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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與命運之網》第7章 絕處逢生
  盜賊為了躲避爆炸的余波向後退了數米。那團紫色的光焰已經漸漸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渾身著火躺在地上的人。

  魔能爆的威力太過於強大,埃薩和卡萊思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在地,短暫的眩暈過後,他們才發覺自己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

  劇烈的疼痛從身體內部向外擴散,找不到任何出口只能在身體各處流竄。同時,爆炸過後生成的紫色火焰正在舔舐著他們的皮膚,皮膚很快被燒得焦黑。

  埃薩嘗試著動了動,發現自己的左臂又骨折了。他掙扎著翻過身,看向身邊不遠處的卡萊思,發現她正趴在地上,艱難地想翻身撲滅身上的火。

  埃薩忍著烈焰的灼燒,用燃燒著的右手摸向腰間的水壺,奮力打開蓋子。水汩汩流出,熄滅了埃薩右手指尖的火。埃薩沾了一點水,盡力甩向空中。刹那間,水珠從兩人的正上方如雨點般落下,將二人籠罩在一個規整的由不斷下落的水珠形成的立方體中。火焰很快被澆滅了。

  埃薩和卡萊思各自吃了一顆神莓,神莓迅速起了治療作用。兩人終於坐了起來,開始各自檢查自己的傷勢。

  埃薩除了左臂小臂動彈不得,其他還好。而卡萊思被擊中的是左腿大腿的後側,已經無法站立。埃薩走過去,扶著她站了起來,並把橡木杖塞給她當拐杖用。

  與此同時,無人看管的盜賊輕松地拿出了樹洞中的寶物。

  邪術師看到寶物得手,哈哈大笑:“你們和我能戰鬥這麽久,也算是有些本事了。不過,在黑暗之神的力量面前,世間的一切都會歸於虛無。你們應該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埃薩和卡萊思看到寶物被搶走,心如死灰。他們知道,邪術師比他們強出太多,如果他們沒有經歷過之前在神廟的戰鬥,兩人齊上還有贏他的可能。而現在兩人已經身受重傷,旁邊還有個身手矯健實力不俗的盜賊,他們已經完全沒有勝算。

  就這樣徹底地失敗了。兩人雖心有不甘,但都對即將到來的結局坦然接受。

  “剛剛在神廟的時候,我還在怨恨塔拉帕把這個重擔交給了咱們,但我忽然發現自己錯怪他了。”埃薩忽然笑著看向卡萊思。“因為他,我們才能在一起;也因為他,我們才能在一起過了十年平靜的生活。這十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謝謝塔拉帕,更謝謝你。”說完,埃薩用右臂抱住了卡萊思,下巴抵住卡萊思的頭頂。

  卡萊思在他懷裡輕聲說:“我也一樣。”

  邪術師愣了一下,冷笑道:“看來你們還真是做好了覺悟呢。”他看向遠處的盜賊:“托雅,殺了他們!”

  盜賊看著埃薩和卡萊思,聽著兩人說的話陷入了沉默。她呆立在原地,眼神低垂,好像沒聽見邪術師的命令。

  “托雅!”邪術師有些惱怒,“沒聽見我說什麽嗎?”

  “我,我做不到。”盜賊小聲囁嚅。

  “你說什麽?”邪術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做不到!”盜賊忽然抬頭看向邪術師,冷漠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憤怒和不甘。“我們已經拿到寶物了,他們也已經對我們構不成威脅,為什麽非要殺死他們不可?”

  邪術師饒有興致地看著盜賊,語氣緩和下來:“因為這是黑暗之神的旨意,世間萬物最終都是要歸於虛無的,我們在有能力的時候要幫助他們早點解脫。作為他的信徒,這些道理不用我說,你應該也都明白吧?”

  “那你為什麽不自己動手?”盜賊冷冷地反問。

  “因為是我在命令你做事。”邪術師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現在是在反抗我的命令嗎?”

  盜賊不說話,但依然倔強地抬頭看著邪術師。

  埃薩和卡萊思本來站在邪術師和盜賊的正中間,在兩人開始對峙後便悄悄向外側挪了挪位置,以側面面對兩人。卡萊思和埃薩互相對視,心念相通,決定積攢體力,靜觀其變。

  邪術師冷冷地說:“托雅,我再重複一遍,把寶物給我拿過來,把這兩個人殺死!”

  盜賊忽然蹲下,把寶物放在了地上。

  “這是你自找的!”邪術師說完抬起右手,一股黑暗能量在指尖流動。同時,盜賊的周圍忽然也出現了黑暗能量,在她四周繞來繞去,不時擊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表情十分痛苦,身體也開始扭曲,鑽心刺骨的疼痛讓她無法站立,單膝跪倒。

  “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邪術師稍稍放緩了對她的折磨,盜賊的身體就像要散架了一樣癱倒在地。她大口喘著氣,強撐著單膝跪地,抬頭惡狠狠地瞪著邪術師,咬緊牙關,從牙縫裡一字一頓地擠出了四個字:“我,做,不,到!”

  “狼心狗肺的東西!”邪術師憤怒地大罵,同時開始再次折磨她。這一次,邪術師指尖的黑暗能量流動更快,盜賊周圍的黑暗能量也繞得越來越快,擊打在盜賊身上時也造成了更大的傷害。盜賊直接痛苦地倒地,身體蜷縮在一起不停扭動,同時發出慘厲的嘶吼和尖叫。

  卡萊思和埃薩忍無可忍。埃薩彎腰撿起輕弩遞給卡萊思,卡萊思扔掉木杖接過輕弩,毫不遲疑地將兩箭全部射向邪術師。同時,埃薩也向邪術師扔出了一把荊棘枝條。

  兩支箭分別射中了邪術師的前胸和手臂,激起了光暈,顯現出不知何時邪術師又給自己套上的能量護甲。護甲以被射中的兩點為中心,向外發散出不規則的裂痕。同時,在邪術師的周圍,帶刺的藤蔓迅速生長,不斷擊打著能量護甲,護甲上的裂痕越來越多。

  邪術師手指的黑暗能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藍色的微光。微光閃爍,荊棘陣瞬間消失。

  埃薩心裡一緊。驅散術並不少見,他自己就會,也見過很多人施展。但他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他所見過的最強施法者塔拉帕也做不到如此之快。

  剩下的法術材料不多了,和大地之力的連接也越來越微弱。而卡萊思的弩箭也已經用完,左腿骨折也讓她無法再發揮她擅長的機動性。看來,他們真的山窮水盡了。

  在他們的身後,盜賊掙扎著站了起來。雖然邪術師對她施加的痛苦折磨被打斷了,但她身上的疼痛依然沒有減少。她重新套上之前因為要取寶物而摘下的右手鋼爪,一步一挨地走上前,面對邪術師擋在卡萊思和埃薩的身前,彎下腰,弓起後背,稍稍向後扭頭輕輕地對兩人說了聲:“謝謝你們”。

  話音未落,盜賊突然爆發,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向邪術師。

  邪術師被徹底激怒了。他輕蔑地狂笑著舉起雙手,頃刻間,從他手中不停湧出的黑暗能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半球形護罩把他籠罩在裡面。黑暗能量在護罩表面不停地流淌,就像無數條扭曲的紫黑色巨蛇在不停蜿蜒遊動。

  鋼爪在接觸到護罩的一瞬間便被彈開,從鋼爪上傳來的力量也將盜賊自己彈飛了數米遠。同時,一道黑紫色能量束如躍起的毒蛇一般從鋼爪和護罩的接觸點噴射而出襲向了盜賊。盜賊落在地上順勢一滾,堪堪躲在一棵樹後。能量束擊中樹乾,輕易地將其炸斷。

  卡萊思剛才射出弩箭之後便坐到了地上,閉上眼,摒棄一切雜念,用心智控制自己體內遊走不定的“氣”,將它們聚集到左腿大腿的傷處。卡萊思引導著“氣”將斷骨包裹住,不停纏繞,就像用“氣”在兩截斷骨間形成了一個暫時的支撐。短暫的時間過後,卡萊思睜開眼,試著動了動左腿,疼痛依然還在,但至少可以正常行動了。

  卡萊思站起身,正好看到盜賊的攻擊被護罩彈開,並觸發了護罩的反擊。她敏銳的洞察力讓她看到了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異常,稍加思索後便在腦中形成了一個戰術。她在耳邊輕聲告訴埃薩,埃薩心領神會,右手搭在卡萊思肩膀上對她施法。卡萊思把已經沒有作用的輕弩交給埃薩,將短劍入鞘,從幾棵樹後繞到了邪術師的左前方,爬上了一棵樹,並向埃薩使了個眼色。

  埃薩向邪術師扔出輕弩,自己立刻躲進最近的一棵樹後。

  輕弩撞到了護罩,彈開的同時被瞬間噴射而出的能量束擊得粉碎。能量束沒有受到絲毫阻礙,筆直地衝向了埃薩身前的那棵樹,將其炸斷。

  邪術師在護罩裡放肆地嘲笑埃薩:“哈哈哈哈,你是沒有魔法了嗎?已經到了要扔武器的地步了嗎?”

  同時,卡萊思在樹上暗自竊喜。

  她之前發現,雖然外力攻擊到護罩上便會立刻招致黑暗能量的反噬,但維持這個護罩存續的能量似乎是守恆的。從被攻擊的一點向外發射出的黑暗能量是由整個護罩所提供的,護罩的反擊會造成護罩的正上方出現一個非常短暫的缺口。事實證明,她的觀察是正確的。這一次,她在樹上看得一清二楚。但那個缺口打開的時間極短,很難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對邪術師造成致命的傷害。

  這時,她看到盜賊從樹後衝了出來,再一次撲向了邪術師。卡萊思不明白這個女盜賊為什麽這麽愚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突然,她又看到在邪術師的斜後方沿著灘塗邊緣跑過來一個矮小精壯的野人,一邊跑一邊怒吼著將手中的斧子向邪術師扔了出去。

  理智和直覺一起告訴卡萊思,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

  她衝埃薩大喊:“放!”同時自己持劍一躍而下,從斜上方向邪術師刺來。

  埃薩右手抬起,指向邪術師的頭頂,指尖藍紫色的電光越來越亮。邪術師的頭頂上方出現了一朵烏雲,閃電在烏雲裡若隱若現。

  邪術師聽見了頭頂悶雷滾滾,也忽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知道自己護罩的缺陷,卻沒想到這麽快就會被對方發現。就像他知道托雅不會完全聽命於他,卻沒想到她會完全背叛自己。他更沒想到,埃薩和卡萊思明明早就山窮水盡,卻忽然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個救兵。但現在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放手一搏。

  先是盜賊擊中了護罩的右前方被彈飛,但好在她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在空中施展了雜技一般的翻身轉體,直接讓自己落在了一棵樹上,躲過了射向她的能量束。在能量束炸斷她落腳的那棵樹前,她已經跳上了另一棵樹。

  然後是飛斧砍中了護罩的左後方,被彈向了高空。雙眼通紅的野人雙手拎著巨大的戰錘繼續向前狂奔,渾身暴出的肌肉通紅,冒著白色的熱氣。能量束飛速襲來,他舉起戰錘迎了上去。能量束擊中了戰錘的頭部,但並沒有直接爆炸,而是改變了方向,向周圍擴散而去,並在四周爆炸。野人也被能量束強大的力量向後推出了數米,踉踉蹌蹌停住腳步。

  最後是卡萊思。她人劍合一,從斜上方擊中了能量護罩。這一擊氣貫長虹,直接讓護罩產生了肉眼可見的凹陷。接觸點周圍遊蛇一般的黑暗能量先是四散逃開,繼而又迅速回遊,聚集到一起噴薄而出。人在空中的卡萊思根本沒有任何地方躲閃,被能量束結結實實地擊中但卻沒有發生爆炸——被擊中的一瞬間,卡萊思全身亮起了柔和的白光,黑紫色能量束像是打在了水中,隻激起了白光的層層漣漪。雖然被彈飛了十幾米遠,但她沒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邪術師被這一連串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他將雙手朝向斜上方舉過頭頂,使勁催動自己體內的黑暗能量從手中不斷湧出,試圖補全頭頂上那已經不小的缺口。

  此時,埃薩的右手向下一揮,數道閃電伴隨著雷鳴從烏雲中瞬間劈下。藍紫色的閃電劈在護罩上,激起一條條毒蛇般的能量束躍起反擊。反擊的能量束又被新落下的閃電劈中,在空中炸開。

  終於,有一道閃電鑽入了護罩的缺口中,劈中了邪術師的黑色尖頂兜帽。兜帽瞬間化作灰燼,露出了下面的皮製頭盔。瞬間,邪術師聞到了毛皮燒焦的味道,但他不能確定被燒焦的是頭盔還是自己的頭髮,或者是兩者都有。他開始有些慌亂,一隻手停止了輸送能量,而是施展了寒冷之觸。

  法隨念至,一隻散發著冰冷藍光的幽靈大手憑空出現在邪術師頭頂。大手散發的寒氣逼滅了頭盔和頭髮上的火。但這樣一來,他頭頂的缺口變得更大。

  埃薩不停催動僅剩的大地之力,更多的閃電從烏雲中劈下,更多的閃電進入缺口劈中了幽靈大手。大手在持續的攻擊之下終於散去了形體。

  沒有了遮擋,閃電重新劈在邪術師的頭上。很快,頭盔和頭髮都燒沒了。

  邪術師終於抵擋不住了。

  他跪在地上,開始向四周不斷噴湧他體內最後的黑暗能量。越來越多的能量束從護罩上噴射而出,無差別地攻擊著周圍的一切。同時,他頭頂上的護罩已經完全消失了。

  盜賊四處逃竄,躲避能量束的攻擊。忽然,她看見卡萊思在向她示意,指著藏寶神樹的方向。她心領神會,立刻跑到神樹後面躲了起來。卡萊思則以樹木為掩體,盡全力靠近埃薩,撿起橡木杖,擋在他的身前。

  埃薩知道自己就要失去和大地之力的連接了,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召喚出最後的三道閃電,而後便頹然倒地。

  第一道閃電劈中了邪術師的左肩。皮開肉綻,傷可見骨。邪術師向前一倒,左手扶地,強撐著讓自己沒有趴下。

  第二道閃電劈中了邪術師還在輸送能量的右手。閃電和黑暗能量相撞產生爆炸,邪術師的右手在爆炸中灰飛煙滅。

  第三道閃電劈中了邪術師正在燃燒的頭顱。閃電擊透頭骨,直接將他的大腦燒成了灰燼。

  邪術師轟然倒地。

  護罩失去了能量來源,瞬間向四周消散。余波觸碰到物體依然會產生爆炸。仰仗著之前埃薩對她施放的防護能量傷害法術,卡萊思擋在埃薩身前硬扛下了余波的衝擊。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樹木和野草被燃燒的聲音。

  盜賊從神樹後走了出來,慢慢走向倒在地上的邪術師。

  野人不知道從哪裡忽然跑了出來,狂奔向邪術師,用巨大的戰錘將他砸成了一攤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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