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手觸她的肌膚,隻覺如敷冰雪,心想可能是她這手一直放在外面的緣故。手指輕輕按下,才摸到脈搏,隻覺她脈象如琴弦一般,端直而長,直起直落。
微微皺眉,說道:“你張開嘴,我看看你的舌頭!”
蘭姐略微猶豫一下,才張嘴吐舌。玉成見她舌質淡紅,舌苔薄白,再加上脈沉弦緊,那一定是瘀阻衝任,寒停厥陰。
心想這類情形,大多在月事前後才會小腹冷痛,隨即便想問清端的,可忽然想起剛才她因害羞打過自己一個耳光,一下欲言又止,呆呆地望著她!
蘭姐忍痛道:“你看甚麽,是不是想騙我,說我病得很重對不對?”
玉成見她怒目圓睜,以為她又要出手,忙用雙手護住臉頰,搖頭道:“不是!”
蘭姐卻輕輕莞爾,說道:“你護著臉乾甚麽,我又沒打你?”
玉成遲疑一下,說道:“我想問你些隱私的事兒,你別生氣?”
蘭姐見他對自己甚是恭敬,心想:“看不出他還是個君子!”當即放下戒心,輕聲道:“你問吧!”
玉成道:“你是不是就快月事來潮?”
蘭姐驚異道:“你怎麽知道?”
玉成道:“你是不是每月都下腹墜脹,劇痛怕涼,有時還覺得手足冰冷?”
蘭姐更加難以置信,連連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從前還好,如今痛的愈發厲害了!”
她側過身子,將被子往上蓋了蓋,對玉成道:“看不出你還真是個大夫,你說,我這病有得醫麽!”
玉成望了她一眼,問道:“你現在還是痛的厲害麽!”
蘭姐皺眉點頭,玉成猶豫道:“治是可以治的,可現在我手上沒有藥,倒是可以用針灸止住疼痛,不過…,不過…!”
他連說了幾個不過,情不自禁的來回踱步,蘭姐急道:“不過怎樣,你倒是快說,我正疼得厲害!”
玉成道:“不過這穴位卻頗有些尷尬!”
蘭姐被他傻裡傻氣的模樣逗的輕輕一笑,說道:“你要刺什麽穴道,在什麽地方?”
玉成猶豫一下,說道:“月事不調、帶下、痛經者,當深刺關元、三陰交,淺刺八髎!”
唯恐蘭姐不知穴位所在,指著自己的小腹道:“關元穴大致就在這裡!”
見蘭姐呆呆的望著自己,心中暗暗後悔,心想:“我這樣一比劃,她定然以為我想趁機偷窺!”不禁羞得面紅耳赤,說道:“從前遇到這樣的事兒,都是我娘施針,我、我從來沒有試過!”
蘭姐道:“因此就想拿我試試?”
玉成見她果然誤會,連連擺手,窘道:“絕無此意,絕無此意,我只是看你痛的厲害!”
蘭姐微微一笑,說道:“看不出你還挺憐香惜玉的!”
玉成聞言一愣,心想:“她此言卻是不錯,不知為何,我總是見不得女子傷心落淚!”
正在他神遊之際,忽聽蘭姐輕聲道:“我給你刺,不過你可不能乘機偷看!”
玉成連聲道:“絕對不會,我對天發誓!”
蘭姐用浴巾蓋住一雙長腿,用被子蓋住上身,只露出平坦的小腹,對玉成道:“你來吧!”
玉成自學醫以來,針盒都是隨身攜帶,他取出針盒,將油燈放在床邊,只見蘭姐的小腹白皙晶瑩,如玉勝雪,雖然穴道就在眼前,一時竟不忍下手!
蘭姐嗔道:“你方才對天發的甚麽誓,小心這就應驗了!”
玉成站起身來,
歉然道:“實在對不住,我、我下不去手!” 蘭姐笑出聲來,說道:“看你說的頭頭是道,恁地這般膽小?”
玉成道:“不是膽小,這是有些痛的,我是舍不得……!”
蘭姐的俏臉也突然紅了,訕訕的道:“好了,別說廢話,趕快動手吧,否則我小腹痛的更加難受!”
玉成調整呼吸,將銀針對準穴位,刺入寸許,蘭姐險些失聲叫痛,咬住嘴唇忍住!
過了一會,她調整一下呼吸,隻覺腹痛大減,說道:“還真管用!”
玉成又在她腳踝處的三陰交穴上刺了一針!
拿來凳子,坐在床邊低頭不語。蘭姐道:“怎麽,嚇得不敢說話了麽?”
玉成低頭道:“不是,是不敢見你!”
蘭姐奇怪道:“為甚麽不敢見我!”
玉成扭捏道:“你、你…這太美了,我怕有非份之想!”
蘭姐見他有問必答,羞得面紅耳赤,依舊實話實說,呆頭呆腦的模樣甚是好玩兒,笑道:“你真覺得我美嗎?”
其實玉成本性並非如此,只是這許多年與皇甫英南學醫,凡事嚴謹慣了,多少變得有些刻板,但若與皇甫英南相比,那不知已好上多少倍!
玉成微微抬頭,見蘭姐笑靨如花,點頭道:“你長的確實漂亮!”
天下女子都喜歡別人誇讚自己美貌,這個蘭姐自然也不例外,尤其見到玉成那遮遮掩掩的模樣,更覺得他這是發自肺腑的實話,不由得喜笑顏開,竟笑出聲來!
玉成以為她是在嘲笑自己的窘態,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到窗外有人輕輕咳嗽兩聲,想來定是那個青衣大漢!
玉成滿臉疑惑,問蘭姐道:“他與你是什麽關系?”
蘭姐冷哼一聲,大聲道:“他是個懦夫,不用理他!”
玉成心中更加奇怪,心想:“看情形這人絕不會是她的丈夫,難道是情人?”
但隨即轉念:“這普天下只怕不會有哪個男人,會看著自己的情人與別人親親我我,而不加以製止的!”
忽聽蘭姐道:“我現在好多了,是不是可以拔針了,你不是還要刺甚麽八髎穴麽,那又在什麽地方?”
玉成心想:“那穴位更加難以開口!”說道:“蘭姐,等下你轉過身去,我便能找到穴位,你放心,我隻把你當做男人來看!”
他這話的意思是說你放心,我絕對心平如水,決計不會見了你的身姿而起了色心!
卻不料蘭姐又是一陣嬌笑,說道:“你見過我這樣的男人麽?”
玉成面紅耳赤,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說道:“蘭姐,你長的確實好看,可為何會在這種地方?”
他話一出口,便已後悔了,但話既已說出,那是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的,只見蘭姐忽然收起笑容,若有所思!
玉成將銀針拔了出來,讓她臥在床上,在她後腰以下,雙股以上刺了八根銀針,心想我方才的言語戳中了她的痛處,眼下還是別出聲的好!
過了良久, 蘭姐長歎一聲,說道:“這裡原來不叫甚麽藏嬌閣,而是叫做廣雲樓,是遠近聞名的客棧!”
玉成道:“這個我曾聽人說過,可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呢?”
蘭姐挪了挪身子,說道:“廣雲樓原來由一對老夫婦經營,他們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
後來他們年紀大了,便想招個上門女婿,讓他幫著女兒一起經營客棧。
廣雲樓裡有個夥計,年輕力壯,還會些武功,一直對那個大小姐一片癡心,老夫婦不嫌他窮,便將女兒許配了他!
就在二人即將大婚之時,那夥計卻突然鬼迷心竅,偷偷的與一個比他大了七八歲的女人勾搭在一起,還說要給他買下廣雲樓!
老夫婦自然不答應,可不想在一天夜裡,他將大小姐迷暈,還奸汙了她,又騙老夫婦說大小姐離家出走,將二人軟禁起來!
回來逼迫大小姐將廣雲樓賣了,大小姐無奈,隻得賣了廣雲樓,但她沒想到,策劃這一切的竟是一個邪教,叫作聖土教!
他們接手廣雲樓,便改成了青樓,還脅迫那個大小姐作了下賤的娼妓!而那個夥計卻因收服廣雲樓有功,做了個香主,還加上了個副堂主的頭銜!
其實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龜奴,他自知有愧,便開始處處維護那個大小姐,但這邪教也是有規矩的,那大小姐每月至少要接三名客人,賺足五十兩銀子,或者為聖土教招來一名弟子,否則就要受到責罰!”
她說完這麽多,眼睛早已濕了,雙臂支起身子,用手背抹了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