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恰好飄來一片烏雲,稍微蓋住了陽光的熱烈。
看著胸脯微微起伏的少女,三人迫不及待地圍了上去。
“她好像暈過去了,是餓暈了嗎?”
麗莎提起袖子擦乾自己的臉後,立馬好奇地湊前上來,趴在地上輕輕戳了戳躺在地上少女的臉頰,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雙眼,有些驚訝地說道:“而且她長得真好看啊,臉頰也好軟!”
卡斯嘉遠遠站著,挑了挑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是嗎?我怎麽想都覺得她是被嚇暈過去的。”
“魚魚那麽可愛,怎麽可能是它被嚇暈的!”
麗莎相當不服氣,本想站起來好好和卡斯嘉理論一番,但是因為手指舍不得離開少女臉頰的柔軟手感,糾結了半天還是沒站起來。
“不管怎麽樣,先給她喝點水吧,看她的嘴唇都龜裂了。”
艾西雅的柔順長發在海風吹拂下左右翻飛,她仰頭思考了一會兒,端起水壺一步步走過濕漉漉的沙地,兩腿並攏,在昏迷少女的身側坐了下來,安靜地低頭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蛋。
不省人事的少女好似一位沉睡的冬之公主,她的肌膚無處不透著少女的稚白,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透明的遊魚。
默默看了一會兒,艾西雅伸手擰開水壺,深深吮吸一口,直直俯下了身去。
“艾西雅…”
“你!你!你…在幹什麽啊!”
麗莎看到這一幕後好像受到了驚嚇,口齒不清地控訴著眼神中還帶著意猶未盡的某人。
艾西雅臉頰上堆滿了酡紅,毫不閃躲地直面著她們難以置信的震驚目光,帶著幾分理直氣壯回答道:
“哎呀,她不是暈過去了嗎,只有這樣才能喂她把水喝下去,要是你們倆暈過去了我也不會嫌棄的。”
“我就算了吧,如果真到那種時候,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卡斯嘉嘴角抽搐,重重搖頭表明著自己的堅決立場,而麗莎還愣愣的處於石化狀態。
“水…”
“水…”
地上眉頭緊蹙的少女在不斷呢喃著同一個字。
“呀,看來她還沒喝夠呢,我再喂她一口?”
艾西雅舉起水壺,挑著眉頭似笑非笑地征詢大家的意見。
“不行,讓我來!”
麗莎連忙搶過水壺往她嘴裡倒了些水,一面警惕地擋著想要故技重施的艾西雅。
“咕嚕…”
補充了水分,呼吸也變得通暢,少女終於慢慢清醒了過來。
乾燥沙土的粗糙觸感,還有置身大地之上的平穩感,終於讓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了下來。
這是…得救了嗎?
太好了,不用葬身魚腹了,她無比慶幸地這樣想著,然後試著睜開雙眼。
透過眼皮傳來的炙熱觸感,燒得眼睛有些刺痛,她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遮擋住陽光後才睜開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俯在身邊給自己喂水的麗莎。
女孩兒淡金的發絲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流光四溢、反射著太陽的細碎光輝。
嬌嫩的肌膚如牛奶般白皙,散發著柔和的朦朧微光,看得少女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你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嗎…怎麽會這麽可愛…”
林夕雨的腦袋還處於模模糊糊的宕機狀態,癡漢般的發言卻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伸出去遮擋陽光的手也改為探向了女孩的臉。
沒辦法,這是身體看到可愛女孩子後的本能反應。
兩人的眼神交接,麗莎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燦爛笑容,任由她的冰涼手指戳在自己臉上,然後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向她拋出了一大堆問題。
“你怎麽會飄流在海上啊?”
這是一串繁雜且優雅的細碎音節,但聽上去卻很流暢舒適,一點兒也不覺得晦澀難明,林夕雨甚至聽明白了這段話大概意思。
“那個國家的語言,這裡是…那裡?”
“我是…”
頭好暈……正在說話的少女突然再次不省人事地暈了過去,任憑三人怎麽呼喊都叫不醒她。
“唉!?”
“她怎麽又暈過去了。”
麗莎完全沒有聽明白少女的回答,甚至沒有搞懂她講的是哪一個族群的語言。
“她可能是累壞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摸著下巴艾西雅倒是歪打正著的猜對了。
“喂,艾西雅,怎麽辦啊,難道我們要把她帶回去嗎?”
卡斯嘉焦躁地在原地轉來轉去,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忐忑不安。
“我們不知道她的身份,萬一她是獵鷹帝國派來的奸細怎麽辦…”
“不會的,你沒發現她也是精靈嗎?”
艾西雅倏爾一笑,輕輕舔了舔自己的上唇,仿佛在回味著什麽難忘的美味。
“她也是精靈?”
艾西雅俯下身子,輕輕撥開了搭在少女耳邊的柔順白發,藏在下面的尖尖精靈耳朵頓時得以重見天日。
“咦…這耳朵…確實是精靈沒錯。”
“但她的氣息怎麽會和我們如此不同,和黑暗精靈的也相差甚遠,怎麽會這樣?”
卡斯嘉也湊近仔細聞了聞,滿臉的古怪。
“帶回去問問長老吧,總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
一向溫和好說話的艾西雅難得展現了不容反對的強勢態度。
“必須要帶她回去,我是決不會丟下她不管的!”麗莎緊緊抱住了熟睡少女的一條手臂,好像生怕卡斯嘉會把她搶走一樣。
看她們兩人態度都這麽堅決,卡斯嘉也只能暫時妥協了。
“好吧,那就她帶回去,但必須立刻交給長老們發落才行。”
“那是當然。”艾西雅點了點頭。
“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
“魚怎麽辦?我們空手而歸,晚上不就沒吃的了嗎,長老那邊恐怕不好交差吧。”卡斯嘉的臉色綠得像生吞了一個苦瓜。
艾西雅隨口回答道:“沒關系,反正長老會想辦法的,讓他自己發愁去吧,就說附近的魚群被一條不知那兒來的海龍給吃光了。”
她並不擔心這個問題,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空手而回了。
“真的不會被長老們懲罰嗎?”卡斯嘉還是有些憂慮。
“別擔心啦,有問題我會承擔的,現在立刻出發,我可不想天黑以後還在森林裡逗留,最近有精靈在夜晚的森林裡失蹤了的傳聞。”
想到這個艾西雅就憂心忡忡,最近她在森林裡巡弋時總感覺有某種視線在窺視著自己,那像是獵手觀察獵物習慣的冰冷目光,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於是在艾西雅的催促下,三人(四人)就這樣踏上了歸途,把長老交給她們的任務全都拋之了腦後…
“她比我想象中的輕好多啊。”
艾西雅十分輕松地背著昏迷的少女,而麗莎也一步不離的緊緊地貼在她身邊,簡直像帶著一對孩子的母女三人。
在前方警戒探路的卡斯嘉難得正經地回答道:“可能是因為她和麗莎一樣平吧。”
“卡斯嘉!”
麗莎向她投去了憤怒的目光,但由於她的表情更像是一隻沒有斷奶的小狗,不僅毫無威懾力可言,反而逗得其他兩人哈哈大笑。
在這樣的吵吵鬧鬧中,她們總算在夕陽完全沉入大地之前趕回了精靈庭院。
三人並排站在議事廳門前,全都苦著個臉,你望望我,我望望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向長老講述這離奇的一天。
主事長老先是讓人把還在昏迷中的虛弱少女抱進了屋內,然後才看向三人。
他並沒有說“你過來。”只是看著她們微微動了動下巴。
艾西雅立刻便識趣地走了過去,她已經準備好了說辭。
“你說她是你們在海邊撿到的?”長老看似平淡地發問了。
“對,就是在海邊,準確來說她好像是從海的另一邊飄過來的,我們把她救上了岸。”
艾西雅仔仔細細地回憶著事情經過,沒有省略或遺漏任何細微的地方。
長老的目光瞬間變得深邃無比,語氣更是讓人無從揣摩。
“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靠近影海的另一頭可是大漩渦,不管船隻還是海怪,只要靠近那兒必定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獵鷹帝國派去探查的高階天使們都是有去無回。”
艾西雅不敢遲疑,依舊用恭敬無比的語氣答道:“長老,她確實是我們在岸邊撿到的,絕對沒有任何隱瞞。”
“嗯…”
“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下面將由長老會決議出處置她的意見。”
長老朝她輕輕擺了擺手,心中已有了定論。
“是,長老。”艾西雅朝他深深地鞠了個躬後,便拉著卡斯嘉一同離開了。
可當長老正準備離去時,突然發現有道人影還站立在門前,那是擁有著一頭燦爛金發的少女。
“麗莎,還有事嗎,你怎麽還沒走。”
“我有些擔心她,我這就走…”麗莎戀戀不舍地看了眼躺在高台中央的少女,才一步兩步緩緩轉身離開。
主事長老埋頭淡淡一笑,緩緩閉上了議事廳的大門,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輕聲低語道:
“別擔心,她會成為我們中一員的。”
而議事廳內,精靈長老們齊聚於此,一個個神情肅然、正襟危坐。
一名銀發蒼蒼的老者佇立在台前,把視線投向了高台上沉睡的少女,緩緩問道:
“各位長老,你們怎麽看。”
“還用說嗎,肯定有問題!”
“流淌著已經斷絕千年的月精靈血脈是隨隨便便就能撿到的嗎?”
“我們應該再好好審問她們三人!”
有人站起來質疑艾西雅她們的說法。
“她們並未說謊,確實是撿到的,這一點就不用再多做爭論了。”
族長給出肯定的答覆,不著痕跡地向下壓了壓手掌,示意激動的長老們都坐回原位。
但很快又有人站起來,提出不同的意見。
“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很有可能是獵鷹帝國謀劃的陰謀。”
“獵鷹帝國的手想要伸到這兒可不容易,如果她真的是從大漩渦中漂流而出的呢?”
威嚴老者搖了搖頭,並不認可他的說法。
“不可能!大漩渦有進無出,連最強大的龍神們都難以靠近,就這樣一個小女孩怎麽可能存活下來。”
“這件事情處處透著詭異,絕不能把她留在族內。”
這次的意見竟難得統一,大家都認為這名少女絕不可能自大漩渦漂流而來。
“對,你們說的對,這確實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所以我更願意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是亞莎女神的神跡!”
老者的眼中似有火光燃起,他虔誠無比地從懷裡拿出了一張古老的殘卷,那是被已經燒毀的萬樹之母伯萊世嘉留下的最後預言。
這張殘卷上隻記載著幾行由古老語言書寫的模糊文字:
「月華將熄
終末之聲叩響命定的死亡
純白絲線交織出命運之門
當白月落於大地
晨曦驅散黑暗
而旅者將踏上歸途」
銀發老者讀完後便靜靜站在原地,平靜地望向台下,但是這平靜中蘊含著一種古老而蒼涼的威嚴,那是焚毀的伯萊世嘉所留下的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即刻做出了決斷。
“關於這名少女的所有事情,泄露半字者,死!”
“立刻燒毀記錄過預言的所有典籍。”
“從現在起,她就是我們中的一員了。”
“她將是精靈未來的領袖,是亞山…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