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干物燥,從早上到現在,眾人連水都未嘗幾口。
烈日暴曬,三五人分著幾片大些的竹葉,扇著山間細微的晨風。
抖了抖能滴出汗的水壺,又不夠喝了。最近的清泉也離這有幾裡地,水連喝都不夠,更別提衝汗了。
突然間,天邊劃過一道彩虹,七色光韻下,眾人看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
陳歸甩了甩微濕的碎發,舉起石葫蘆仰頭飲水,凸起的喉結在陽光照耀下上下蠕動。
夜魔教的石葫蘆,內有洞天,用來儲水最為合適不過。
他再度朝天潑出一條水龍,淅瀝瀝的水滴就像是下了一陣秋雨,他看著乾燥舔唇的眾人,笑著露出他潔白的門牙。
“來自丁字營第七小隊的震驚值+99!”
一番騷操作下來,眾人紛紛痛苦捂眼。豎子竟敢暴斂天物,不當人子!
往日裡,別管是石葫蘆裡還有沒有存貨,教眾們都是恨不得給它裡裡外外舔乾淨,水洗都不舍得。
關乎身家性命的寶貝疙瘩,豎子……膽敢用來儲水!
宋鍾再一次被這位膽大妄為的新人震驚了,但隱約的,他又感覺有些不對。
這隻石葫蘆,怎麽越看越眼熟呢!
不對,昨晚日天魔神大人恩賜過後,房裡好像是再沒見過它了。
這是我的葫蘆啊!
他感到心在流血,揪著胸前的衣服,想哭,卻欲哭無淚。
他連滾帶爬的跑到陳歸那兒,跳起來一把接過石葫蘆,倒提著甩了甩,水漬順著內壁留下。
宋鍾憤怒的直視陳歸,質問著說:“你從哪兒拿來的?”
陳歸瞬間收斂起輕浮的神態,虔誠無比的雙手合十:“是日天魔神的恩賜!”
日天魔神大人……
宋鍾驚的瞳孔驟然伸縮,他左顧右盼了兩下,小聲確認道:“你也受過那位大人的眷顧?”
那位大人……好邪惡的稱呼啊,陳歸摩挲著下巴細品。
不錯,老子喜歡!
宋鍾還有些驚疑未定,日天魔神大人……原來不止眷顧了他一人嗎?
陳歸輕輕在眉心處按了一下,閃爍出一道黑蓮印記,他頗為神秘的壓低聲音:“在下早已成為那位大人的信徒,大人曾承諾我,待信仰傳播大地,便封我為人間使者。”
宋鍾一對牛眼瞪的更大,本以為是小甜甜,一回頭成了牛夫人。
陳歸見他還不信,便又添上一把火。
他出手迅疾,一把握住宋鍾手掌,純厚的內息緩緩推進:“突破養氣境的感覺很爽吧,一七五號!”
“來自宋鍾的震驚值+3。”
“他……他入教不足兩日……”宋鍾大腦瞬間宕機,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世間唯有日天魔神大人的魔功偉力,才足以使人醍醐灌頂。”
“參見尊使!”
“你並非本教中人,不必這麽稱呼我。”陳歸扶了扶面具,聲音變得冷淡。
宋鍾頓時急了,死拽著陳歸不放手:“小人對日天魔神大人心神向往久矣,可恨實力孱弱,唯有日夜供奉,盡些微薄之力,還望使者海涵。”
“行吧你先坐下。”
“多謝尊使!”宋鍾也不再顧及受牽連,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美滋滋的坐在陳歸左側,懂事的朝後挪了半個身位。
“信仰者增加,當前信仰者一人。”系統突然傳來提示。
陳歸驚奇的看向宋鍾,如獲至寶。
原來需要他們在現實中認可信仰,
才算是建立信仰者的關系。 這個宋鍾確實好忽悠,日後可以重用!
新小弟+1!
有了小弟後,一切都方便多了,初來乍到的,正好打聽些消息。
“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小隊內的老人們消失了不少,陳歸好奇的向新小弟打聽。
宋鍾的表情不太自然,艱難的吞咽著口水:“今日要磨練招式。”
“又不會讓你和人對打,你怕些什麽?”陳歸看著好笑,戳了戳他緊繃的背肌。
宋鍾後背一麻,渾身抖了一激靈,轉過身用幽怨的目光正對他。
“嘿嘿……”陳歸尷尬的笑了笑,眼角突然瞥到遠處煙塵散起,四位教眾挑著一盞虎皮大鼓,腳下重步踏地,甚至能感受到地面震動。
“那是什麽?”陳歸指了指虎皮大鼓。
宋鍾見狀趕緊一把掰住,拉著他轉向另一個方向:“這鼓可靠近不得……”
“有說法?”
“此鼓命為爭鳴鼓,是統領大人模仿軍中規矩所設。此鼓一響,便代表敲鼓之人發起對上級的挑戰。”宋鍾低聲補充:“贏了就取而代之,輸了便是以下犯上。”
統領本意是為普羅教眾廣開晉升渠道,可這些年,爭鳴鼓愈發成為了排除異己的工具。
教規第一條就寫著,同教廝殺,死罪!
爭鳴鼓是教中唯一可以分生死的地方,鼓聲一響,往往就代表著一條鮮活的生命隕落。
在高層觸及不到的黑暗之處,光宋鍾聽到的,便有多起隊長按著教眾的手敲在爭鳴鼓上的先例。
陳歸聽的渾身起雞皮疙瘩,還是邪教人會玩!
這是怕下面人太寂寞,用來定期減少人口的啊。
……
跟在爭鳴鼓之後,副統領王騰與七隊長聯袂而至。
身後拖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俘虜,一把掀開蒙在臉上的頭罩,是一群苦楚的女人。
原本還算秀麗的臉上,多了無數道血痂,處處坑坑窪窪,令人不敢直視。
陳歸眉頭皺起,他想起來了,這些人都是夜魔教從山下抓來的民女。
在大約五百年前,王朝的勳貴子弟們,不再滿足於尋常狩獵。他們將奴隸們帶上項圈,讓奴隸們先跑十息,以獵人取樂。
不過在本朝永康帝繼位後,這一習俗便遭到嚴令禁止。
這些女子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樣,餓了幾天幾夜,眼裡連半點求生的意志都看不到。
用她們來陪練,簡直是對習武的侮辱。
陳歸不是發宏願拯救人世的聖母,道德原則也不高,但也依舊有他的底線。
實力,是用來挑戰比自己更強的人,而不是像野獸一樣控制不住情緒,來殺戮宣泄。
七隊長旁邊的人,他沒見過。但見到七隊長對其馬首是瞻的樣子,他不由的猜想今日的安排是別有目的。
總有些小人,喜歡另辟蹊徑討好上位者。
總壇下派副統領的事,在底層教眾中也小范圍的傳開了。如果未曾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這位。
站隊還真快啊!
王騰不耐煩的驅趕著緩慢爬行的村婦,他對這項活動並不感興趣。不過王偉虎畢竟是第一個投靠過來的外門隊長,正值用人之際,他也不想駁了下屬好意。
來之前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收斂些傲慢性子,對下屬寬容些。
不然像王偉虎這樣的貨色,他是多看一眼都惡心。
外門,真是人才凋零!
哪像總壇內,人人如龍,一想到天部那些怪物們,王騰流露出一絲渴望。
渭山有大機緣,而他也正是為此而來。
如果能拿到這份機緣……王騰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僅能從玄部脫穎而出,就是爭一爭祭司之位也未可知。
只是……離開人群還有四五十步,他突然感應到一陣奇異的波動。
王騰面色驟然一變,神色狂喜,如一陣風般騰空飛起,劃破四周元氣。
刹那之間,王騰躍至陳歸面前,懸浮在三尺多高,居高臨下的叩問道:“你的身上為何有文寶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