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入夜,月色大好。
身穿華服的英俊男子臉上掛滿了遮掩不住的歡愉笑意,他踏著迫不及待的激動步伐,毫不遮掩地走進了公主殿下的寢宮——並徹夜未歸。
被眾多有心人目睹到的此事雖然在私下裡引起了軒然大波,但卻依舊沒有傳到高高在上皇帝陛下的耳朵裡。
因為那是尊貴的二皇子殿下,畢竟帝國的繼承人還未正式敲定,又誰敢冒著得罪將來聖神獵鷹帝國皇帝陛下的巨大風險去亂嚼舌根呢?
不過,這次大家都猜錯了,吃虧的可不是我們的公主殿下。
“這就倒了?”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二哥的酒量還是沒有長進啊。”
少女的清脆嗓音帶著喜出望外的驚喜,眉眼笑成了一彎月牙,她用雙肘撐起下巴,看著醉倒在桌上的二哥露出了不過如此的得意笑容。
“是殿下您的酒量太好了而已。”
小花自帷幕後走出,舉起絲巾輕輕替少女擦去脖頸和嘴角處的淡淡殘釀。
“好啦,我們該走了,今晚就帶你去開開眼界。”
確認二哥已經醉得徹底不省人事後,緹羽拍案而起,拖著小侍女一同換上早已備好的黑色夜行衣,從無人注意的暗道裡偷偷摸進了國庫。
國庫位於一個巨大的地下圓形空間中,宏偉大氣,一眼望不到盡頭。
與外面奢華浮誇的風格截然相反,中軸對稱的造型烘托出其穩重而嚴謹的構築思路。
看著堆列整齊的貨架沉默著永無止境向後蔓延,緹羽覺得這裡不是像寶庫,反而更像是一個浩大的國家圖書館。
由金錫木製成的架子上堆滿交相輝映的各類稀世珍寶,有的是流落已久的傳承至寶、有的是只在傳說裡聽聞過的稀世神兵…
每個寶物都被分門別類地放在了各自區域裡,泰坦雷劍、獨角獸之冠、雷電雲鎧、先知寶珠、赤龍牙…甚至還有一具氣息攝人的巨大龍神遺蛻盤踞在中心的一大片區域內,那迫人的氣機將周遭地面震得裂紋滿地。
“公主殿下,這國庫可真大,到底放了多少東西啊,這麽多寶貝都是怎麽弄來的…”
“咳咳…這些可能都是先祖們撿到的吧,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緹羽摸著鼻子尷尬一笑,然後抬頭望天,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這裡的東西拿出去個個都是燙手山芋,肯定會給殿下惹出麻煩的,小花才不想要呢。”
可愛的小侍女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轉眼又突然眉飛色舞地指著前方某處。
“哇,殿下快看那把長劍,好閃耀啊!”
鋒利的劍刃周圍閃爍著藍寶石似的細碎輝光,一眼望去便知價值不菲。
“那只是附魔效果而已啦,那些初出茅廬的冒險者就喜歡整這些花裡花哨的,品相很一般的啦,其實一碰就斷。”
“真的嗎…”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不用緹羽多說,小花早已被這裡種類繁複的寶物晃花了眼,時常爆發出陣陣不可思議的驚歎聲,她時常激動得手舞足蹈,迷迷糊糊的雙眸裡堆滿了小星星。
但我們公主殿下可是從小到大就養成了極高的眼界,不管什麽樣的稀世珍寶都難以讓她的情緒驚起一絲漣漪。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人已經逐漸接近寶庫的盡頭。
前方架子上存放的珍寶逐漸稀疏了起來,但價值卻愈加珍貴,珍貴到甚至連緹羽都有些心癢難耐,
想把它們據為己有。 “擁有這些強大寶物的話,說不定不需要得到七城聯盟的力量,大家也能安全度過月蝕…”
少女前進的腳步有些遲疑了,她覺得與其期待七城聯盟那虛無縹緲的承諾,倒不如得到眼前這堆強大珍寶更實在些。
“不,不對,以前的那些王國不正是這些強大寶物的主人嗎,可他們都已經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裡,我怎麽把希望寄托在這些落敗者的遺物上面呢?”
就緹羽想通的瞬間,前方那堆輝光熠熠的寶物卻如鏡花水月般消散得一乾二淨。
“哢嚓…”
聞聲而動,道路的盡頭前赫然出現了一道隱蔽的石門。
小花正滿臉癡呆地向一旁走去,而在她的前方正是一道望不見底的黑暗深淵,緹羽見狀連忙上前拉住了她。
“小花,醒醒!”
“啊,殿下,我看到了您要的「亞莎之血」就放在前面,我去幫您取過來。”
“停下,你陷入了幻象,前面是陷阱!”
還沒徹底回過神來的小花還拖著緹羽往前方走去,直到她看見那道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才慌忙後退。
“這是在考驗到達此處的人的資質嗎?”
緹羽有些後怕地擦了擦額頭的濕汗,小花更是小臉煞白地抓著她的胳膊不放。
“好啦,雖然驚險,但我們應該是初步通過考驗了。”
安撫好小花後,兩人重整旗鼓,小心翼翼地一起向石門走去。
“要怎麽才能打開這扇石門啊…”
對面紋絲不動的石壁,已經使出全身力氣的小花明顯有些頹然。
“還是讓我來吧。”
那靜默的門扉仿佛在等待著它的真主,沒想到打開石門竟出乎意料的簡單。
從二哥那裡拿來的寶庫信符,加上帕維爾家族流傳至今的純淨血脈,少女簡簡單單地便打開了這道千年之前由開國法師設下的絕強封印。
厚重的石門緩緩向後靠攏,最後嚴絲合縫地嵌合在兩邊的牆壁上。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深吸口氣,昂首踏進了隱沒在黑暗中的狹窄石道,沒過多久,眼前竟豁然開朗,難以想象堆放得本就有些擁擠的大廳後,居然還空置著一個如溶洞般的巨大房間。
明明是密閉的空間,可那銀色月華竟不知從何處灑落,充盈在這寬闊而又空曠的大廳裡。
朦朧微光中,一滴至純之極的銀液就那麽靜靜懸浮在黯淡的圓形法陣上,仿佛亙古以來就是在等待著這重見天日的永恆一瞬。
這就是那位大人留下的慷慨恩賜,造物女神的珍貴饋贈。
傳說中這是亞莎給予獵鷹皇帝帕維爾一世擊退魔鬼之潮的獎勵,那位傳奇帝王將它視作此生最大的榮譽,把這一滴神血珍重地封存在了國庫的密室之中,距今已經一千兩百多年了。
這滴銀血經歷千年也不曾乾涸,依舊綻放著燦爛神華。
“對不起,先祖大人,今日要拿走屬於您的榮耀了,我要用它來換取七城聯盟的助力。”
少女正對著它莊重地鞠了一躬,雖說今天是偷偷潛進來的,但這也是作為後人應有的禮數。
“如果我能順利成為繼承人,我一定會想辦法給您重新搞一滴回來的…雖然可能有點兒困難,不過我會盡最大努力的!”
“噗!”
看著緹羽殿下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對死去千年的先祖作保證,小花在一旁忍不住捂嘴笑了出來。
“不要笑嘛,這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緹羽說著說著也一同咯咯笑了起來。
“咦,殿下快看!
“這魔法陣旁出現了一行小字。”
小花突然嚇得小臉煞白,小兔子一樣躲到了少女身後,雙手死死攥著緹羽的衣角,牙齒不停顫抖。
“剛剛…剛剛都還沒有的…”
“殿下…這不會是先祖亡靈寫下的吧?”
“別自己嚇自己, 你就站我身後,我先看看寫得是什麽再說。”
緹羽俯下身去仔細察查看,小花則緊貼著她不放。
“還真的多了一行字。”
那行扭曲文字像是由某種利爪勾畫而成,一筆一劃都清晰有力,帶著一股塵封已久的歲月之感,仿佛是千年之前就已刻下。
“小花別害怕了,這是最古老的龍語,我以前學過。”
“所以這肯定不是先祖大人的亡靈寫的,傳說中他老人家可是大字都不識一個,怎麽可能會寫下這些文字。”
“原來如此,但緹羽殿下,你還是要尊重一下先祖大人喲,如果他的亡魂聽到了這些話,肯定會非常傷心的。”
“哼,小花你怎麽就喜歡在這些地方胡亂較真啊,真拿你沒辦法,那我給先祖大人道歉吧。”
緹羽對著法陣再次鞠了一躬,沒好氣地伸出手去揉亂了小花的發絲。
“才不是呢,那殿下,這行字到底寫得是什麽啊?”
小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轉而用滿是星星的期待眼神看向公主殿下。
“唔,我得回想一下這些字符的含義…”
「被光芒吸引而來的願望啊」
“咦?”
緹羽才剛剛讀完,那行文字便憑空消逝,然後浮現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現在,正是星辰閃耀之時」
「獻上於身畔偶然綻放的奇跡」
「實現你永遠的願望」
伴隨著最後一行文字讀完後又悄然隱去,黯淡的法陣之前已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