芥蒂有了滋長的後盾。人們不說話,隻比劃手勢,但卻為過往的其他東西毫無興趣。深湖的旅行者也無法從他們身上學習或知道些什麽。他們還想往更北的地方去,路人卻各種打著手勢讓他們打消念頭。看著他們非常誇張的神態和表情,Mai大概又對人類的情感又增進了一點點了解。

  Iic還是和他繼續往北而去,心善的路人會送他們一些可飲用的水和食物,這讓他們對遠方的追尋更加向往了。他們猜想著,在未知的地方,或許可以找到同樣的人類,知曉深湖的一切奧秘,順而解開頭腦中不斷纏繞著的問題……但路途的艱辛超過他們的認知,Iic也曾遠離深湖去探險,但此次他們征程的坎坷度讓他無比懷念南下的美好風光。越往北,氣候越是惡劣。他們身上的衣物早被風霜撕毀,腦袋上的長發雖然能遮蔽住一些皮膚,但暴露在外面的地方,在他們漫長的路程中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在不斷行徑著的路途裡,Mai也漸漸感知到了人體裡,某一類生理變化帶來的痛苦。比如鋒利石頭隔開了他身體的某處,名為鮮血的液狀體流乾後,會奇痛無比。

  一路上,他們遇到各自各樣的人類,但他們卻不如早些時候遇到的善良。碰撞相遇,領略到的是人際的矛盾,而矛盾的產生,不過是人類對於未知或未被定義事物的恐懼。有些人類不認同他們的說話方式,但也有些人類僅僅通過相異的體格和面相,便將他們排除或驅趕離開。

  Mai開始想念深湖,但Iic卻不肯放棄尋找新棲息地的念頭。他們還在往北走,直到兩個人幾乎耗盡身體能量與北寒之境的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北寒之境在人類可搜索的歷史記載中只有簡短的字詞描述:寒冷、極晝、或許可以從中探尋到新的生存空間。這裡本不會有人類,也本該是兩個深湖人的生命終結地。但書寫的東西畢竟是人為的結果,他們隻言片語流露的無知和忐忑,有時候可以帶來出其不意的效果:北寒之境仍有人類的蹤跡。用更準確的形容是,有人類在漫天大雪裡蘇醒了過來。一如深湖裡清醒的人類,那裡亦是某種生命的孕育地,發源地。

  Te在北寒之境蘇醒過來時,周圍就有著十多個已經醒來的人類。他不知道誰是第一個醒過來的,自己是第幾個,誰發現了相同的種族,都無從得知。他們還沒有人死亡,所以不知道死亡是什麽。當他和族群的人們在冰天雪地裡尋找陸續清醒的同族時,Mai和Iic與他們相異的特征很自然的就顯露了出來。

  Te和同伴把兩個凍僵的人抬到他們的山洞裡,山洞的居住環境和外面蒼茫的雪地天差地別。他們進入山洞後,甚至可以脫掉身上的厚重織物,穿上輕巧的棉麻織品。

  沒人知道衣物從何而來,他們醒過來,走進山洞,便鬼使神差般的找到了衣物、食物,甚至完全的掌握了他們的使用功能。每個蘇醒過來的人鑽入山洞裡,就能很好的生活下來。但能抵達山洞界段的,除了本身在北寒之境醒來的人,只剩下Mai和Iic。

  山洞的溫度很高,Te把凍僵的深湖人安放到某處安靜的地方一會,他們身上凍結的冰霜沒一會便都化作流水,沿著他們挖掘的水道流出山洞。

  Iic先醒過來,山洞裡的光線並不暗,他很快就發現了身邊圍坐了好幾個人,從他們的面相上看,他確定自己是遇到了其他族群的人類。

  “別擔心,你現在很安全。”有人和他說話,可他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他想起了不知生死的同伴,慌忙站起身衝出身邊的包圍圈。

  但有人走過來欄扶住了他。“你的同伴很安全,你們都會沒事的?”Iic停了下來,認真打量勸說他的人,那強硬堅定的神情讓他相信了對方所說的一切。

  Mai眼前是一個碩大的腦袋,等到他完全看清腦袋的模樣時,那東西就嗖地一下從他跟前閃開了。“Te,Cah,他醒了!”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同伴Iic,他還記得他,那也證明了他的生命並沒有重新開始,而這裡也不是深湖,最讓他意外的是,他有了記憶這個東西,並且在他的腦海中逐步累積起來。

  Cah和Te就在Iic的身後,他們詢問他的狀況,考慮到言語不通只能用手勢或表情來表達。

  Mai聽不懂,看不明白,只能漠然地搖頭,但隨著視線環視距離的擴展,他求助的目光意外地定格在了Cah身上。

  那個人類讓他忽然地感覺親近,他心內在那片刻湧起了奇怪的情感,腦子裡有遙遠記憶閃爍穿插的片段和畫面。Te他們對於世界的知曉較深湖人要多一些些。

  北寒之境的山洞盡頭擁有著他們最偉大的秘密,那個秘密關乎著他們為何一直生存在北寒之地。

  因為Mai和Iic的出現,Te等人與其他北寒人產生了分歧。其他的人類不願意兩個外來的深湖人與他們一起居住在山洞盡頭。

  兩組人在洞內開始了長時間的拉鋸,而以Te為首的北寒人卯足了勁,要與他們認為固執的同伴抗爭到底。這反而讓外來的兩個深湖人倍感不安。

  Mai去找Cah,他比劃著手勢希望他們能送他和Iic出北寒之地。當然這其中多多少少會流露出不受接納的失落。

  Cah打斷他,不斷搖著頭說:“不,你們不會離開的,我也不希望你們離開。”Mai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不安的搖著手表達離去的意願。Cah握住他擺動的手,輕輕放下,目光卻在那生長得異常有力的手指間流連。

  “你有名字嗎?”他瞳孔上的色調讓Mai記憶起了深湖的色彩,他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聯系,但兩者相互連接的地方,讓他忽然對生命有了期待的驚喜,他原來還會微笑和喜悅。

  “Nem。”Mai驚訝自己會讀出這些符號,而他卻不完全理解名字的含義。

  “我聽到你的同伴對你喊著Mai,難道Nem才是你的名字?”Mai似懂非懂的看著他,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

  Cah臉上的表情是他無法明白的,他有些後悔在來尋找他們之前沒有著Iic一起,他比他懂得多,會告知他,對面這個人在對他透露著什麽樣的信息。

  “Nem。”Cah嘴角念著對方剛才告知於他的字詞,眼角彎曲的弧度看起來美好極了。真的是美好極了,Mai在心理對自己說道。他惟一學會的讚美詞,大概也只有“美好”。

  Iic說這個詞匯意味著很好很好的事,而“好”的事,是每個人類都在追尋的東西。他某一瞬,有了渴望的情感。他希望自己也能像Cah一樣變得美好,可當他們站在雪地裡,望著凍結河面的倒影時,他變得非常不開心。

  他意識到自己與Cah的不同,等到他們一起吃東西的時候,同伴也發現他的異樣。

  “你不吃東西嗎?”Iic把手中的食物扔給他,但他卻還了回去。以前看到Mai這副模樣,還是他們剛離開深湖的時候。

  “我們為什麽和他們不一樣?”Mai目光停駐在不遠處的Cah身上,腦子裡努力的聯想著可表達自己情緒的詞句。

  “我想變得和他們一樣。”Iic發現他眼裡有不同於昔日的光彩,但他沒法與同伴一樣因為這新奇的想法而興奮起來,他見識的事情比同伴多一些,就注定他更悲觀一些。

  “我們要被驅逐了,大概就是他們不確定我們是否與他們是同族的人類。”Mai眸子裡的亮光黯了下去,他點頭認同對方的觀點。

  Iic越發覺察他的怪異,這不像Mai,他跟隨著自己那麽長久的時間裡,惟有此刻的思維和言語像是突破了某種固有的極限。

  “你告訴我,到底你怎麽了?還是你忽然知道了什麽?”Mai木然地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心中只有股壓抑並無法釋放的情緒。“你看起來很失望,Mai。”

  “失望是什麽?”

  “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北寒人繼續為兩個陌生來客爭論不休,Iic也和Mai暗自打算離開這個地方。雖然他們沒有告訴支持他們留下來的那群人,雖然他們也不知道穿越北寒之境還能到達什麽地方。

  再一次的爭論是被Iic的驚吼聲給打斷的,北寒人從未見過他如此著急匆忙,他們看他奔到Te等人面前,表情異常扭曲,口中夾雜著生硬的北寒語,當這些線索零零總總地拚湊在一起時,他們很快便知道了他要告訴大家的事:那就是Mai失蹤了。

  他們分散了很多人力去尋找Mai,當然包括一直固守偏見的某一方。Te沒仔細想對方加入的原因,但他猜測一定是Iic與他們的溝通成功,讓那些人終於有了接受其他族群的打算。

  在這件事上,他是很生氣,為某一些不值得的部分而忽略生命的全部生氣,他們妥協的部分,竟然還是在原有執念上進行的罷了。

  人們出去尋找Mai很長時間都沒有消息,雪地裡有沒有吃掉人類的東西出沒他們不得而知,Mai有沒有掉進尚未冰封的水裡他們也不知道。

  一小群人,就這麽三三兩兩的在雪地裡茫然地搜索著,查找著。最後,是Cah在北寒之地的邊界處發現了昏迷的深湖人,那兒是冰雪帶和綠苔帶的交界,風雪沒有將Mai覆蓋冰封是非常慶幸的事,等到他走進,仔細察昏迷很久卻呼吸尚存的人,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Nem。”Cah輕輕用手觸摸對方的額頭,手中感知的溫度一點點在降低。他把手收回來,立刻攙扶起地上的人。因為走得匆忙,這一路都沒有人跟隨他而來。從綠苔地趕往北寒地的山洞有多遠,對於他來說,有著無法丈量的遙遠,更何況他背上還肩負著另一個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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