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路銳如此上道，霍啟頗感欣慰，他和路銳雖然只打過兩次交道，可著實幫了這貨不少忙。

　　若是一點回饋都沒有，他就相當於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路大人，事情是這樣的，我其實，並非豬城許家的人。”

　　霍啟聲音放低，斟酌著說道:“之所以能夠救下妃菱小姐，也只是因為機緣巧合，可是，妃菱小姐似乎有些過於信任我了，是那種超乎感激的信任，這讓我相當惶恐。”

　　“路大人想必知道，對於一個底層出身的小武者而言，世家千金的青睞，很多時候都並非是一種幸運，反而可能引來災禍。”

　　“所以我覺得，我和妃菱小姐，短時間內還是不要見面為好，她現在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也不想讓她知道，也免得她胡思亂想。”

　　路銳呆了一呆，神情瞬間變得十分古怪。

　　他很懷疑這是霍啟的一廂情願，實則許妃菱根本看不上他，可這樣傷人的話，畢竟不好當面說出口。

　　定了定神，路銳故作思忖道:

　　“唔，我明白了，閣下是不想與妃菱小姐牽扯過深，所以才將這份功勞讓給我。”

　　“只是無功不受祿，何況閣下剛才還幫我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閣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不妨直說，路某一定全力以赴。”

　　路銳這番話說得誠意十足，霍啟也就不再矯情，淡淡笑道:

　　“其實很簡單，我不久就會離開九號鎮，希望路大人看在今日情分上，能夠幫我照拂家人幾分，莫讓他們無端受人欺辱。”

　　這也太簡單了……路銳多少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對於即將離家的霍啟來說，恐怕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沒問題。”路銳鄭重點頭。

　　“另外，我的真實身份，也請路大人千萬保密。”霍啟又補充一句。

　　“當然。”

　　路銳一口應下，雖然說，他壓根不信許妃菱會真的看上霍啟，但這兩件事情並不衝突，如此簡單的兩個要求換一份巨大功勞，他甚至覺得受之有愧。

　　於是，見霍啟似乎沒什麽要補充的了，他便主動提議道:“兄弟，你的左肩膀受傷很重，我找人來幫你處理一下吧，正好聊一聊你家裡的情況。”

　　得知霍啟並非來自許家後，他就立即將閣下改為了兄弟，對於底層出身的武者來說，這個稱呼更容易讓人覺得親近。

　　“多謝大人，正是求之不得。”

　　霍啟似乎一瞬間就放松了許多，他以一種欣喜的目光看著路銳，繼續道:

　　“小弟姓霍，單名一個啟字，從小在鎮北的木屋區長大，大人可以直接叫我霍啟。”

　　路銳也沒再端著，笑著點頭:“好，霍啟，你看上去似乎比我小，今年多大了?”

　　“剛滿十八。”霍啟回。

　　十八?

　　路銳雙目睜圓，愣了有三四秒，他本以為霍啟至少有二十四五了，甚至三四十他都信，畢竟霍啟表現出的就是一幅老成持重、人情練達的樣子。

　　哪知道才十八歲。

　　十八歲的忍性中期武者，偏還具備如此心智，路銳突然覺得，霍啟可能並沒有吹牛，他的確有吸引世家千金青睞的資本。

　　“後生可畏啊！我一直以為你和我差不多大。”

　　路銳輕歎一聲，看著霍啟道:“我今年二十五了，你要是不嫌棄，就直接叫我路大哥吧。”

　　“好，路大哥。”

　　霍啟自然樂得接受，

和路銳把關系搞好了，他也可以更放心地闖蕩江湖。　　…………

　　翌日。

　　霍啟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父母和大哥都沒來喊他，這是他表露出武者的身份後，在家裡獲得的第一項特權。

　　昨晚治完傷後，他又跟路銳聊了很久，談論各自喜好，抒發心中大志，愈發投契，後來還去酒肆喝了兩杯，到家都後半夜了。

　　再加上五福幫的事情終於解決，精神放松下，霍啟這一覺睡得分外的沉。

　　他本來還想再睡一會兒，但屋外的吵鬧聲實在太大，又是敲鑼打鼓又是鞭炮齊鳴的，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嗩呐，差點讓霍啟以為自己睡懵了，一覺睡到了過年。

　　“二哥，告訴你一件大喜事！”

　　剛到外屋，小妹就滿是興奮與激動的蹦了過來。

　　霍啟撇了她一眼，懶洋洋問道:“什麽喜事?你出門撿錢了?還是‘歪四’向你表白了?”

　　歪四是街口老鄧家的傻兒子，生得嘴歪眼斜，家中行四，所以大夥都叫他歪四。

　　“二哥，不許你取笑歪四哥，他人雖然傻，但心地很善良，比街上那些壞孩子好多了。”

　　小妹氣呼呼的掐了他一下。

　　“我的傻妹妹，歪四那不是善良，他只是不具備作惡的條件。”

　　霍啟在桌子旁坐下，倒了一碗甜茶飲完，見小妹睜大著眼睛一知半解，悠悠繼續道:

　　“每個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外部條件不同，表現方式自然不同。歪四會在人前表露出善良的一面，那是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這是他唯一的生存之道。”

　　“一個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誰都可以欺負一下，逗弄一下的傻子，才是大夥眼中的好傻子。”

　　“換了是我， 如果有人敢整天欺負我，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的還回去。”

　　“歪四也是人，自然也不會例外，但他不敢這麽去做。即便他的反擊，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再受欺負，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也不行，因為沒人會接受一個不善良的傻子。”

　　“所以，歪四其實並不傻，但他也未必善良。他或許連好壞都不一定分得清楚，但他肯定知道，怎樣才能更好的活著。”

　　小妹其實聽進去了，也覺得二哥說得很有道理，表面卻仍舊誇張回應道:

　　“哇，二哥，你前天才剛滿十八，要不要搞得這麽老氣橫秋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滿了八十呢。”

　　噗！

　　霍啟剛到嘴裡的一口茶直接噴出，好在他及時撇過頭，不然肯定全噴在了小妹臉上。

　　“你那大喜事還說不說了。”霍啟知道拌嘴不是對手，直接轉回了正題。

　　“哎呀，都怪你啦，老是喜歡打岔。”

　　小妹湊近了些，興致盎然道:“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五福幫被鎮府衙鏟除掉了，真的，連根拔起，所有人都被抓了起來，家屬也被抓了，聽說下午還要送去遊街呢。”

　　就這?

　　霍啟撇撇嘴，他可是這件喜事的頭一個知情者，更是由他一手締造了五福幫的覆滅，興奮勁早過了。

　　但為免小妹起疑心，他只能猛拍大腿，浮誇回應道:

　　“哇，真的嗎?”

　　“太好了，這可是件大好事！”

　　“不行，我得去買兩串炮仗來放，必須得好好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