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酒後院。
盧通穿著牛皮底褲,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站在院子中央。
單蹄點地,渾身重量都壓在左腿。
右蹄點在左膝上,雙手上舉插天。
隨著深吸一口氣,皮肉開始抖動,從最上方的指尖、迅速下落,一直到腳底板。
抖動過的皮肉迅速變得通紅。
渾身上下幾十道疤痕,變成黑紫色,看起來像從皮下鑽出來的怪眼。
一炷香後,盧通屏住呼吸。
一團氣在胸、腹間來回遊走。
片刻後,他長吐一口氣,渾身皮肉又是一陣抖動,恢復成正常狀態下的松散。
閉眼體會了一番筋、骨、肉的變化,盧通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象樁的修行,果真是長久功夫。
盧通穿上棉袍,朝前面的店裡走去。
再過三天就要過年了。
茶酒館的客人越來越少,大憨和老韓頭的豬肉生意反而很火。
盧通乾脆讓他倆拚了兩張桌子,在店裡擺攤賣豬肉。
店裡,鴉雀無聲。
大憨沒有去外面吆喝,而是低頭站在一張桌子後面。
老韓頭難得沒有忙活,坐在門口休息。
二虎也沒有打理身上的虎毛,拿著梳子坐著長凳上。
“沒生意就關門,要麽練功,要麽去外面溜達,乾坐在這兒幹什麽?”
盧通說完,聽見大憨前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老爺,練完功了嗎?”
盧通皺起眉頭。
這個聲音又軟又魅,裡面藏著鉤子。
他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也沒有招惹過這種女人。
大憨轉過身,露出被擋住的身影,咧開嘴巴大笑著道:“頭兒,典四,會說話了。”
盧通看著典四兒,定在原地。
短短一個多月,典四兒的變化太大了。
離開時,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大肚子半妖。
現在頭上挽著飛雲髻,身穿一襲紫棠色墜銀長衫,手裡握著一柄銀鞘長劍。
本來眉眼就有些妖豔,又化了一個更妖豔的面妝。
看著像大戶人家,身懷六甲還不忘爭寵的小老婆。
典四兒看見盧通,站起來朝他走去,六枚烏溜溜的眼睛亮著銀光。
“老爺,耳朵怎麽壞了?”
盧通的右耳垂和一小塊耳朵被削掉了。
這些天,他幾乎忘掉了這件事。
盧通上下看了兩遍,笑著道:“不礙事,怎麽回來了?”
“勞管事允許我回來過年。”
“你四個姐姐妹妹呢?”
“還在洞裡。”
盧通拍了拍典四兒的腦袋,道:“去把她們也帶回來,大過年的就別在外面了。”
“哦。”
典四兒轉身朝外面走去。
臨出門前,又回過頭看了盧通一眼。
典四兒離開後,盧通叫道:“二虎。”
“頭兒,啥事兒?”
“去把柳鐵匠叫來,就說有大生意。”
這個丫頭一身金銀法器。
而他還穿著件破棉襖。
再看大憨、二虎、老韓頭,一個比一個寒磣,活像城門口要飯的。
買新衣服!
……
柳鐵匠急匆匆地進來。
先到酒缸邊打了一碗酒,喝了一口才走到桌邊坐下。
“什麽大生意?年底了都是活兒,連喝酒的功夫都沒有。”
盧通搖了搖頭。
取出兩個鷹爪、一個鷹喙放在桌上。
柳鐵匠立馬放下酒碗,拿起鷹喙湊到眼前。
瞧了好半天,又取出一件法器擺弄了半天,急聲道:“好東西!老盧,你要發財了!”
盧通又取出二十根骨針。
這些骨針,還是鳥毛留下的。
接著陸續取出一堆獸骨、獸皮、破掉的銅鑼法器、牛骷髏法器……
之前積攢下來的用不著的東西,一股腦都擺著桌子上。
柳鐵匠直勾勾盯著桌上的東西,轉頭看了一圈,認真道:“老盧,你這裡不會是一家黑店吧?”
盧通笑了笑,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柳鐵匠的腦袋上邊,正好是當初殺鳥毛時,掛捕獸網的方位。
“你能不能吃下?”
“能!”
柳鐵匠先一口答應下來,又補充道:“就算我不能,還有我大師姐呢!”
“行,你去喊她過來。”
“等著!不許賣給別家!”
柳鐵匠又灌了一口酒,取出法器“神行足”狂奔離去。
大憨他們一臉莫名其妙的坐著旁邊。
不明白盧通為什麽讓他們在坐在這裡。
盧通看著他們,笑著道:“抓緊時間想,想要什麽法器。除了法衣之外,還可以再選一件。”
大憨立馬道:“我要一套五殺刀。”
說完看向老韓頭。
老韓頭把腳抬起來,準備脫鞋取裡面的豬尿泡口袋。
“停!”
盧通皺起眉頭道:“知道要啥就行,別給我,等會兒給柳鐵匠。二虎,你呢?”
“頭兒,能不要法衣嗎?”
“可以,選兩件法器。”
二虎露出一個有些羞澀的笑容。
“頭兒,我要一把雙手刀,還要一身鎧甲。我小時候見過一個穿著鎧甲的同族前輩,這些年做夢都想穿一次。”
鎧甲比法衣貴多了。
盧通看著二虎。
這個家夥平常兢兢業業、謹慎含蓄,要好處的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行,等會跟鐵匠說。老韓頭,你要什麽?”
老韓頭嘿嘿一笑,十分猥瑣地笑著道:“我不要,給大憨,給我徒弟買四件!”
大憨也咧開豬嘴,把又肥又厚的大舌頭吐出來。
盧通搖了搖頭。
大憨最近跟著老韓頭,學了不少壞毛病。
他一巴掌抄在大憨後頸上,呵斥道:
“你又不是狗妖,笑的時候別吐舌頭!”
“好了!大憨一身法衣、一套五殺刀,二虎一把雙手刀、一身鎧甲,老韓頭一身法衣、一雙鞋。”
“具體有什麽要求,等下去跟鐵匠說。”
不一會兒,柳鐵匠帶著一個黑臉魁梧女人跑進來。
“師姐,這位就是盧掌櫃,我的老相識!”
“老盧, 這是我大師姐金齡,城東鍛寶閣的老板!”
盧通起身拱手道:“久仰!請坐!”
鍛寶閣一脈兩大煉器師,金齡、銀坤師姐弟。
在雲英城中小有名氣。
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還有個不成器的三師弟——柳鐵匠。
金齡坐下後,認真看著桌子上的東西。
接著雙手快速劃過,很快就把一攤東西擺整齊。
“盧掌櫃,直接賣還是煉製法器?”
盧通抬了抬下巴。
二虎立馬把他們三個要的東西講得明明白白。
連老韓頭取出來的口袋,也是二虎打開遞過裡面的冊子。
金齡張開嘴巴,默念了一會兒,點頭道:“可以,法衣只能是普通的摻絲長衫,避塵、避水、避寒,有一道法術小護身術。”
盧通道:“我還沒有說完。”
他取出單獨放在一邊的鷹喙,道:
“這個煉製成法器。“
“另外,我要一根短棍、一件法衣。”
“短棍長一臂多三寸……”
還沒有說完,金齡就皺起眉頭,搖頭道:“這裡鷹喙最值錢,你把它拿走了,剩下的東西差得遠了。”
盧通取出一串赤火丸,擺在桌上。
“還差多少?”
“還差這隻鷹喙。鷹喙可以煉成套爪或者飛鷹奪,單這一件的工錢能買兩件法衣。”
盧通點了點頭,又取出一本厚書,道:“現在呢?”
金齡翻來看了一眼,立馬合上,用力按住道:“我要了,你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