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頓·魯伯特的火把行將熄滅,他不得不高舉起最後躍動的輝芒,努力凝視前方。鏡片跳躍焰光,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仍見岩壁黑沉,石塊嶙峋,甬道斜向下伸,黑黢黢一片。
除去腳步和身後同伴的罵罵咧咧,什麽都沒有。
“這鬼地方該生些老鼠出來,”威瑪·多斯拉克伸長腦袋,往前探視了一會,抱怨道:“好教我不這麽無趣,我記不得多久沒聽過別的動靜了。”
“雪地不生老鼠,”萊頓裹緊大氅道:“北方人都知道。”
“不不,雪地人稱自己是人類祖先,這裡既能生出人,也該能生出老鼠。”威瑪·多斯拉克嘟囔道:“一定卑鄙的老鼠拋棄了母親。”
“雪地人是自稱,從未證實。”
“這我可不管,這地方該有老鼠解悶,”威瑪道:“可它沒有。”
火光忽然閃爍了幾下,暗淡了些。
萊頓默不作聲,視線越過威瑪投往後方,握緊了劍鞘。隔有兩步距離遠處,光線已十分暗淡,隱約能見一道人影輪廓。
與萊頓的消瘦和威瑪的健壯不同,這人裹有深色棉服,看不出身材,隻覺形體厚重,他頭戴護頰軟毛帽,額頭寬闊,眼窩深陷,眸色深灰,目光尤為銳利,被他盯住會像被鋼針扎刺一樣疼。
康納·奧斯頓萊頓掃了他一眼就轉過頭去,松了口氣,進而猶豫是否繼續前進。
一個半月前康納帶領他和威瑪·多斯拉克找到這座山洞,康納生而敏銳、特質非凡,對某些特殊有著超乎尋常的嗅覺。
萊頓相信康納被委任前來,這就是原因。除了他,沒人能在茫茫雪地裡找到洞口。極地覆上冰雪已有萬年,深層冰岩古老到雪地人冠稱以“人祖”,冷風在這裡都會迷失,只有神話中這裡出現過綠野。
但神話是不可信的,神話還說一切都將毀滅呢!
康納能於雪白中尋得終點,卻無法給與啟示。萊頓心想,他的沉默有目共睹,決定卻只有我來做,我才是隊長!
“第幾天了?”他問威瑪。
“第11天,”威瑪回應:“我們花費太長時間,甚至無法確定這破洞是否是我們此行目的。”
“是!”回答威瑪的是康納,他嗓音沙啞,不容置疑。
“洞是鑿成的,”萊頓點頭,“人跡正是搜尋目標,信息不會嵌在雪花裡飄,不管是不是人,總要有東西把它記錄下來。”
“現在怎麽辦?”威瑪問,他顛顛後背,背囊乾癟,仍有半人高:“食物所剩無幾,水也不多了。這破洞裡不僅沒老鼠,雪也沒有,在雪地裡竟找不到雪,說出去簡直是笑話。”
第11天了。
萊頓回憶決心探索洞窟的前一天,威瑪奔走足足130裡格,找到了相對淺薄的冰層,融化了近10米,才摔進冷海裡捉魚。
康納撕碎隨身行囊,將布條放進熬煮魚油的鍋裡,再層層纏上雪橇斷裂處,製作簡易火把。
自己則一遍又一遍觀察前兩次探索所得,第一次不過入洞半日,帶回一塊切面光滑、紋理雜亂的岩石。第二次足有4天,勘探了洞內岩壁紋理、位置走向、層岩結構和石質分布,確定洞窟確非天然,有刀劈斧痕,也有同類力量貫碎破壞留下的、整體規整、細微處平滑的板壁。
這壁痕存有了幾千年,除非神話和雪地人的傳言是真的,雪地曾掩映綠植、光照和煦,且雪地人確為人類先祖,否則萊頓無法想象這浩大工程如何被完成。
“我們該回頭了。”萊頓用提握長劍的左手又緊緊大氅,右手揮滅火把,將雪橇棍咬入口中,拿出手電筒。
手指不斷抓握,機械手柄吱呀作響,手電筒隨即射出銀白燈光。
萊頓不喜歡機械手電,手指能動,光會永不熄滅,可它沒有溫暖,火炬燃燒會擁抱簇擁者,焰芯火舌能躍出生命,燃出希望。機械的光就是光,冷冷地,照亮歸途,僅此而已。
“回去?現在?”威瑪有些吃驚,“我們連老鼠都沒找到,老頭子會以為我們旅遊觀光,遇到了蛇跟玫瑰灰溜溜被打跑了。”
“洞路崎嶇,11天裡我們垂直下行至少100裡格,仍只見前路。”萊頓道:“這大出意料,我本認為一周就會有結果的。”
“這不是理由!”
“什麽是理由?你還能堅持多久?”
“盡可大膽往前走,沒補給我們也能求生,人類法則對我們不適用!”
萊頓不覺又握緊了劍鞘。
康納·奧斯頓越過兩人,避開碎石,前行一段,返回後衝兩人露出詭異的笑容:“該回頭了。”
“這破洞是你找來的,你現在要回頭?”威瑪十分不耐煩,他不喜歡康頓,這人陰冷沉默,目光又太過尖銳。
“我們到達了終點。”康納·奧斯頓保持笑容。
“那是你的終點,不是我的。”威瑪濃眉緊皺。
“那是我們所有人的終點。”康納說:“石門就在前方。”
萊頓和威瑪目露驚愕,威瑪大步下行,果然在洞彎後瞧見暗一堵約六尺長三尺寬的暗紅石門。
萊頓緊隨其後,突覺背後發涼,“別看我,康納!”
“我沒有,”康納·奧斯頓跟了上來:“我早已不再直視你。”
胡扯!萊頓心裡哼了一下,你的視線從沒離開過我,你在觀察我。
“我們得回去!”康納說:“我們探索到了終點。”
“變成屍鬼吧你,”威瑪大笑怒罵:“真相就在門後,讓我看看什麽東西埋在這個鬼地方。老天呐,我受夠了凍魚和苦澀的雪水,以後我不會啥活都接。”
威瑪腰背前埋,肩頂石門,石塊在他腳底開裂。壯碩的體格內湧動蠻力,石門謔謔後敞,緩緩裂開縫隙。
陰冷的氣流上襲而來。
威瑪·多斯拉克忽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額頭磕到石門的尖銳凸起,流出鮮血。康納·奧斯頓目光冷峻,深灰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沁出冷光,他腳踏膝彎,踩倒了威瑪。
“我們得回去,”康納冷冷地重複道:“這裡太冷,我們必須調頭。”
萊頓本想反駁康納,極地有不冷的?我們踏足在未知之地,人類有幾千年不曾來過,這裡能凍死冰熊。
但他陡然意識到這裡並非極地,是地下100裡格外。自己在石腹裡昏了頭,竟沒有在意溫度!
此時威瑪已憤怒地卸下行囊,摸出斧子揮舞,怒吼聲中刀刃撞過石壁,像燒紅的刀刃切過泡沫,碎石崩散開來,落到地上。
康納後跳躲過飛濺的石塊,同時避開憤怒的威瑪。萊頓趁機拔劍,撥開斧頭鋒刃,讓它砍進牆壁裡。
健壯的家夥,你得學會動腦子,萊頓看著威瑪,命令道:“收起武器!”
旋即用燈光照打著康納陰沉的臉,“門後有什麽?”
“不知道,”康納低沉道:“這裡偏僻卻不隱蔽,我懷疑蛇跟玫瑰來過。”
“他們能找到這?”
“你居然懷疑光明會和西加聖殿?我能找到,他們怎麽不行?”
“為什麽不早說?”
“剛發現!”康納用力嗅問,仿佛空氣中有芬芳香氣,“吉爾·雪麗的氣味,她體香獨特、與眾不同。”
萊頓皺著鼻子用力聞,卻只有冷氣。
早在到達雪腹之前,他們就先後遇到以雙頭蛇為圖騰的光明會和代表耀金玫瑰的西加聖殿。三方並未近距離接觸,但足夠辨別身份。
光明會探索隊四位成員,萊頓認出三個,佛格森·巴洛、鄧普頓·巴隆,以及隊長‘香小姐’吉爾·雪麗。
光明會和西加聖殿在雪地執行任務並不引人懷疑,任何一方都有權來雪地探索,這裡是無人區,正如康頓帶著威瑪、康納大搖大擺出現在雪地一樣。
但光明會進過山洞,比己方更早,這很不尋常。
“難以置信,隔著數裡格你能嗅出女人味。”
“我們在下風口。”康納淡然回應。
“老頭董事給我簽署保密契約,任務是絕密!”萊頓盯著他。
“已經不是了,”康納說道:“把情況上報,或許排查任務來源會有收獲。”
萊頓收回長劍,瞪著威瑪·多斯拉克背好行囊收回斧子,才又說道:“你為什麽覺得我們不能前進?”
康納疑惑道:“你也提議回頭,而且蛇跟玫瑰來過,至少蛇來過....”
“不一樣,”萊頓打斷他:“我不知道石門近在眼前,而蛇的蹤跡憑何能阻退我們?”
康納竟答不出話來。
威瑪漲紅大臉,翁聲附和道:“正是,吉爾娘們的香味恐懼了你嗎?軟蛋懦夫!”
“女人味恐懼不了男人,但我嗅到香氣之外的東西。”康納死死盯住兩人,舔舔舌尖:“血腥味,混著吉爾香味的血腥味。”
“收起你的目光,”萊頓出聲提醒,待感覺一松,問道:“她在這受了傷?”
“不不不,幹嘛不往好的地方想呢?”康納道:“萬一她死了呢!”
有東西在萊頓胸腔顫動,萊頓摸摸,那是自己心跳。心在跳動,恐懼也在跳動。他記起康納發現了洞口,威瑪燃起烈焰燒融冰層,自己測量出冰層厚度。
上下半尺,左右稍薄,與覆雪有明顯斷層。
推測是雪崩,山巒覆雪過多,周圍環境遭遇地質異動,在近幾年內造成過積雪塌陷。這種推斷在雪地相當合理,冷海於冰岩層下沉眠,洋流對雪地多有影響,這在數十年前就已不是隱秘。
但這個所謂的合理在吉爾·雪麗到來之後,頃刻分崩離析。
偶遇在三個月前,這三個月中吉爾曾破開洞冰進來,無論是否離去,自己都測得了封住洞口的半尺厚冰。
佛格森·巴洛提著劍,萊頓和他交過手,已經多年,隻記得他劍術不錯,卻不會製冰。
鄧普頓·巴隆是個酷愛披風的半大小夥子,為人和藹、對風親和,卻有些怕水。鄧普頓不喜歡潮濕,風揚不起沾水的披風。
吉爾團隊最後一位萊頓不曾見過,更沒交過手,但他眼見對方掌心燃燒火團,偎在鄧普頓身邊,兩人烤火取暖,雪下的很大,鄧普頓送他罐頭以求他烤乾衣物。
他和威瑪咒術相近,融冰是一把好手,結冰卻不行。
有第五個人,至少有第五個,在吉爾他們離開或者再也無法離開後,冰封了洞窟。
“會不會是玫瑰?”萊頓問。
威瑪一臉迷惑,隻啊了一聲,
“我是如此祈禱的,”康納扶正護頰帽,他無法做出判斷,玫瑰確有能力封住冰窟,“誰知道是不是呢,現在立刻回去,這是我的建議。危險活兒得有厲害家夥接,老頭董事太隨意了。”
“你們在說什麽?我們還不夠厲害?”威瑪不滿地盯著康納。
“你夠,我們倆不夠。”康納咧咧嘴。
萊頓拍拍威瑪肩膀,一馬當先,“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他要離開這裡。事態嚴重的出乎意料,只是一次探索,雖然隱秘卻稱不上危險。董事老頭是這樣告誡的。
可事實並非如此,萊頓了解西加聖殿,玫瑰做事堪稱優雅細致,卻不謹小慎微,他們重視榮譽名望,一貫中立,本次領導者伍德更是有名的中立者,作風正派、厭惡內鬥。
玫瑰喜歡探尋真相,他們對某些古老年代的歷史尤為在意,苦尋多年,不惜重金交換。但玫瑰不會掩蓋事實,不介意分享,更不會主動攻擊同類。
吉爾負傷讓萊頓很在意,他的內心告訴他果斷撤離,而他一貫是個遵從內心的人。
康納瞥了威瑪一眼,同樣轉身。
“這就走?我會被嘲笑的。”威瑪叫嚷起來,不願離開,腦袋肥碩的漢子讀不懂瘦子的想法,隻覺得不可理喻。
“萊頓回想起了外面的遭遇,發現了蹤跡。”康納說道:“我們走錯道了。”
康納反身抓住威瑪,要領著威瑪離開。康納了解威瑪,多斯拉克姓氏在先民時代是馬上民族,血統古老、驍勇好鬥,孕婦會生食馬心,強健血脈,因而後裔孔武有力、體格健碩,喜歡用拳頭打招呼,少有機靈鬼。
威瑪·多斯拉克是其中的佼佼者,簡直是頭蠢驢。
“康納,別看我。”
康納聽到萊頓叫喊,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石塊摩擦的嘎吱聲。他四下張望,突然驚叫起來,“萊頓,門開了,萊頓!”
萊頓回過身,瞳孔就著燈光掃過威瑪,再看向康納,最後死死盯住那塊本來只露出縫隙的暗紅石門。此時石門洞開,露出門後的深邃洞窟,威瑪死命搖頭,示意不是他乾的,萊頓忍著與康納對視一眼,見康納也微微搖頭。
萊頓拔出長劍,緩步前移,燈光先行照進門內,讓他看清了稍許情況。
門內仍舊是一條隧道,但空曠了許多,路面平整,不再有碎石。燈光打在牆壁上隱隱有金色反光,牆壁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它自己開的?”萊頓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
“如果這裡沒有第四個人的話,”康納示意自己抓著威瑪的手,“我能保證不是我們倆。”
“見鬼,趕緊離開這裡。”萊頓吸了口氣,敦促兩人趕快離開。
威瑪也察覺到不對勁,額角的擦傷隱隱作痛,手電投射出的燈光更讓他頭暈目眩。但洞內的反光吸引了他,炫目中他瞧見了一幅壁畫,金燦燦的反光是某種顏料。
威瑪自顧自探頭進入門內,與石道的狹**仄相比,這開闊舒適、地面平整,再也不用擔心絆倒。只是似乎更冷了,有風從黑暗深處吹出來。
“快來!”威瑪呼喚萊頓,掌心燃起的火團照亮了眼前的一片石壁。威瑪左右擺動,認清石壁上並非一幅畫,而是連綿一片,火光一亮,整片牆壁金燦輝煌。
“裡面怎麽樣?”萊頓焦急的問,他沒料到威瑪竟然進去了。
“有些奇怪的畫。”
“什麽樣子?”
“啊,不好說,你進來看看。”威瑪注意到萊頓站在門外張望,不肯往前一步。
康納臉色蒼白,一隻手緊緊捏住萊頓,深深地呼吸,腦袋微不可查的輕輕搖晃。
“你們怎麽了?”
“沒事!”康納回以溫暖的微笑。
康納的笑容多古怪詭異,不會這樣。萊頓沉下心,希望康納能說些什麽,但只等到沉默和康納蹲下身子的動作。
康納從靴子裡拔出了匕首!
萊頓沒見過康納的武器,一度以為他思維敏捷且沉默寡言,每每能看出事情的要害,這樣的人拳頭或逃命才是拿手好戲。
“怎麽了?”萊頓小聲問。
“血氣,濃鬱的血氣。”康納嗓音壓得很低,幾乎無法辯別。
“吉爾的?”
“包括吉爾,多到我分不清數量,時間也不盡相同。看石門!”
“怎麽了?”石門大開,萊頓沒看到異常。
“威瑪的血,不見了!”
萊頓忽然頭皮發麻,心臟被攝住一樣。石門色澤暗紅,與血同色,威瑪額頭撞擊的尖銳處乾乾淨淨,不仔細辨認根本無從發現。
萊頓反覆看了幾遍,再度確認捧著火團的多斯拉克額角確有破損。
“吉爾死了。”康納語氣肯定,“蛇們死光了,玫瑰也沒能幸免。”
萊頓沒問為什麽,只是說道:“你的眼光,看的我渾身發毛!”
兩人目光相觸,康納·奧斯特沉默了很久,說了句小心,走進了石門。
他進去了?
萊頓滿懷疑惑跟著走了進去,左手拇指輕抵劍柄,右臂肌肉緊繃,只需一瞬,這柄伴他走過十四年的老朋友,會刺穿任何出現在面前的敵人。
我,萊頓·魯伯特,會給任何宵小之徒迎頭痛擊!
萊頓戒備地掃視著牆壁,手電光柱和威瑪的掌焰使他看清了壁畫內容。
最前方是一幅小人畫,兩人站在一座石碑前握手言和,左側小人披甲執劍、頭戴冠冕,是位國王。右側小人比國王高了足足一頭,衣衫襤褸,背生羽翼,胸膛流淌著濃重的金紅顏料,鮮豔欲滴。
那是血!
兩人手掌相對、面露微笑,石碑光彩耀目,正在形成某種古老的文字。
國王與神訂立契約?
萊頓眯起眼睛,轉頭看向別處。
第二幅仍舊是國王與神,國王拔劍拄地,神族舉劍上揚,兩人身後展開一幅巨大絹帛畫,畫作從中間斷裂卻藕斷絲連,無數細小布縷維系兩者為一體,沒有分開。
第三幅的國王與神在聯手退敵,他們的劍刃一致對外,劍尖指向處鮮血匯成河流。詭異處在於他們的敵人形態古怪、背生羽翼,竟然與神長相相同。
畫幅下方有大片空白,爬滿了扭曲折疊的線條,這些線條反射著明黃光澤,相互重疊相互交錯,乍一瞧雜亂無章。
“這是什麽東西?”萊頓問。
威瑪笑起來,“嘿,小鬼的塗鴉。”
“不,”康頓趴在牆壁上看了很久,反駁道:“這是字,以線條為筆畫的字,寫字的人把線串連了起來,按照某種奇怪的圖案。”
“你怎麽知道?你認識?”威瑪頗不服氣。
“在古老的先民文字中,也沒出現過這樣的。”康納搖頭:“文字的源頭有跡可循,最古老的文字是圖,隨後逐漸演變。你們多斯拉克有馬文,用馬體造字。這種也是,這文字十分獨特,足夠古老,看起來線條嚴謹,十分成熟,看起來不是象形。”
“呦呦,也沒人認識,你說是就是。”威瑪哈哈大笑。
康納環視起整座甬道,內壁光滑平整,石質細膩,與門外的多數粗糙截然不同。康納手指沿石壁緩緩抹過,走了很長距離,忽然吃驚地抬起頭。
萊頓仍盯著壁畫,“康納,不要偷偷打量我。”
“呵,真敏銳。”康納緊緊握住匕首。
“你在幹什麽?”威瑪看到了匕首。
“牆壁,”康納古怪的說:“被一下打磨平了。”
“你想說什麽?”威瑪撓撓頭。
萊頓伸手撫摸牆壁,石頭濕冷入骨,平滑地出奇。外面石道滄桑不堪,脆弱易碎,內裡石頭卻歷久不衰?
不,不可能。是有什麽讓這裡變成了這樣。難道是壁畫?這裡只有壁畫!
“這條石道同門外一樣粗糙,有人,”康納說道:“可能不是人,總之有什麽東西,隻用了一下,砰!石頭就變成了這樣。”
萊頓和威瑪看著康納一寸寸撫摸石壁, 萊頓察覺背後一涼,忽然臉色大變,“康納,不要偷偷打量我!”
“真有你的,又被你發現了。”康納頭也沒回,笑著回了一句。
“康納,不要偷偷打量我!”萊頓聲音顫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
康納猛地轉頭,與萊頓目光碰了個正著,康納的匕首似有微光冒出。
“康納!該死的混蛋,不要偷偷打量我!”萊頓大吼起來,發狂似的咆哮:“什麽時候開始的!?”
康納咬著牙摘掉護頰帽,目光冷的嚇人:“進入雪地開始,我再也沒有注視過你!”
“嘿,打磨石頭這家夥,可真有了個賺錢的好法子!”威瑪忽然感歎起來,“你們倆在說什麽?什麽意思?”
萊頓拔出長劍,警惕的像隻撲人的貓。他不停轉身,一邊在巡查周圍,一邊緩緩靠近石門。
萊頓用力推了推,石門輕輕晃動,幅度不大。他將石門半合,等了好大一會兒,想象中石門緩緩敞開的景象並未出現。
這破石頭太重了,而且不會自己動,是有人推開的。
這裡有第四個人,11天來,一直偷偷注視自己,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第四個人!
“快走,我們得離開這。”萊頓撫了撫位置很正的眼鏡,咽了口吐沫。
他忽然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風吹動了頭髮,背後的冷意又出現了。
萊頓忽然抬起頭,身體猛的一僵。他看到一雙倒吊著的鮮紅眸子正貼在他頭皮上,布滿血絲,眼球緩緩凝縮出一道豎瞳。
它的呼吸吹動了自己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