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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無敵之白月傳說》第13章 垂死的受難者
  大海來者不拒地吞噬著天空降下的零散電光,把它們按熄在自己的深淵裡,暴風雨的夜晚就要迎來黎明了。

  而在狂浪波濤中掙扎了一整晚的少女,也將迎來她的曙光。

  厚重連綿的漆黑雲層在陽光的照射下緩緩地散開,如同被風吹拂而散的沙堆,東方被筆直海平線截取的天空微微地泛著白光。

  盡管電閃雷鳴和狂風暴雨已經過去,但海面呼嘯的狂風卻沒有絲毫減弱的意思。

  不斷卷起的巨浪、海面上漂浮翻著白肚的魚類、以及抱著一根浮木隨波逐流的少女……

  這是一個長夜,一個被狂風、暴雨、閃電和巨浪鳴奏交織而成——奇異旋律包圍著的漫漫長夜。

  “救命啊……”

  “有人來救救我嗎……”

  “水…好想喝水…”

  少女嘴唇因嚴重失水乾裂得如久旱的瘠田,她氣若遊絲地呼喊著,用那怕只有自己能聽見的微小聲音呼喊著。

  那是一根腐朽得快要爛掉的枯木,只有半米左右,它自己當然可以悠閑自在地浮在水面上,但現在多了一個死死環抱著它的落難者可就難說了。

  好在阿基米德的浮力定律在這裡仍然固執地發揮著作用,少女用力把枯木的褐色軀乾完全按到水中,這才形成了某種微弱的平衡,讓她可以勉強把頭露出水面呼吸。

  但這隻存在於風平浪靜的短暫時刻。

  海面呼嘯的巨浪高高升起,似乎無法容忍擁有排山倒海威能的自己跟前居然還飄著一根弱小浮木,於是鉚足勁兒惡狠狠地拍了上去。

  那是蘊含千鈞之力的狂暴一掌,那是高達數十米的驚濤駭浪。

  “轟!”

  白濁浪花飛濺,連人帶木一同瞬間被拍入了深深的水底,不禁讓人擔心那段腐朽的枯木會不會就此被衝得支離破碎。

  好在過了不久,那根浮木終究還是艱難浮出了水面。

  再度與空氣相逢,劫後余生的旅人貪婪地大口呼吸著鹹濕的空氣。

  “呼!”

  “呼…”

  少女長長的秀發海藻般散亂搭在背上,臉上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她一邊用鼻子吸氣,一邊用力收縮著臉頰,艱難地向外傾吐著充斥在口腔裡的腥澀海水。

  “嘔…”

  “好腥…”

  可稍不留神,又一個細小浪花拍來,那渾濁發綠的海水又猛地倒灌而回,然後不可避免地再次痛飲了一口,少女薄薄的腹部此時鼓漲得像是藏著一個西瓜。

  “呼…”

  她有氣無力地張著嘴巴,仿佛要把胃液也傾吐一空,可沒吐幾口,便把臉頰埋在了粗糙浮木上,她實在沒有力氣了。

  少女無神地睜著雙眼,看了眼自己已經泡腫的十指,真難看啊,蒼白、浮腫,用利器劃開仿佛就會流出膿水,這真的是自己的手嗎?

  四面八方依舊是望不到頭的鱗鱗大海,舉目無人帶來的絕望感蠶食著她所剩無幾的求生欲望。

  好想睡覺,好想在自己溫暖的小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覺啊。

  為什麽會遇到這種事,為什麽自己明明是通關了遊戲得到的卻不是獎勵?

  為什麽現在會像條落水狗般的在一片汪洋大海裡苟延殘喘地拚命掙扎著?

  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怒從冰涼的腳底直衝到頭頂,林夕雨越想越氣,越想越為自己的遭遇感到委屈和不忿,自己還沒拿到全國冠軍,甚至還沒來得及向那個人報答恩情…

  所以自己決不能在這種地方死去,

絕不該這樣不明不白地接受死亡!  林夕雨惡狠狠地想著,她覺得自己必須活下去,活下去把罪魁禍首揪出來狠狠揍一頓才能解氣。

  少女總算產生了一絲鬥志,烏黑的雙眸恢復神彩,不再灰心喪氣,而是思考著怎樣才能活下去。

  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食物和水。

  所幸清晨的陽光並不強烈,失水並不嚴重,再加上還能喝點稀疏的雨水,應該可以再堅持一陣子。

  至於食物呢,就是不知道身邊飄的這些死魚能不能吃,那是喪生在怒濤和閃電之下的倒霉蛋。

  她小心地維系著平衡不至於讓自己翻倒,然後伸出手臂抓起了一條看起來“乾淨”的小魚,可魚身那滑膩的冰冷觸感已經讓少女湧起一層雞皮疙瘩,更別說那閃著詭異目光凝視著她的大白魚眼,這實在是讓她下不去嘴啊。

  而且拿到跟前,還飄來了一股類似屍體腐敗的濃鬱惡臭,直衝口鼻,久久不散。

  “好腥!”

  “就算餓死我也絕對絕對不要吃這個…”

  死魚被她甩得老遠,傳來了清脆的“撲通”落水聲。

  好想吃點正常的東西啊,那怕食堂的剩菜都行…可是這裡只有死去的魚類。

  海浪似乎永遠不會停歇,她和浮木被翻滾的巨浪一次次被拍入水下,然後一次又一次掙扎著破水而出,再大口吸上幾口空氣,緊閉雙眼等待著下一波浪濤的降臨。

  少女的體力很好,游泳技巧也足夠熟練,這是和身為體育老師的父親一起從小鍛煉的成果。

  但這並不是風平浪靜的游泳池,也不是翻不起浪花的小河小溪,而是巨浪滔天、一望無際的狂暴海域。

  不管你的游泳技巧是多麽熟練,數十上百次的從水下遊出海面,就算是鐵人也絕對會脫力散架。

  肯定有人參加過校運會的5000米比賽,跑到最後幾圈時,視線發黑收窄,沒有了上下左右,只能注視前方,心臟發出戰鼓般的聲音,腳步明明無比沉重,可身體又無比輕盈,感覺雙腿像被截斷一樣,心臟和喉嚨像是撕裂那麽疼。

  少女確確實實已經山窮水盡了,雖然還在努力掙扎著,可她的浮腫的四肢漸漸麻木、不聽使喚, 鼻腔嗆入的大量海水讓大腦也有些遲鈍,眼前發黑,昏昏欲睡。

  “我要死了嗎?”

  人死後會沉到海底,還是漂在水面上呢,我這麽瘦,一定會沉下去的吧,早知道就吃胖一點了…

  讓我沉到海底,然後圍繞著身體長出一片五彩斑斕的珊瑚來,好像也不錯呢。

  可是,現在我的全身都腫起來了,會不會和氣球一樣,沉不下去了,說不定死後會和那些魚屍一樣,飄浮在水面上,經歷日曬雨淋,最後被海鳥一點點吃掉。

  而且以前好像還聽人說過,人死後,微生物們會在肚子裡拚命繁殖,產生大量的氣體,然後慢慢充氣膨脹,最後“嘭!”一下炸開,腸子和內髒濺得七零八落。

  我的肚子也會炸開嗎?聽起來好可怕。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再一次掙扎著從海浪中死裡逃生,少女終於脫力,不省人事地暈了過去。

  宛如求生的本能一般,即便失去了意識,她的雙手也牢牢地死死抓著那根浮木。

  仿佛伴隨著少女的昏迷,海風好像小了下來,呼嘯的浪潮也隨之安靜,就好像失去了主角的背景板,一切都停擺了下來。

  這場歷時一天一夜的暴風雨像極了一場試煉,一場九死一生的試煉,在默默考驗她是否具有某種資格。

  朦朧的海風輕輕推動著浮木,溫暖的洋流滋養著她冰涼的身軀,指頭大小的水母成群簇而來擁她前行,如一片夢幻的星辰之海。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前方一片深綠的海岸線已隱隱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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