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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過斜陽》一十二花問柳
  夏天的夜總是很短。

  豐子笑醒的時候是白天,至於是第幾天,他便不知道了。望著殘破的身軀,也不禁苦笑。

  他已經越發覺得,修行的功法有問題。這次真氣更是不受控制的亂竄起來。

  “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丟了倒是一身輕。”

  回過神來,卻發現身旁坐著一個妙齡姑娘。他不知道是個怎麽樣的姑娘。起碼看起來是個不愛笑的姑娘。

  長長的馬尾高高束起,乾淨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垂下的目光似乎在告訴生人勿近。又定睛一看,這人不是當晚的那個裁縫女?

  豐子笑正色道:“多謝相救。”

  “你是誰?”

  沒來由的發問讓豐子笑摸不著頭腦。

  “你不知道我是誰?”

  這個回答顯然讓人誤解。這女子也不例外。只見他嗔哼一身,也不再搭理他。

  一聲嬌嗔顯然不能讓一個俠少生氣,反而會讓他心跳加快。特別是大病初愈又涉世較淺的少年。

  “我,不是那個意思。”

  奈何女子的脾氣也不是很好,看樣子並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豐子笑看著他不禁想起了李月。至今生死不明,禍福未定。心中升起一股陰霾,也不再說話。

  “哎呦,豐老弟醒了?”一陣嘈雜打破了豐子笑的思緒。原來是吳猛。

  “吳大哥,你沒事啊。”

  “臭小子嘴巴嗯毒,我能有啥事。”

  “吳大哥,這情況是?”

  豐子笑說著,眼睛往那女子擠了擠。女子仿佛是感受到了,眼簾又垂了垂。他仿佛天生帶著一股厭惡表情。

  吳猛打了個呵呵,道:“來,邊吃邊說!”

  豐子笑並不知道飯菜可不可口,因為口中充斥著血腥和藥草斑駁的味道。不過看女子的神情,仿佛不是特別可口。他僅是提了幾下筷子,便不在動手了。

  也許又是女子本就胃口小?因為吳猛看起來食欲很好。

  “吳大哥!”豐子笑又朝吳猛使了使眼色,因為氣氛實在太沉悶了。

  “啊,對了。小柳啊,這是我在那天結交的好兄弟,豐子笑,小豐!你就和他說說現在的情況把。”吳猛在這姓柳的女子面前,似乎也有些拘束。

  豐子笑微微一禮。

  女子微微一歎,道:“我叫花忘柳。救他是碰巧,救你更是碰巧。”

  “對了,他是柳丁那老毒蛇的女兒,哈哈。”

  花忘柳一聽到此話,柳眉蹙起,吳猛見了忙住口。

  “哦!難道柳丁柳幫主也失蹤了?你料得我們可能有他的消息。”

  “我不知道!是我娘讓我打探打探。”

  “柳丁失蹤是鐵定的,畢竟有消息稱烏衣幫已經散夥了。我們雖是對頭,但我卻知道老柳這些年可一直在找你和花清。萬萬沒想到,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豐子笑沉吟:“花忘柳,花忘柳。”

  本是思索“花忘柳”的含義,在花忘柳聽來,可不是這麽簡單。只見他輕咬嘴唇,滿面紅霞怒視著豐子笑,真是風情萬種。

  吳猛也是老油條,見了此景忍不住打趣道:“這臭小子有老婆的!莫要在他身上耽擱了!”

  豐子笑靦腆地笑了笑。

  “對了,吳大哥。那景貴!”

  提到此事,吳猛臉上一陣陰霾。

  “兩個月後,我要去清風山的小俠會。”

  “你去送死?”不等豐子笑說話,

花忘柳就率先問道。  “既是邀請天下英雄,總不能明面上動手。這就夠了!我要去找景貴問個清楚。”

  花忘柳沉默了一會,道:“我也要去,他,他畢竟是我爹。不論生死,都要給我娘一個交代。”

  “你娘肯定不會讓你去的。”

  “你不必去,我和吳大哥去了幫你探尋探尋便是了。”

  “你也要去?”

  “李月尚不知行蹤!”

  聽到李月這個名字,花忘柳深深地看了一眼豐子笑。心中好奇是個怎麽樣的姑娘,能牽住這麽個沒心沒肺的少年郎。

  許久,花忘柳道:“我要去。”

  吳猛有些著急:“你不必去,又為什麽要去?”

  花忘柳聽聞,臉上久違一笑:“我向來不會主動往陷阱裡跳。”

  “這便好了,你若。。”還不等吳猛說完,花忘柳又接著道:“若是有朋友相伴,隨便那裡我卻都跳得。”

  朋友,真是個平凡又奢侈的詞匯。你心中對朋友的定義是什麽呢?我有幸聽過一種說法,卻至今說不上來對還是錯,只有一點,那肯定是難以忘卻的。

  那人曾說,朋友相對於他而言,是萬不會依附於他人夢想而前進的。兩人若要是朋友,首先便是對等的關系,那是不存在任何極度偏見和過度依賴的純粹的關系。兩人有著各自的夢想,前進總是勇敢又義無反顧的,即使擋在身前的是他,也會相視而笑然後舉刀。

  “或許你們可以去問問臭道士。 ”

  “他有消息?”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日他為我當下一劍,為柳丁當下一劍。”

  “他武功很高?”

  “看來是的,原來我一直都像是個傻子。一個朋友想要我的命,一個朋友我卻根本不了解。”說罷,吳猛便不再說話。

  “他在哪?”

  “他救下我後就對我說了句‘鄢陵’。”

  “鄢陵?那裡的幫派都被清風山收的差不多了吧。豈不是狼入虎穴?”

  “我們可不是能乖乖轉鋪蓋走人的主兒。”

  “你是說有殘黨?”

  “鄢陵不是清風山,即使幫派都散了,鄢陵也還是鄢陵。”

  飯後總是悠閑的,連陽光看起來都顯得慵懶。豐子笑坐在門檻上擦著刀——不比以往的那把,這把顯然沾過更多的血。

  花忘柳倚在門框,看著他擦刀。

  “你為什麽會在組織當當殺手?”

  花忘柳黯然道:“因為有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豐子笑有點不解,又問:“你娘不也在家等你?”

  雖然只在組織帶過幾天,可豐子笑深有體會:那完全是沒有陽光,沒有溫暖,沒有歡笑的地方。

  花忘柳不答,反問道:“你喜歡擦你的刀?”

  “喜歡,我不想看見它們染上血汙。”

  “刀劍本就是用來殺人的。”

  “從來都是人在殺人,而不是刀在殺人。”

  花忘柳心中五味雜陳。他望著陽光下少年的身影,那余暉分明將他染成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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