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渾厚的男聲突然打斷了酒吧裡的這份安寧,“大家好,我是流浪歌手索羅,在這個美好的下午,請允許我為大家獻上一曲助興,如果唱得好還希望大家捧個場,謝謝。”
酒吧的一角,擺著一架古董鋼琴,這種樂器與古老的建築工藝一樣,非常少見,能夠彈奏者更是少而少之,男人的聲音,正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只見一個高大的男子正放下手中的一個包裹,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後坐到了鋼琴面前。他稍微試了試音,一串流暢的音符就從鋼琴中傳了出來。
方思鵬還從未聽過鋼琴的彈奏,一聽之下隻覺得叮叮咚咚如泉水流淌,很是獨特,配上翻飛的手指,形成樂器獨特的氣場,不由暗暗叫好。
男子輕輕哼唱,鋼琴並不適合作為獨唱的配樂,但男子的嗓音渾厚,曲子不高不亢,並不喧賓奪主,反而與鋼琴聲天作之合。
方思鵬也不知道這首歌名是什麽,或許是男子自創的也不一定,只是覺得實在妙極,就如痛飲一杯雙月醉,讓人醺醺然不知歸處。
歌聲漸漸低沉,鋼琴聲卻如水底浮現,佔據主位,索羅雙手時如拈花采茶,輕挑慢撚,琴音百轉千回如泣如訴,後如急雨打芭蕉,千浪拍堤岸,琴聲也隨之高亢激越,撕帛裂革。
方思鵬聽得神為之奪,情為之動,手指微顫,就如自己也在彈奏一般。
一曲畢,方思鵬和胡雨沐率先鼓掌,方思鵬更是通過個人終端賞了300星幣過去,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哪來的闊少了,自然又挨了胡雨沐幾個白眼。
高大男子索羅向著方思鵬這邊又鞠了一躬,道,“感謝這位客人的慷慨,我再為大家獻上一曲……”
“是哪來的臭半鋼人,我隔了大老遠都能聞到你身上那股機油味。”
一個有些尖利的男聲響起,“還不快把你那雙髒手從鋼琴上挪開,這可是仿古地球文明建造的工藝品,整個宇宙也不超過1000台,萬一被你身上的機油弄髒了,你賠得起嗎?”
聲音的主人是個臉色有點蒼白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少年,看上去和方思鵬年紀差不多,身高還要略矮一些,此刻他正從二樓沿樓梯走下來。
“少爺,”哈勒大叔微微躬身。少年卻沒放過他,冷哼一聲道,“我說哈勒,你是不是老得有點糊塗了,怎麽讓半鋼人也進了我們酒吧,難道你不知道半鋼人和狗是不得進內的嗎?”
“是我的疏忽,我馬上讓他走。”哈勒無奈道。方思鵬臉色有點難看,這少年未免太刻薄了些。
他知道什麽是半鋼人,其實就是機械改造人,半鋼人的叫法帶有輕視侮辱的意味。
哪怕現在的生殖技術和基因技術已非常強大,但還是免不了有一些先天的殘障者或重大疾病者出現,基因缺陷者就無法使用基因強化或融合,那麽只能采用較為原始的機械手段來獲取生存和生活的便利了。
另外一些機械改造人則是因為後天的疾病或意外導致的,他們同樣會因為部分身體部件的缺失或功能喪失,而失去原來的基因強化和融合能力,科學家稱之為基因退化或基因丟失,並且不能再接受仼何基因改造,無奈只能裝上機械裝置。
當然,也會有一些機械狂熱者,將身上的健康器官主動換成機械,不過數量極少,畢竟基因改造就能同樣達到變強的目的,何必用冷冰冰的合金去替代呢?
在星盟,人人平等是一條普律,機械改造人自然也享有一切為人的權利和義務,
但岐視在人類社會中無處不在也無時不在,總有一部分人將機械改造人視為異類,處處設障,這也算是人類的劣根性,哪怕進入到宇宙也改變不了。 不過在這個社會,機械改造人只是少數中的少數,並且因為機械科技的發展,許多機械改造人外表上與常人無異,根本無法分辨。
機械改造人雖然有機械力可以借用,但比起基因強化和改造者,能力差距明顯,也無法使用戰衣,可以說是這個社會裡的弱勢群體了。
因此他們也更多的往文化、藝術、科研、生活等領域發展,象流浪歌手這類職業,十有八九都是機械改造人在擔當。
聽到少年的斥責,索羅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不過他也沒有發作,只是站起身來,從容地對著走過來的少年說道,“我隻想在這個美妙的下午為大家帶來一些快樂,如果主人不歡迎,那真是一種遺憾,我會立刻離開的。”
哼,少年冷哼了一聲,手指輕拂鋼琴的琴鍵,說道,“你能帶給我們什麽快樂,你們這種人就是人類的恥辱,應該送進火化爐焚燒掉,看到你們就讓人覺得惡心,還不快滾!可惜了這架鋼琴,我只能把這些你碰過的琴鍵都挖出來換掉了,不然這股子機油味三年都散不掉,真是晦氣。”
這話是赤裸裸的汙辱了, 連方思鵬聽著都忍不住想站起來說兩句公道話。
索羅的臉色也是一變再變,澀聲開口道,“我走過三個星系,踏過幾十個城市,或許有人不喜歡我,卻從未有人這樣汙辱與我,真當星盟的法律是擺設嗎?我們機械改造人也是迫不得已,並不是天生低人一等,起碼星盟賦予我們的權利和義務與你是相等的,你又憑什麽羞辱我?”
那少年嗤的一聲冷笑,不屑地說,“你要告就去告去,我秦寒青還會怕了不成?還平等,你能和我平等嗎?星盟現在這些星球,你告訴我哪個是你們半鋼人打下來的,你們倒是組個星拓隊試試啊。哈哈。要不你和小爺就在這裡練練,來呀,伸出你的鋼爪子,小爺讓你三招。”
啪,卻是那索羅受不了激,出拳攻了一招,但那叫秦寒青的少年也不含糊,反應極快,出手格擋,兩人隨即分開。
索羅挽起右手袖子,露出半截手臂,他左手在右手上按動兩下,隨後一捋,褪下一層皮膚類物質,裡面是一隻鋼質的手臂,連著製作精密的機械手,哢哢開合有聲。
他冷冷說道,“我醉心音律,安裝這隻機械手時特意增加了精微控制模塊,雖然可能犧牲了一些強度,但卻讓我能彈奏出更美妙的樂聲,我一直覺得這是我這生作的最正確的決定。只是沒想到,還得用這隻手臂來教訓一些無知小兒,未免有點材非所用,勉為其難。”
秦寒青甩了甩手臂,冷笑著道,“這狗爪子還真硬,多說那麽些廢話作甚,小爺今天就廢了它,省得它看著就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