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曹志強的話,秦淮茹沉吟了下,眼神一動:“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曹志強立刻道。
“不信你立刻把槐花叫來,我當你面跟她說清楚!
要是您還不信,那簡單,讓槐花把錢退給我,我再跟她說,以後別來我這了,我找別人也一樣。”
“退錢?”秦淮茹愣了愣,“怎麽還退錢?你真給她錢了?”
“嗯那。”曹志強點點頭。
“之前我跟槐花說起這事兒,她一口答應,於是我為表誠意,就先付一個月的薪水,不,誠意金,來表示我的誠意。”
“那你給了她多少?”秦淮茹問。
“也不多。”曹志強道,“就給了她四十塊錢。”
“四十?”秦淮茹略微提高音量,“你真給了她四十?只是一個月的錢?”
“是啊。”曹志強繼續點頭,“剛剛給的,四張十塊的,都給了槐花……她沒跟你說?”
一聽這話,秦淮茹沉默下來。
的確,秦淮茹是知道四十快錢一個月的,槐花之前提過。
但她以為那是槐花誇張,沒想到是真的,而且是提前拿了人家的錢。
畢竟這太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這年頭,像槐花這樣的年輕人,剛參加工作,甭管什麽單位,能有二十塊就不錯了。
乾個兩三年,能有個36塊錢,那就謝天謝地了。
要不怎麽說,36元萬歲呢。
可四十塊錢一個月,還提前給,這從沒聽說過。
高乾家的保姆也沒這樣的。
難怪槐花之前那麽堅決,脾氣那麽衝。
原來不光是感情問題,還是因為已經把錢拿到手了啊。
就槐花那個死摳勁兒,錢到了她手,還指望她還回去?
“志強。”
秦淮茹忽然埋怨道:“你怎麽能提前給她錢呢?還這麽多?這頂你一個多月工資了吧?錢都給她,你怎麽過啊?”
“我?”
曹志強隨手一指那台上海牌錄音機。
“秦姨,您看我現在,是指著廠裡的工資過日子的人麽?
真要指著廠裡的工資,我何年何月才能辦齊這四大件啊。”
秦淮茹順著曹志強的手指看了看錄音機,又看了看冰箱,最後看了看門口旁邊的洗衣機。
微微歎口氣後,秦淮茹又問:“志強啊,你給雜志社寫稿子,真這麽賺錢?你這些東西全部置辦下來,得上千吧?”
“何止上千。”曹志強道。
緊接著,曹志強伸出手指頭開始邊數邊道:“光這台雙鹿冰箱就一千二百六,還有屋裡那台金星大彩電,一千塊!
再加上洗衣機四百二,海鷗牌DF相機四百五十元,閃光燈五十,電台扇八十五,上海手表一百二,台燈三十五。
還有我之前買的上海牌錄音機,三百八一台,這所有新買的電器加起來,一共是三千八百元。”
“三千八?”秦淮茹倒吸一口涼氣。
“志強,你竟然花了這麽多錢?不能是真靠稿費吧?”
“那當然,不靠稿費靠啥?”曹志強點點頭。
“還有那些冰箱卷彩電卷,還有工業卷什麽的,這一般人可弄不到。”秦淮茹又問,“這些東西,雜志社也給?”
“那當然。”曹志強笑了,“秦姨,您沒給這些大雜志社投過稿,不清楚裡面的行當。
現在像這些大型雜志社。那都是文宣口的事業單位,
路子野得很。 你說給糧票困難,可要說弄點冰箱卷啊、彩電卷啊、工業卷啊什麽的,對他們來說是輕松的很。
他們也經常會給一些優秀作者發這些獎勵,要不然那些人事關系不多,不會喝酒拉關系,整天就知道宅家寫文章的文化人,哪來的路子去找各種卷,去買彩電冰箱洗衣機啊?”
“原來如此。”秦淮茹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這我還真不清楚,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
緊接著,秦淮茹又笑了笑:“志強,能給我看看麽?我是說,你的稿費發票?”
“那不叫發票,叫匯款單。”曹志強笑了笑,“要擱別人,我才懶得給他看,憑什麽啊?但秦姨您要看,沒問題,您稍等。”
說完,曹志強就去牆角拿出一個皮箱,拿出來打開後,從裡面拿出一些信封。
這都是各個雜志社給他寄來的匯款信,裡面不光有匯款單,還有證明信,或者叫收錄通知信。
當然了,他真正的大頭,也就是那張九萬六千元的支票,自然是不給秦淮茹看的。
一來怕嚇著她,二來也怕引起對方的貪欲,對自己張開血盆大口。
自己現在情況特殊,還對她家有所求,暫時還不能跟她翻臉。
實際上,曹志強只是靠過去那些雜志社投稿的稿費,就足夠辦齊這些家電了。
把這些給秦淮茹看,足夠應付她了。
果然,秦淮茹看到那些信後,立刻拿過來,然後一封一封的看。
她不光看裡面的匯款單,還看通知信。
然後,她越看越吃驚,越看越驚訝。
因為她發現,曹志強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裡面的確都是各個雜志社給的稿酬結款收據,有的沒有收據,但有匯款單。
這是因為,之前那些雜志社給的匯款單,曹志強一般都會及時去郵局換成錢,一旦兌換成功,匯款單就沒了,會變成郵局給的結款收據。
而有些新的匯款單,比如科學畫報剛給的那兩千多的匯款單,他還沒來得及去郵局兌換成錢,所以就只是匯款單。
除此之外,還有些他沒來得及去郵局兌換的小額匯款單,裡面也有不少。
然而,就只是這些東西,粗略一看,加起來都超過四千了。
“這都是真的?”秦淮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唉。”曹志強歎口氣,“您要還不信,可以去附近那家郵局問問。
我這段日子整天去那邊換錢,有的時候因為數目太大,還得提前預約。
一來二去的,人家都認識我了。
你只要去附近那家郵局,只要提我的名字,你看他們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我稿費的事兒。”
一聽曹志強這話,秦淮茹立刻笑道:“既然你都這麽說,那我當然相信你。”
嗯,說是這麽說,但秦淮茹已經打定主意,回頭就去附近那家郵局問一問,這樣才安心。
“哎呀志強。”秦淮茹笑嘻嘻的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個天分,真是有出息了啊。就是可憐我那林姐,沒這個福氣啊。”
曹志強淡淡一笑,沒回話。
秦淮茹又扭頭打量了一下屋子,尤其是再次看了看屋子裡的錄音機、冰箱、洗衣機,還有牛肉跟西紅柿,微微點了點頭。
“秦姨。”曹志強站起來道。
“您要沒什麽問題了,這樣吧,您現在就可以把槐花叫過來,要不我去您家也成。
我這就當您的面,跟她親自交代清楚,別有什麽誤會。
等她再把錢還給我,這事兒咱就兩清了。
然後呢,您要還不放心,那從今以後,我見了她就繞道走,保證不跟她來往,您看如何?”
秦淮茹低下頭,眼神閃爍了幾下,然後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依舊是滿臉溫和的笑容:
“嗨,看你說的,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別多想,別往心裡去。
這個,按說呢,你們小輩的事兒吧,我們做長輩的,是不好亂插手的。
我這次之所以過來,不是嫌棄你跟槐花來往,這其實真沒啥,街裡街坊的,互相幫忙那應該。
主要吧,是槐花之前沒把話跟我們說清楚,我們都以為她是要住進你家,給你當保姆,這肯定不合適,所以才過來問問你。
既然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樣,都是個誤會,槐花只是來給你這裡幫幫忙,幫你照看一下你那倆妹妹,給她們輔導一下功課,那我覺得這沒什麽不好。
街裡街坊的,誰家還沒個困難,互相幫忙也是應該,更是咱大院的傳統。
反正槐花現在也沒工作,整天待業在家,閑的跟什麽似的,你能給她找點事兒乾,別說還能賺錢,就算不給錢,那我也得同意啊。”
“嗯?”曹志強一聽不對勁。
“秦姨,您這話的意思是,不反對槐花來我這工作,啊不,不反對來我這幫忙?”
“不反對了。”秦淮茹笑著搖搖頭。
曹志強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可是,槐花來了,還要幫著打掃房間,還得做飯洗衣啥的,這……您也不反對?”
秦淮茹略一皺眉,然後問:“她……也打掃你的房間?也幫你洗衣服?”
“那當然不用。”曹志強搖搖頭,“我的房間我自己收拾,我的衣服也是我自己洗。
我這人不喜歡外人插手我的私生活, 所以她就算來了,也隻負責打掃這個客廳,還有我妹妹的房間,洗衣服也主要是負責我那倆妹妹的。”
“那就沒問題了。”秦淮茹欣慰的一笑,“既然槐花只是幫你照顧你那倆妹妹,我有什麽可反對的?”
曹志強皺眉:“真的?”
“當然是真的。”秦淮茹笑道,“你秦姨什麽時候說過假話?”
曹志強挑了挑眉毛:“那是,您是誰啊,我不信誰,也得信您啊。”
緊接著,曹志強道:“照這麽說,您同意槐花來我家了?”
“同意了。”秦淮茹笑著點頭。
“那好!”
曹志強道:“這樣吧,既然您同意,那讓槐花從明天早上起,就過來正式上崗,不,幫忙吧。
您告訴她,以後我那倆妹妹的早飯,午飯跟晚飯,都得她做。
其他都無所謂,就記住一條,務必嚴格按照我給的飲食標準來做飯。
具體來講,餐餐要有肉蛋奶,蔬菜水果不能少,而且都要足額足量,不許缺斤少兩。
當然了,食材我會提前準備好,如果沒準備,也會提前給她菜錢,讓她去菜市場買。
買菜做飯,收拾碗筷,打掃這個客廳跟南屋,還有幫忙倆孩子輔導功課,洗衣服洗澡理頭髮,以後這都是她的事兒了。
她要覺得能做到,那就做,不行的話,提前反悔也來得及,我好去找別人。”
“放心!”秦淮茹笑眯眯的道,“你說的這些,槐花絕對能做到,而且能做好,你就把心收肚子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