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老朽傳人武藝，只見過來學武的人想將別人的腿給打斷，今日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將自己的腿給打斷。”

　　老人家扶住虛掩著的那扇門從躺椅上站起，腰杆挺得筆直。

　　將李爽從頭到腳打量一圈後，滿臉好奇道:“你為何要作如此想法?”

　　而李爽在這件事情上面卻是一點都沒有想要避諱的意思。

　　他伸出右腿用手指著，誠懇道:“我這條腿之前受了傷，因為接得不好，所以想要打斷再給它接上。”

　　“原來如此。呵呵，走兩步來看看。”

　　老人家笑了兩聲，臉色倒是沒有十分相信的樣子。

　　雖然李爽一眼就看出面前老人不信，但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還是依言而行。

　　他認真地在不太亮堂的堂屋中瘸著走了兩遍。

　　為了讓其更加相信自己這瘸腿的毛病，期間還重重往地上踩了兩腳，一高一低的姿勢尤為明顯。

　　直到他重新回到老人家的面前站定。

　　還在盯著他那條右腿細看的老人才遲疑道:“你這腿，應當是天生如此吧?”

　　“。。。”

　　李爽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這能怎麽說?

　　沉默中，他還沒有想好用什麽說辭來解釋。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下去的老人家便自說道:“算了，你莫要說什麽打斷再接的傻話。

　　老朽觀此應當是你先天不足，藥石無補。

　　還是先想一想學一門什麽樣的武功，老朽也好快些傳授給你。

　　如此的話，待到下個月初九，也能回山交差了。

　　可否?”

　　他緊了緊身上的寬大袍子，好整以暇地等著李爽回答。

　　但李爽卻明知道他自己的腿本來就是好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天生缺陷的問題。

　　說什麽先天不足，藥石無補的都是些屁話。

　　於是他開口辯駁道:“我這腿本是好的。

　　只是前幾日摔斷後愈合太快，我又沒做夾板固定，才導致它長歪的。

　　你若不信，可以把它打斷再接上看看。

　　這樣便能證明我沒有騙你了。”

　　李爽嘴上這般說，心裡其實也這般想。

　　若是面前的老人能夠把他的腿給打斷，那這就真的是比學任何武功都還要好的事情了。

　　畢竟強不強是一時的事，帥不帥才是一輩子的事情。

　　“前幾天?”

　　可惜老人一聽到這話就更加不會相信了。

　　幾日間便能讓斷腿恢復成能走能動的法子。

　　莫說見所未見，便是聞，那也是聞所未聞。

　　傷筋動骨一百天，難道是說說不成?

　　可他雖然覺得李爽是在說笑，但是這時也不著惱。

　　遇到愣頭青的時候他向來習慣按規章辦事。

　　也不管什麽斷腿不斷腿的，隻說道:“老朽隻教一些粗淺武藝，不會治這瘸腿之症。

　　你若是想學，便說個武功的名目，老朽教你就是。

　　若不想學，票據留下，從哪來回哪去。”

　　簡單，粗暴，直接。

　　“。。。”

　　李爽張了張嘴，原來還想爭嘴的話隻好收回腹中。

　　他乾脆破罐子破摔道:“那我還是要學那種能讓我自己把腿打斷的武功。”

　　退而求其次，也不算為過。

　　而老人家又是呵呵一笑，屬實是有些拿他沒辦法。

　　隻好按著宗門流程，

道:“年輕人，老朽本名張仲，你可稱一聲張師。　　今日算是定下名分，你為清河武館第三百名弟子，來日行走江湖時不許墮了這清河武館的名頭。

　　老朽便按你所願，有大力金剛指，大力鷹爪功與摩訶劫指任你擇一而習。

　　請吧！”

　　“這三種哪個好?”

　　李爽看著張仲問道。

　　“碎石開碑，以力取勝，首選大力金剛指。

　　與人近身廝殺，比拚一時長短，當選大力鷹爪功。

　　若是欲求武道淵源，探武藝之絕巔，則選摩訶劫指。

　　看你自己所需！”

　　張仲解釋一番之後，對著李爽半作玩笑道:“若你是真的想要斷腿，那自然是大力金剛指為好。”

　　他瞅著神色變換數次的李爽，猜測其在心中考慮，因此也就耐心等其答覆。

　　不過李爽也沒讓他久等，微微一想便按著他的推薦道:“那就大力金剛指。”

　　“可是選好了?”

　　“當然選好了。”

　　李爽回答的時候斬釘截鐵。

　　而張仲的臉上則閃過莫名一絲笑意，轉身便往堂屋裡面走去。

　　片刻之後，他拿出一本嶄新的秘籍走回來，遞給李爽道:“此乃大力金剛指最近的一次修訂版，出自天龍院智霖禪師，你待會兒看過再還給老朽便可。”

　　“。。。”

　　有些無語地看著手裡嶄新如初的秘籍。

　　李爽滿臉狐疑地邊看邊翻便道:“修訂版?這和原版有什麽區別?”

　　對於這個問題，張仲沉思片刻，回道:“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後三招與原版不同，更為柔和一些。

　　而練功所需湯藥也有所增減，療效稍差點意思而已。”

　　那不就是個閹割版?

　　李爽立時便明白這所謂的修訂版是什麽意思。

　　他剛想追問另外兩種武功的情況，想看看能不能換。

　　卻見張仲這老頭已經繞過他走出堂屋，站到演武場當中。

　　大喝一聲，道:“且看好！

　　這一個月內，老朽會每日為你演練一遍大力金剛指。心法需你自行揣摩。”

　　他話音剛落，人也動了起來。

　　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般翻覆不停。

　　揮掌屈指時更是風聲赫赫席卷落葉。

　　李爽匆忙間連眼睛都不敢眨，只顧得上認真觀摩，手裡也一點點照著比劃。

　　但直到張仲將大力金剛指所有招式演練完畢，他的腦海裡還是沒有記下半分。

　　莫不是，老子不適合這門武功?

　　他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天賦。

　　“看明白了嗎?”

　　而張仲卻是半口大喘氣都沒有，就像是散了個步那般輕松地回到李爽身旁。

　　“額，沒有。”

　　李爽沒想過騙人，第一遍就能全部記下來的都是天才。

　　他知道自己不是，只是覺得一招都沒記下來這件事情有點丟臉。

　　“不妨事。”

　　張仲不以為意，擺擺手又重新坐回躺椅上靠著。

　　老神在在道:“往後每日抽空來這裡一次。

　　老朽都能為你演練一遍。一個月後，大差不差的你也就能學會了。

　　關竅與疑難處你且先記下，過七八日再說，到時候一起指點你。

　　倒是湯藥，需要你自行購買，藥方在書上有，回頭抄一份帶走就行。”

　　這般乾脆利落的做事風格，弄得李爽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回到老家的街道辦事處了。

　　如此迅速的嗎?

　　他忍不住懷疑起來。

　　不過也沒有多問，越到了這個時候，李爽反而越是看得開。

　　反正來都來了，也沒花錢，就當是白嫖的又能如何?

　　然後他便按著張仲這老頭所說的那樣。

　　先花了半個時辰背下短短幾百字的心法，又在堂屋裡頭的書桌上將藥方抄了一遍揣進懷裡。

　　“我叫李爽，張師，那我明日再來?”

　　他走出來後站到張仲身旁，將手中秘籍遞回去道。

　　“去吧，明日遲些來，晌午時分最好，今日頗有些早了。”

　　張仲接過大力金剛指的秘籍，又自上而下打量了李爽一圈後便又重新閉上眼睛休憩。

　　而李爽，也一步步地走出清河武館。

　　走出來的時候，他還一步三回頭地看向張仲休息的那座堂屋。

　　終究是忘不了剛見面時的那雙沒有瞳仁的眼睛。

　　好像，有點洋氣呀！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練會。

　　還有這所謂的修訂版，真的嗎?

　　李爽忽然有點懷疑大力金剛指的真實性。

　　再差的天賦，也不至於一招都記不下來吧?

　　難道這真的是個武館嗎?

　　他甚至開始懷疑起武館來了。

　　到最後連怎麽走出清河武館都不記得了。

　　直到回到客棧裡面，櫃台裡面的老楊頭喊住他時，李爽才驚醒過來。

　　“啊?什麽事?”

　　他呆呆地看向半起身子的老楊頭。

　　老楊頭卻又坐回靠椅。

　　道:“我說，與你一起來的那女娃，見你半天未歸，出門尋你去了。你還不趕緊去找回來?

　　這幾日，城裡可不太平哦。”

　　“哦，好的，多謝了。”

　　驅趕掉腦海越來越怪的念頭，李爽連忙轉身又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