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
盧通仍然留在沙旗鎮。
夜晚。
眾人圍坐在桌邊,桌上擺了許多書、紙。
盧通面沉如水。
這些天,煉入八百兩白銀,整個人瘦了一圈,氣息變得更加凝練。
像一塊粗鐵礦,經過淬火、鍛打,變為鐵胚。
“有什麽想法, 說說看。”
典四兒看向二虎。
二虎有些猶豫,道:“頭兒,日心要麽在堡裡,要麽在沙狐巢穴,很難拿到。沙子裡的,三五年才出一個,憑我們恐怕……沒機會。”
他轉頭看向典四兒。
典四兒找出幾張圖紙, 一一排好。
“老爺, 沙漠裡,外邊來的修士、妖獸都住在堡裡。所有堡子用的同一種陣法‘定元金堡陣’,定風、固沙、聚水、斂靈。”
盧通看向圖紙。
第一張,上面是幾個圓環,圓環套圓環,六個圓環聚成一大片。
第二張,一個四角石塔,旁邊標記了四個字“陣眼”、“日心”。
第三張,關於陣法的介紹。
第四張,堡子裡的上下層級,堡主、塔頭、旗手、小旗手。
典四兒介紹道:“圓環是陣法,四角石塔是陣眼, 每個陣眼一枚日心。”
“所有堡子都有?”
“對。小堡十萬人上下,一個石塔;大堡六十萬人上下,六個石塔。”
典四兒說完,輕輕歎了口氣,道:“鎮守石塔的叫塔頭,所有塔頭都是金丹大修士。日心在最高處,下面是塔頭的住處。
”
盧通沉默不語,指尖輕輕劃過桌面,發出“咯吱”聲。
“沙狐呢?”
“沒有機會。”
典四兒又找出三張圖紙,鋪開道:“沙狐一般待在沙子下面,日心藏在窩裡,深超過百丈。”
他接過紙。
第一張,畫了兩個沙狐。
棕黃毛色,三角頭,四條腿又短又細。
一個毛茸茸的,像肥貓;另一個毛發緊貼身體,像尖頭耗子。
第二張,橫七豎八的沙洞,十分複雜。
第三張有些怪異。
一大片沙狐,像人一樣跪在地上,前爪合十,仰頭對著天上。
他掃了一眼,道:“可以下去嗎?”
“很危險。下面流沙混亂,混淆上下、左右,很可能被困死。”
“這個呢?”
盧通指了下第三張紙。
“沙狐拜月。月滿時, 沙狐離開巢穴, 對月祈禱。書上沒說幹什麽, 隻說不是在修行。”
他又看了一眼,突然道:“所有沙狐都拜月?”
“對。”
“拜月的時候,窩是空的?”
典四兒無奈地笑了笑,道:“窩是空的,可是每次拜月,元嬰境的沙狐必定出現。”
“哎!”
盧通歎了口氣,仰倒在椅子上,喃喃道:“看來,只能盯著堡子了。”
典四兒走到椅子後面,抱住頭顱,輕輕摩挲眉心、額頭、鬢角。
“老爺,慢慢來,反正多久都可以。著急了,萬一走錯路……”
他微微點了下頭,心有同感。
金熙沒有白死,試出了一條錯路。
“二虎,去找掌櫃的,再續一個月。你們都出去認識幾個本地人,打聽下堡子的消息。比如哪個堡主快死了,或者哪個堡子裡有內訌。”
盧通取出一把碎銀子散出去,道:“這些銀子拿去請酒,別怕被蹭。”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
又不打算長待。
最快的辦法,就是撒銀子吸引酒肉朋友。
大憨不感興趣,沒拿銀子。
三妞悄悄咬了二兩,藏在脖子下的儲物鈴鐺裡。
二虎最喜歡這種差事,喜滋滋地收走銀子,道:“頭兒,放心!保證摸個底兒朝天!”
……
大半個月過去。
盧通穿著一條狐皮褲衩,站在院子裡,抬手打出一拳。
一拳刺出。
後背鑽出十幾條肉蛇,順著脊背爬上肩膀,聚在手臂上擰成一條大肉蟒。
出拳,悄無聲息。
血、肉、筋、骨,煉為一體,沒有發出異響。力氣沒有一絲外泄,全部打出。
一條無形氣蟒飛出。
卷起一片沙塵,飛出兩丈外,撞上土牆,砸出一片龜紋裂痕。
他收回手臂,動了下肩膀。
後背一條條肉蛇遊走,如同蛇窟。
“頭兒,給我三兩銀子。”
大憨站在門口。
旁邊,有個人臉色蠟黃。
盧通一眼看出,這是常年被風沙吹拂的本地人。
他取出五兩銀子,丟過去。
大憨關門出去。
很快,又回來。
後面多了六隻一尺長的小豬崽。
土黃色,一身刺毛。嘴很長,幾乎佔了身體三分之一,嘴唇上下有一層硬皮。
他有些疑惑,道:“大憨,你幹什麽?”
“養豬。這是沙棘豬,在沙漠裡能活。”
“還帶它們進沙漠?”
“嗯。典四兒說,要很久才回去,我買幾頭豬,養大了殺了吃肉。”
盧通張了張嘴巴。
覺得在這種地方養豬,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幾息後,擺了擺手。
“隨你。”
……
一個月很快過去。
再次坐在桌前。
盧通看向二虎。
“說說吧。”
最近,二虎每天呼朋喚友,經常夜不歸宿。
二虎取出一張紙,邊看邊道:“三天前,祭狼堡被攻破了。雖然殺退了沙狐,可是損失慘重。”
盧通眼睛一亮。
堡破了?
無縫、不入,人死多了就有縫了。
二虎和盧通對視一眼,神色有些心虛。
“可惜知道晚了。混亂已經結束,現在堡主帶人離開祭狼堡,並入了杏山堡。”
“祭狼堡的日心呢?”
“帶走了。杏山堡正在建新石塔,以前祭狼堡的堡主是新塔頭。”
縫沒了。
盧通蹙起眉頭,問道:“其他堡子呢?”
“古柳堡的堡主死了,後輩修為不足。堡裡人一起出錢,請了一個金丹大修士坐鎮。”
“沒人搶?”
二虎搖了搖頭,露出苦笑。
典四兒倒了一杯茶,遞到手邊。
“老爺,這裡和雲英城不一樣。沙漠裡環境惡劣、還有沙狐威脅,一般情況下不會內鬥。”
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思索片刻道:“看來只能去大一點的堡子。”
小堡,外憂沒有完全解決,不內鬥。
沒有縫兒。
大堡,安逸久了,可能會忘掉安危,被利益蒙住眼。
只要鬥起來,就有縫兒。
盧通放下茶杯,盯著陣法圓環。
“杏山堡幾個石塔?”
“原來三個,馬上就四個了。”
“祭狼堡的堡主,現在淪落成了塔頭,會不會不甘心?”
沒人知道。
典四兒道:“老爺,這種事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會傳到外面。”
“也對。走,明天出發去杏山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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