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來到午後。

　　在小妹撒嬌、哀求加威脅的三重攻勢下，霍啟無奈，只能帶她去鎮中心圍觀遊街。

　　出門後，霍啟又特意叫上了薑芸。

　　他已經做好打算，去鎮府衙旁邊買一套好點的院子，把家人和薑芸母女都安置進去，然後他就會離開九號鎮，去往豬城。

　　一切順利的話，最多兩天就能搞定。

　　一行三人來到鎮中心，稍微等了一會兒，遊街示眾便正式開始，先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守備軍湧了進來，清空街道，將人群隔絕在外，從街口一直排到街尾。

　　然後，五福幫的殘余幫眾以及家屬，就從街口緩緩走入，一個個都是低埋著頭，身上穿著囚服，帶著手銬、腳銬或枷鎖，連小孩都不例外。

　　居民們圍聚在道路兩旁，探頭探腦的爭相觀摩，許多人都提前準備好了石子、瓦片、磚塊等雜物，等遊街人群經過時，就奮力投了出去。

　　像電視裡那種丟雞蛋和蔬菜的場景，這裡卻是不曾見到。

　　原本還興致勃勃小妹和薑芸，在看到許多人都被砸得頭破血流，甚至有些不知事的小孩也受傷不輕，只能躲進大人的懷裡後，均是面露不忍。

　　“二哥，為什麽小孩子也要遊街啊?他們又沒有犯錯。”小妹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剛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被流石砸中好幾次，痛得哇哇大哭，小小的身子也縮成了一團，那既無助又害怕的神情，讓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因為他們享受了犯錯帶來的成果，”國家法律也不夠完善。霍啟輕歎著給出回答，只是這後半句，他終歸隻敢在心裡說說。

　　霍啟並不認同連坐之法，但他讚成小孩子犯了錯也要受到相應的懲罰，而眼前的遊街示眾，在他看來，著實沒什麽意義。

　　百姓們看似是出了一口惡氣，實則今天一過，他們仍舊會被上層權貴瘋狂剝削和壓迫，只是壓迫他們的對象，會從五福幫換成其他勢力。

　　一時發泄所帶來的快感，永遠都是短暫的，解決不了任何實質問題。

　　要想翻身做主，要想真正站起來，需要的是指引和綱領。

　　“啟哥哥，我不敢看了，他們太殘忍了……”

　　薑芸雙手緊緊抓著他的右臂，半個身子都藏在他身後，俏臉上滿是不忍與心疼。

　　“他們也不想這樣做的，但他們控制不了自己，這些事情，不會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而是由階層本質決定。”霍啟神情平靜的做出解釋。

　　“啟哥哥，什麽是階層本質?”薑芸疑惑發問，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霍啟以前從沒有教過她。

　　三人左前方，一名背負雙劍的年輕男子也側過身，好奇地看向霍啟。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會有反抗。”

　　“天下間的底層百姓，都是被逼得忍無可忍了，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才會站起來反抗，但是他們一旦行動起來，就會走向暴力和殘忍的極端，動手就往死裡打。”

　　“因為幾千年的經驗教訓告訴他們，如果不這樣，他們的敵人很快就會卷土重來殺死他們。”

　　“人被逼得活不下去了，只能在殘忍和死亡之間選一個，很少有人會不選殘忍的。”

　　霍啟眼中隱隱透著幽深，語氣不急不緩的解釋了一遍。

　　他其實並不想將事情剖析得這麽深，簡簡單單活著就挺好，但薑芸和小妹顯然已經開始同情敵對階層，這種觀念是必須要糾正的，

否則很容易站到自身階層的對立面去。　　她們只看到了底層百姓一時的殘忍，卻不知道在“一時”之外的所有時間內，上層權貴都是殘忍和黑暗的代名詞，還是能玩出花來的那種。

　　小妹和薑芸聽到這話後，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前頭背負雙劍的青年，則是雙目大亮，旋即抱拳一禮道:

　　“兄台微言大義，振聾發聵，在下佩服之至，在下南魏徐定安，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南魏?

　　這是地名還是國名?

　　霍啟雙目微開，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僅限於磐武國，並且還了解得並不透徹，現在突然聽到一個疑似國名的“南魏”，自是大感興趣。

　　“不敢不敢，在下姓霍，因從小體弱，家母取名為去病。”霍啟臉部紅心不跳的扯著謊，他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

　　“霍去病?咳，剛才這位姑娘，不是稱呼兄台為啟哥哥嗎?”徐定安看了薑芸一眼，疑惑道。

　　“是七哥哥，我家哥哥自家行二，族中行七，我是他族妹，自然叫他七哥哥。”薑芸冰雪聰明，立即幫著解釋了一句。

　　徐定安面露尷尬，拱手致歉道:“是徐某唐突了，去病兄見諒。”

　　霍啟擺手道:“無妨，相見即是緣，定安兄若不嫌棄，可否移步酒肆小坐?在下對南魏風情倒是頗多好奇。 ”

　　徐定安大喜，連忙道:“正是求之不得，聽了去病兄方才高論，徐某正是心癢難耐，還有許多事情想要請教去病兄，不知哪裡有酒肆，咱們這便前去！”

　　他看上去斯斯文文，性子卻有如霹靂烈火。

　　“前方不遠處就有。”

　　霍啟搖頭失笑，護著二女穿出人群，便與徐定安一同前往酒肆。

　　…………

　　南魏、北秦共分東陸?

　　磐武國只是西北蠻荒之地的彈丸小國，位於南魏和北秦最西邊的交界線上，面積最多相當於兩大強國的一個郡?

　　磐武國往西，還有西域三十多個小國?

　　在酒肆裡聊了一個多小時，徐定安是疑惑盡釋了，霍啟卻越聊越懵圈。

　　他本以為是三國鼎立的劇本，沒想到是這麽個鼎法。

　　東陸之地有一石，南魏北秦共佔九鬥九?

　　定下心神，霍啟向徐定安誠心請教道:“定安兄，不知在整個東陸來說，我磐武國的三大宗門，可還上得了台面?”

　　徐定安撇撇嘴，毫不客氣道:“什麽三大宗門?徐某暫時還只聽過蒼雲武院，在西北地界也算有幾分名氣。”

　　“而真正執武道牛耳的絕頂門派，無不是宗師上百，真仙坐鎮，又豈是立派不到百年，神境宗師不過一掌之數的蒼雲武院可比?”

　　宗師上百，真仙坐鎮?

　　真仙是什麽鬼?神境之後的境界嗎?

　　霍啟暗暗怎舌，表面卻強裝鎮靜道:“天下修為最高者，不知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