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塔,雪眼層。
“之前我說過什麽,這裡面的人一個也不能少,現在他人呢?”墨陀歇斯底裡的尖叫著。
“我......我一直盯著,他......一直在......在儲藏室。”看守益西的墨者跪在他面前。
“現在人呢?他人呢?”墨陀吼了過來。
當天晚上清點人數時,發現廚房少了一人,隨即各層的墨者展開了搜索,金戰士翻遍儲物間的每個角落,劈開了每頭雪氈子的肚子,連個人影都沒有發現。
“雪塔防守的這麽嚴,怎麽會有人逃出去?你們要是膽敢騙我,我拿你們去喂墨盾。”
“墨者不敢,為墨上至尊,不敢有欺騙,不敢有抗命。”其他墨者異口同聲的說道。
“看守廚房的幾個墨者留下,其他人都去忙吧。”
眾人暗自吐了口氣,利索的散開了,眼下墨上暴怒,他們僥幸躲過了一劫。
“你們幾個仔細回憶一下,今天廚房裡有什麽異常事情發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墨上,今天除了那個阿奶帶著人下樓去置換鹽巴、香料外,其他的都是例行事項。”
“哦,你來說一下經過。”
墨陀聽著墨者講述白天購置鹽巴、香料的經過,他仔細的推敲著。
商隊都是唯利是圖的人,只要給與好處,他們什麽事情都可以做,自己曾經不也是這樣進入到雪塔的。
“派一隊人去找尋商隊,你們把那個煮肉的阿奶叫下來。”墨陀吩咐著。
煮肉的阿奶腳步輕快的趕來,進入雪眼層後,好奇的張望著。
“原來這就是你們說的雪眼啊,活了一大把歲數了,還沒見過雪塔中竟然有這種大玩意。”
帶路的墨者粗催著。
“知道了,我這還走的不快啊。”
“哎呀,阿奶,勞煩你來這裡了。”墨陀迎了上去。
“哎吆吆,墨上,我可以這樣叫你吧,我看其他人都是這麽叫你的,你該不會生氣吧。”
“哎呀,你太客氣了,我呢,叫你來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件事。”墨陀故意停了下來,眼睛一直盯著她。
煮肉阿奶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狂荒,“你是不是想問我那個失蹤的人,我也不知道,今天我走到哪裡、幹什麽都有你的人監視著,不信你問他們。”
“哎呀,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跟你確認一下,你跟商隊很熟嗎?”墨陀再次試探著。
“差不多一個月一次,算熟嗎?每個月我都會去換一些鹽巴,這次還特意換了香料,你不是好這一口嘛。”
墨陀驚了一下,“太麻煩你了,以前你也送他們雪氈子嗎?”
“送啊,你來之前經常送,不信你去問廚房裡的其他人,我們雪民從不說謊的。哦,你該不會以為他藏在牛肚子裡了吧,我跟你說啊,那裡面的味道可大了,不熏死人才怪。”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老人,真是塊老薑,墨陀心裡怒罵著,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今天你給他們的雪草蟲挺多的。”
“唉。”阿奶深歎著氣,“他們也挺辛苦的,來回一次雪境那就是拿命在掙日子,都這麽多年了,知道他們的不容易,又想到他們家裡有大有小,我們呢,也不缺這點,多給一點是一點,你說是不?要是你是領頭的,看到有人這麽對你,你......”
跪在地上的墨者看著逐漸暴躁的墨上,他真想讓她閉上嘴巴,他感覺到墨上很快到了下一個爆發的臨界點,
好在終於說完了。 墨陀紅色的皮笑著,“哎呀,麻煩你了,好了,我這邊也沒什麽問題了。不過呢,這件事我還沒匯報給主上,你還記得他之前對你們說過什麽嗎?”
煮肉阿奶依舊平靜如水,“你是說他要我們的手和腳吧,那就讓他來吧,我們等著。”說完扭頭走了。
當滑梯響起後,墨陀一腳踢飛了跪在地上的墨者,“這麽簡單的事都辦不好,你還能辦成什麽事?”
整個雪眼層又沉寂下來,大家都知道漫長的一夜又開始了。
第二天下午,外出搜尋的墨者回來了,黑色袍衣上夾帶著雪,急匆匆的走向墨陀。
“墨上,我們在昨晚的暴風雪中找到了商隊,對他們的籃子都檢查了,還有那頭雪氈子,也拋開檢查了,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有,你們追上的時候,他們動過雪氈子嗎?”
“他們嫌太重,進獻給了雪鷹,你放心,我們去了祭台。”墨者連忙補充道,當他們趕到時,只剩下牛骨架,盤旋的雪鷹鳴叫著向他們發起了攻擊,啄食了其中一個的眼睛,他的臉也刮花了。
“還是晚了一步啊。”
匯報的墨者一頭霧水,他不明白墨上是什麽意思,但是此時他也不敢問。
“讓墨影查一下這個人的真是身份。”說完踏著略顯疲憊的步伐走了出去,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現在雪塔中除了雪廳、廚房、雪眼這三層有人常住外,其他數百層基本都是空置狀態。帕托時代還有其他雪民住在這裡。
岩漿燈噴吐著火焰,力壓無窮無盡的黑暗,閃耀在空曠的大廳中,魅陀抱膝蹲在大廳中心點,全身抽搐著。
墨者都知道他近乎處於發瘋狀態,破解雪眼的秘密看起來遙遙無期,此後的幾天他都蹲在那裡,甚至動心想把它拆開。
同時他又讓墨影去整個雪境范圍內收集信息,畢竟雪民的祖上都參與過這個工程。
在一個下午,他終於出門了。
來到卡隆雪山洞窟外,他用事先約定好的一輕五重三下一上暗號敲打洞門。
無人回應。
剛壓製住的心火又燒了起來。
隨著越來越多的墨者來到雪境,洞窟裡也增加了十幾個墨者,竟然沒有一個人來開門。
過了許久,洞門開了,墨陀剛想踢飛他,只見眼前的墨者全身裹滿了黏糊糊的排泄物,臭氣熏天,再一看,整個洞窟也被糊了一層。
他強忍著惡臭踏了進去,不見其他人,“該死的,其他人呢?要是他們逃了,我一定把他們活生生的製成肉干。”
那位魂不守舍的墨者拿起拉絲的手臂指向右邊,墨陀走了過去,石壁上有一個小洞口,他聽到裡面有呼吸聲和蜷縮聲。
他尖細的咒罵聲回蕩在洞窟中,隻容一人勉強通過的洞口中陸陸續續爬出了兩個人,癱倒在地上,半個身體陷在排泄物中啜泣著。
洞內的惡臭令人窒息,墨陀讓他們到外面去見他。
站在雪地裡的他看著爬行的墨者,眼裡滿是嫌棄和憤怒。“你們先去清理乾淨。”
墨者脫掉黑絲絨衣,互相用雪擦洗著。
看著站在面前赤裸裸的墨者,“你們誰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其他三位墨者知道墨上這是在最大程度的羞辱他們。
“主......主上,你上次離開後,墨盾逐漸不受控制,它先後咬死了其他兩個巨嬰墨盾,並吃了他們,我們都無法阻擋。緊接著,它開始瞄準了我們。”
“為什麽沒有及時上報?”
“預感到事態失控,我們派人向雪塔傳了消息,但是遲遲沒有回應。”
“然後呢,坐以待斃?”
“沒......沒有,我們集中所有的墨刺,不管是紅刺還是黃刺,來延緩墨盾的行動。我們......自己也用僅存的喂食鏟挖出了這個藏身的地方。”看著即將爆發的墨上,墨者急忙補充道。
“我管你們死活,墨盾呢?它跑哪裡去了?”
“它......它還在洞裡。”其實他還隱瞞了一部分,就是他們內訌的。
大家都想先爬進去,協商無效後,最後通過暴力的方式決定的,等在外面的人要麽被吃了, 要麽被踩碎混雜在了糞便中,也有幾個去扎墨刺的時候滑入之前的深坑被糞便淹死的。
罵著他們無能,墨陀自己進入了洞中尋找墨盾。
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一步步向深處走去,他屏息凝定,感受著墨盾的呼吸、味道、蠕動、吞咽......
在他記憶中,這個洞不應該如此深不見底,他摸索著向前走了很久也沒有觸底,恐懼漸生。
墨陀在心裡計算著,卡隆雪山東西方向大概是兩千米,按照他的步行速度和時間,現在應該前進了一千米,也就是說到山中心了。
這畜生現在到底在哪裡,還挺能挖的,比之前的洞窟挖進去了十倍多,心中又有了一絲快感。
他嘗試著大聲叫了一聲‘墨者不眠’,根據聲音的回傳時間和疊音,他知道已經到頭了。
他突然仰頭望去,迎面撲來的是那種空曠,而不是沉甸甸的感覺。
難怪這一路走來也沒發現它。
“天呐,竟然向上挖了。”
赤身裸體的墨者發抖著,站在洞口聆聽者,只要洞中傳來一丁點聲響,大家都哆嗦一下,互相靠近一下。
他們現在都極度討厭聽到自己說話,之前就是這種尖細聲音欺騙迷惑他們,讓一個個墨者進入了自己親手喂養大的墨盾嘴裡。
聽到洞中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他們癱倒在地,緊接著,看到墨上連滾帶爬的跑出來。
在墨者的服侍下,墨陀也脫掉了黑絲絨長袍,用雪擦著身體。
他們赤身裸體的等待著救援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