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陀他們喝了一半茶,其他雪民也陸陸續續鑽了出來,灰頭土臉的站在旁邊,看著外來人。
娃犢子看見他們的眼神,機敏的靠過來,拉著函陀的衣袖。
函陀也感覺到了不安,“雪民們,我是雪塔之子挑戰者,你們可以放手來。”
他知道自己不能慫,這點怕什麽,而且還是在雪境。
他們看著他,其中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站了出來,“我去找過雪哨,但是裡面有不死人。”
函陀感覺娃犢子的手抓的更緊了。
“之前雪塔的確被外族人控制了,但是現在已經回來了。”
“魅陀還在嗎?你會不會殺了他?”
“我們有一件更緊急的事需要跟他合作,結束這場千年浩劫。”
“那你的意思是不殺你的殺父仇人?”對方步步緊逼,身旁的人也緊盯著他。
“這些我一直都記得,但是眼下要先拯救雪境,你知道東境流民已經在這裡造成了多大的破壞嗎?”
“我好幾年前就在密林中碰到過他們,我們直接驅趕了它們。”
函陀向前走了一步,“這不是長久之計,我會跟魅陀的金戰士合作,拿下東境,恢復民生,讓他們搬走。”
大家陷入了沉默。
“看來這血非流不可啊。”煮茶的阿爺環視著他們。
“雪境也要生存下去,我們內部先擰成一根麻繩。”
即使眾人的目光都頂在他身上,他還是一步去向前走去,逼回了它們。
只見那個人走了過來,從神像的腳上捏起紅粉末,端起牛骨杯,手指頭伸進去攪拌著,拿到函陀的面前。
“不要,不要。”娃犢子搖著他的手,微語道。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一面之隔,拿過杯子便喝了下去。
好燙好燙,這是什麽味道,果然不能輕松的裝逼。
“你贏的了我的挑戰,現在我敬你為雪塔之子。”隨之,那個人轉身看了看其他人,“還有誰?”
我靠,這不是我的台詞嗎?怎麽你說了。
氣氛逐漸緩和下來,大家變得友善起來,紛紛搖頭,阿爺讓他們去準備吃的喝的。
函陀轉身回頭,突然他面目猙獰,看起來痛苦萬分。
這下娃犢子慌了,看著馬上就要哭了。
突然看見他又恢復正常,笑嘻嘻的走了過來,“你個鱉漢子,活該那個姐姐沒有親你。”
這是什麽鬼,好犀利的小姑娘,怎還專挑痛處下手呢?
看得出她是真的嚇壞了,函陀跟她嚴肅的道歉,保證以後不嚇她了。
“那你要給我柳絮發誓。”
這娃犢子真的可以啊,知道我不可能對女神撒謊,看她嘟著嘴的樣子,眼下手頭也沒有其他逗她的小東西,函陀無奈的立誓。
“我函陀對著雪境的各路女神發誓,以後再也不欺負柳絮。”
看著她心滿意足,函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懷疑你是臥底。”
“想得美,那個卓女姐姐才懶得管你,你這麽一說,好像挺怕她的。”
糟糕,這不自己坑自己。
這娃犢子的腦袋轉的太快了。
......
聚餐結束後,函陀隨即拜別,帶著柳絮又啟程了。
此後的兩個多月裡,他們爬山涉水、翻山越嶺,拜訪著生活在犄角旮旯的雪民。
“阿哥,這些人為什麽不跟你們一起生活呢?”
此時他們已經從最北端折回,
開始踏上了屋脊鐵原,再向前走半個多月,應該就到了雪塔。 “雪民天生愛自由,喜歡親近大自然,你看他們活的都很自在。”
“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的,我討厭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屋和街道。”
“你以前生活在東境哪裡?”
“不告訴你,以後再跟你講。”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函陀發現她柔弱的外面下有著一顆挺倔強的心,也沒有叫苦連天,還挺會照顧人的。
人小鬼大,這讓略顯枯燥的旅途變得樂趣橫生。
越靠近雪塔,他的心越沉重,雪民、東境流民不斷的閃現,就像有人在他眼裡放電影。
不能動搖、不能有所懷疑,必須要走下,他心裡給自己打著氣。
晚上睡覺時,他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夢中火紅的岩漿河、波濤洶湧的雪水夾帶著碎裂的冰川奔流而下,它們互相碰撞著、交叉著,席卷了整個德莫裡撒大陸。
他還發現河中滿是各種猙獰驚恐的面孔,它們驅使著河流四處蔓延......
“阿哥,阿哥。”
他醒了過來,“我是不是又嚇到你了?”
她搖著頭,眼睛通紅,“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也搖了搖頭,然後兩個人笑了起來。
“馬上就到雪塔了,就不用吹風蓋雪了。”
“那你是不是馬上就要出發了,去我們那邊?”
看著稚嫩的臉龐,他突然又動搖了,難道真的只有這樣了嗎?
柳絮見狀,摸著他的額頭,“我娘說,這樣可以把噩夢帶走。”
“真的?怎麽感覺吃肉不放鹽還說跟放了鹽一樣好吃呢。”
她又生氣了。
在函陀看來,雪女很愛生氣,就像天上的雲,捉摸不透。
東境的這個娃犢子更上一層樓,自己實在找不到生氣的點在哪裡。
他又只能硬著頭皮哄起來,打算回到雪塔,讓雪女的娃犢子跟她共享玩具。
自己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這個。
......
終於熬到了雪塔,他仔細複盤起來,一路上挑戰倒沒費多少心思,反倒是柳絮消耗了他很多心思。
聽著跟幾個月前一樣連續不斷的神鳴,他知道他已經跟阿爸一樣,是雪塔之子了。
雪境也知道了他的歸來。
雪塔依舊矗立著,外面早已沒有了人山人海,只有益西他們數百人。
他不禁回想起剛開始的那個時候,這裡可全都是雪民啊。
他先跳下雪氈子,隨後把柳絮也抱了下來。
“你這動作挺麻利的,幾個月不見就帶娃回來了。”
“益西,你都是阿爺了,正經點,娃犢子還在這兒呢。”函陀懟了回去。
他看得出柳絮有點害怕,“柳絮,過來,你叫他益西阿爺就好了。”
益西笑著點了點頭,接著拉他到一旁,“你知道雪塔的規矩,你可想好了。”
“馬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這樣不違背吧。”函陀看著假裝恍然大悟的益西,“適可為止得了。”
“艱難的決定,需要雪山般的意志。”
一群人便進了雪塔,看著東張西望的柳絮,他把她交給了雪女,承諾晚點去看她。
“哎呀,雪塔之子歸來了呀,恭喜恭喜啊。”
看著迎來的墨陀,函陀強迫自己回應著。
“函陀,這一路走來,還順利不?”
“順利,只不過真如你所說,雪境正在被破壞。”
看著魅陀精神煥發,跨步走來,他看到了一點點阿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