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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與命運之網》第8章 自由的代價
  卡萊思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走到還放在地上的寶物跟前,將它裝在了袋子裡系在腰間。

  埃薩靠著樹坐在地上,疼痛感從骨折的左臂、灼燒的皮膚、被鋼爪抓破的小腹襲來。看著四周被炸斷的樹和被燒著的野草,他對這片森林心生愧疚。

  盜賊眼神迷離地走向已經被砸成肉泥的邪術師,野人則站在一旁呼呼喘著氣。

  卡萊思拿到寶物便回到了埃薩身邊,也靠著樹坐下了。她先幫埃薩固定好了左臂,又固定好了自己的左腿。埃薩拿出一小撮植物,放到嘴裡嚼爛,再吐出來敷到了他們兩人燒傷較重的地方。

  忽然,盜賊跑到了灘塗邊,開始嘔吐不止。野人遠遠地看著她,想跟過去又不敢。

  卡萊思和埃薩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慢慢走向盜賊的方向。野人看見他們兩人走過去,也慢慢地跟了過去。

  盜賊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連忙捧了些乾淨的水,把自己清理乾淨。

  “你叫托雅?”卡萊思停下腳步,輕聲地問。

  “托雅·拉娜。”托雅轉過身,雖然已經把鋼爪脫掉,但身體依然保持著戒備。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們的名字了吧?”卡萊思繼續問。

  “知道。”迷茫的眼神重新變得冷漠。

  “你和他好像並不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吧?”卡萊思指了指邪術師。

  托雅沉吟了一陣:“他是我的……養父。”

  卡萊思和埃薩並不驚訝。反而是野人跳了起來,發出一連串驚呼:“你說什麽?!他是你的養父?我們殺了你的養父?他是你的養父為什麽還要那麽對你?”

  托雅被野人的反應嚇了一跳,厭惡地瞪了他一眼。野人知趣地向後退了退。

  埃薩看向這個一驚一乍的小野人,問他:“我的朋友,我們好像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野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埃薩:“我也不知道你們叫什麽呢,變山貓的人。”

  埃薩和卡萊思都忍不住笑了。埃薩右手放在胸前,像野人稍稍彎腰示意:“埃薩·凱亞斯,”又將手抬起舉向卡萊思:“卡萊思·納茲提弗。”卡萊思也衝野人稍稍點了下頭。

  “我叫內維爾。”野人說。

  “貴姓?”

  “沒有姓,就是內維爾。”野人訕訕地說,“在我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父親就離開了,母親恨他,不讓我們冠他的姓。”

  “他雖然是我的養父,但是我恨他入骨。”托雅突然說。

  內維爾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一連串問題。還沒等他說話,托雅繼續說:“你們應該從我的膚色也能看出來,我不是埃卡伊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這片大陸,也不知道自己來自什麽地方,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在邁羅城裡以偷東西為生,因為身體靈活,很少被抓。直到有一次遇上了他。”托雅抬手指向邪術師,目光開始變得犀利。

  “我被他抓住之後,他不僅沒有打我罵我,也沒有將我送給守城軍,反而帶我回到了他住的地方。他給我吃東西,又讓人幫我剪頭髮洗澡換衣服,還給我安排了住的地方。他對我說,他的手下已經在街上注意我很久了,他說我很厲害,是他需要的人才。從記事以來,從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更沒有人說過他需要我。之後他說的什麽我已經記不清了,總之,當時七歲的我心甘情願地成為了他的門徒,加入了肅月教。”

  “他給我請了老師,

訓練我使用各種刺殺武器,還把我引薦給他在肅月教的同袍和上層。直到我十四歲那一年,他說想收我為養女。雖然前七年他沒有這麽說,但在我心裡早就把他當成了養父一樣的角色。就這樣,我從他的門徒變成了他的養女。同時,他說我已經學業有成,該檢驗一下成果了。於是他給我安排了一個刺殺的任務,我也出色地完成了。第一次殺人我並沒什麽感覺。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聽不到他的慘叫聲,因為我的技術很好,不會讓他產生多少痛苦。就這樣,我從一個小偷變成了一名刺客。那個階段,他也對我很滿意。”托雅的眼神忽然蒙上了一股陰鬱,並且惡狠狠地瞟了邪術師一眼。  “直到有一次,我到了現場才發現,他要我去殺的是一名肅月教的同袍。我從小就見過那個人,對我一直很親切。最終我沒能下得去手。雖然沒有被人發現我的行蹤,但我的第一次刺殺失敗讓他徹底翻臉了。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惡狠狠地打我罵我,還在我身上施加了詛咒。只要我不完成任務,他就會激活詛咒,讓我痛不欲生。我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一個曾經對我那麽關愛的人,竟然會對我如此絕情。”

  “就這樣,我又變成了一個殺人工具,為了讓自己不受折磨,繼續完成著他交給我的任務。可我的內心受到了越來越多的煎熬,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饒恕。我嘗試反抗,換來的是他日益加重的打罵;我嘗試和他說過心裡的罪惡感,而他卻讓我也像他一樣信仰黑暗之神。他說我殺人只是在幫他們盡早歸於虛無而已,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我為了讓自己好受,甚至強迫自己接受了這種說法。可是沒過多久就又開始寢食難安。任務失敗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對我的折磨也越來越重,也越來越展現出對我的嫌棄和厭惡。我也漸漸明白了,在他心裡,我根本不是什麽養女,只不過是一個武器罷了。”

  “我越來越恨他,嘗試過逃跑,可還沒出邁羅城就被他抓了回去,遭受了連續幾天的嚴刑拷打。他還在我身上下了距離咒,如果我和他的距離超過五公裡,我就會直接身亡。這個詛咒直到剛剛還一直存在。”

  “我不再相信奇跡會發生,強忍著對他的恨和對自己的恨繼續完成著他交給我的任務。他也因為擔心任務失敗會對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不再派給我刺殺的任務,而是只派給我一些偵查或是偷盜的任務。就是這樣,我才出現在了這裡。”

  埃薩、卡萊思和內維爾一直靜靜地聽著,沒有人說話。

  許久,卡萊思打破了沉默:“這件事是肅月教的意志,還是黑暗之神的意志?”

  “我不知道。”托雅搖了搖頭。“我和那些同袍的任務命令都是他直接下達給我的,也從來不讓我過問細節。”

  埃薩說:“另外那五個人也是你們的同夥吧?”

  托雅說:“是的,我負責偵查和伺機偷取定位符文,他們負責接應和追擊。”

  卡萊思問:“今晚他們五個人追蹤我們的時候,你和他為什麽沒跟他們一起,反而直接出現在了這藏寶地附近?”

  托雅說:“我一直在暗中跟著你們,只要我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除了經驗更豐富的潛行者,其他人很難發現我。”托雅看了一眼正要提問的卡萊思,繼續說:“昨天夜裡是我的內心出現了輕微的波動,所以才被你發現了我的存在。”

  卡萊思心中暗自驚訝,這個年輕人竟然能看透她的心思。

  埃薩把頭轉向邪術師的方向:“我猜他能通過你身上的距離咒感知到你的位置,所以也暗暗跟在你身後?”

  托雅輕輕搖頭:“他沒有跟著,而是一直躲在黯月濕地的邊緣。他能進入到我的大腦裡和我對話,我要隨時向他通報你們的情況。在發現你們是故意引那五人去烏娜神廟之後,他就叫我不要輕舉妄動。他就是想在你們力竭之後坐收漁翁之利,將寶物輕松得手。”

  卡萊思問:“你們從肅月國來這裡並沒有走大路通過關卡,而是縱跨黯月濕地偷渡過來的吧?”

  “是。”托雅點頭。

  內維爾忽然說:“這不可能!怎麽可能有人毫發無損地闖過整片濕地!我家就在濕地裡,不光是我,我們村子裡的人都不敢往南方的濕地深處走,一定會死無全屍的!”

  托雅看了看他,慢悠悠地說:“所以之前我才跟你說,你這樣的人在野外遲早是活不下去的。”

  埃薩和卡萊思對視一眼。果然,內維爾之前就遇到過托雅。“你又是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兒的?”埃薩問內維爾。

  內維爾看著埃薩,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和你分別之後,我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適合冒險。所以,我決定回家,面對母親和兄弟姐妹的嘮叨和嘲笑。而這片灘塗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剛才我正在那邊的樹洞裡睡覺,忽然被吵醒了。我跑出來偷偷看,就看見了你正在被他打。”內維爾指著邪術師看向托雅,“你之前在森林裡救過我一次,所以我也要救你。”

  托雅驚訝地看著這個臉上塗著奇怪圖騰的小野人,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你是不是傻?你被自己的捕獸夾夾住了,我只不過是幫你把夾子打開了,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危險。我剛才面對的是什麽你也看到了,以你的戰鬥力,跑出來就是送死。”

  內維爾愣住了,想說什麽但半天說不出。

  埃薩笑著對內維爾說:“如果沒有你最後扔過去的一斧子,他頭頂上的缺口就不會開到那麽大,召雷術也就不會起作用。所以,是你救了我們大家。”

  內維爾咧開嘴憨憨地笑了。托雅轉過身去不想看他,心裡卻有了一絲暖意。

  卡萊思忽然看向內維爾的戰錘問道:“你這把戰錘好像很厲害啊。剛才我看它接觸到能量束的時候不僅沒有爆炸,反而將它們反彈到了四周。能讓我看看嗎?”

  內維爾向後一縮,雙手護住了戰錘:“不行!這是家裡僅存的屬於我父親的東西,我不允許任何人碰它!”

  卡萊思舉起雙手向後縮,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我知道了。看來你父親一定是一名偉大的戰士,你以後也想成為他那樣的人吧?”

  內維爾有些遲疑:“母親說他是天底下最壞的人,我才不要成為他。”

  “口是心非,那你把他的戰錘扔掉啊。”托雅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便後悔了,為什麽要跟這個明顯腦子不好的人鬥嘴啊。

  “我,我不跟你們說了!”內維爾抱著戰錘轉身跑開。

  埃薩和卡萊思笑得傷口都疼了起來。

  四個人各自清點裝備。卡萊思的箭壺空了,輕弩也完全損壞了,內維爾的斧子不見了,埃薩的水壺空了,只有托雅什麽都沒少。

  埃薩強忍著惡心查看了邪術師肉泥一般的屍體,沒有發現任何卷軸、符文、法器、書信、印章之類有用的東西,也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品。

  埃薩想起在《埃卡伊宗教和魔法》上看到的一段話:作為黑暗之神選中的能量容器,邪術師也都擁有和死後世界產生連接的能力。他們不僅能操控死者的軀體和靈魂,即使自己死亡後,在一定條件下,體內的黑暗之力都可以令他們重聚形體。

  出於對死靈魔法的憎恨,當時埃薩並沒有接著看下去,而是選擇了直接跳過那一章節。

  現在他非常後悔。

  雖然不知道書裡的“一定條件”指的是什麽,但他出於慎重的考慮,還是決定進行淨化儀式——把屍體燒掉的同時進行禱告。

  埃薩把這個想法告訴眾人,眾人都沒有異議。

  埃薩問托雅:“你要按照肅月教的方式超度他嗎?”

  托雅搖搖頭:“我名義上雖然是肅月教徒,但心裡從未接受過肅月教的信仰,當然,我也不接受黑暗之神的信仰。他更是如此,徹頭徹尾就是黑暗之神的信徒,和肅月教沒有一點關系。他不值得被超度。”

  話雖如此,埃薩還是要盡他所能地淨化邪術師的靈魂,以防止他複蘇。

  埃薩問:“他全名叫什麽?”

  “諾提爾·克加裡布。”托雅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胸中一陣難以抑製的惡心,身上那些被詛咒折磨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

  埃薩將火把扔在鋪了枯枝和野草的屍體上,火焰緩緩升起。

  埃薩跪了下去,雙手撐在地上,微微發光,利用剛剛恢復的連接向大地女神祈禱:“現將諾提爾·克加裡布歸於塵土,願大地之力淨化其所攜帶的一切違背自然的能量,還世間以平衡和循環。生生不息,萬法自然。”

  屍體很快被燒成了灰燼。

  整個過程中,卡萊思都在暗暗觀察托雅。托雅一開始面無表情,好像情緒沒有什麽波動。直到最後,灰燼飄散,托雅忽然如釋重負。

  托雅也知道卡萊思在觀察自己,但她現在隻想表達出自己的真情實感——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能在人前毫無顧忌地暴露自己的情緒。她終於不用再時刻控制自己的呼吸,她終於不用再壓抑自己的情感。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在今天終於將要發生改變。她自由了!

  眼淚從托雅的眼眶中不停往外溢,直到噴湧而出。托雅泣不成聲。

  卡萊思一把摟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盡情地釋放自己壓抑了十幾年的情感。

  “一切都會過去的。”卡萊思輕輕地撫摸著托雅的頭。

  “謝,謝謝你,謝謝你們。”托雅從卡萊思的肩上抬起頭, 抽泣漸緩。

  “你不用謝我們。”卡萊思拉住了托雅的雙手,直視著她。“如果不是你寧願承受詛咒的折磨也不願殺掉我們,就不會有現在自由的你。所以,你要好好感謝你自己才對。”

  “是啊。”埃薩也早就站起身走了過來,內維爾則一直在一旁注視著托雅,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埃薩接著說:“因為你對黑暗之神的排斥,才讓你不再被他奴役。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在被黑暗之神奴役呢,只是不自知罷了。你現在的自由是你之前所做選擇的結果,你的命運其實一直以來都是由你自己掌控的。”

  托雅的心裡澎湃洶湧,她想告訴全世界,她自由了!原來,她的命運也可以由她自己掌控!

  她跑到灘塗邊,衝著肅月國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嘶吼。

  內維爾被她的情緒感染,也跑到他身邊,衝著自己家的方向怒吼。

  兩個年輕人的吼聲都充滿了力量,反抗著這個世界強加到他們身上的一切。

  埃薩的野性也被激發了。他變成了一匹狼,站在卡萊思身旁開始引頸高歌。狼的嚎叫和兩個人的吼叫融為一體,直擊卡萊思的心底。

  卡萊思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十年平淡的隱居生活讓她自以為已經放下了一切。然而,當這種靈魂的糾纏和撞擊湧入她靈魂深處時,一瞬間,那些熱血的冒險,那些美好的理想,那些應該被維護的正義,那些應該被守護的人群,全都重新回到了她的血液裡。

  卡萊思抱住埃薩,把頭埋在他毛絨絨的脖子裡。熱淚漸漸打濕了埃薩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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