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靜靜地聽著,等待著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你憑什麽不讓我去。”
凌晨,金戰士扶起函陀,阿奶想跟著走,被攔了下來。“我去找你們主上,他在哪裡?”
金戰士不為所動。
函陀安撫好阿奶,然後在金戰士的攙扶下走進了滑梯,魅陀早已等候在裡面。
函陀呼吸急促起來,他能聽到自己撲騰撲騰的心跳聲,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隨著下滑,窒息感越來越強,之前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一點點散盡,他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滑梯的,眼前籠罩著一層迷霧,耳朵聾了一樣,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
之後的他猶如一具死屍,目光呆滯、一動不動,無論怎麽喊叫、怎麽刺激都毫無反應。
地上的帕陀也無動於衷,不禁讓人懷疑他都斷氣了。
最後,兩個人都被帶回了那一層。
早上挺精神的人回來就變成這副死樣子了,老阿奶跳腳罵著一直沒露面的魅陀。
她本以為回來的函陀會滿血復活。
看著躺在地上的這對父子,她淚流滿面,忙招呼來雪女。
雪廳。
“主上,我有辦法,我們的墨刺可以輕而易舉的刺激喚醒他們。”
魅陀面色凝重,看了一眼墨陀,“讓他們緩一下吧,不急。”
……
一個多月後,帕陀能夠站起來了,這期間他一直望著大廳對面。
來這裡的雪民都閉口不提往事,他們隨意的說笑著,這是阿奶特意囑咐的。
“達媽,明天我要去見阿弟。”
他依舊看著對面,深凹的眼窩裡冒著光。
阿奶無奈的點了點頭,“那我去告訴他們一下。”
其他雪民都沉默著,停下了手中的活。
“沒事兒,該來的都會來的,女神會保佑我們的。”他笑著說道。
剩下的時間裡,他還是看著對面躺著的死屍,一直沒有走過去,喝藥肉湯時,也一直盯著。
大家都想著要不要把函陀抬到他身邊,但是被阿奶給阻止了。
她故意擋在了他的面前,“我熬的,味道一直沒變吧?”
“那當然,就是這個味,我們達媽太能幹了。”
其實這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
都不知道是多少了不眠夜了,他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而他一動不動的躺著。
她自己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淚。
黑夜真是個好東西,可以隱藏很多事。
當沉寂了一夜的雪塔中,傳來滑梯聲時,外面還是一片漆黑,昨晚暴風雨停的早,還沒蓋住屋脊鐵原上的草場。
大家徹夜未眠,這個早晨比幾個月前烈焰之戰的那個早晨還難熬。
雪廳裡。
魅陀徘徊者,時不時看看雪台上隨風飄揚的雪花。
墨陀手互握在袖筒裡,閉著眼睛。
當滑梯隆隆響起時,他們不約而同的走向了塔座。
帕陀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緊跟的是益東和帶帽。
墨陀看到他兩,眼神頓時變得凶煞。
“怎麽沒有函陀呢?去把函陀帶上來。”益東觀望了一下大廳。
魅陀朝金戰士點了點頭。
“不用了,我在就可以了。”帕陀站在雪廳中間虛弱的說著。
沒有人回應。
“我出去透透氣,這裡悶得慌。
”益東伸了伸懶腰,走向了雪台,帶帽跟了上去。 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後,函陀被放到了帕陀的腳邊。
大家陷入了沉寂,只有外面呼呼的風聲。
“都到齊了啊,那你們開始吧。”
益東拍著雪走了進來,坐到角落裡喝起酒來,還讓帶帽一起喝。
墨陀偷瞄著其他人,最後直勾勾的盯著帶帽。
“阿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怎麽樣?”帕陀終於開口了。
魅陀站在塔座前,抬起雙手,“我說過,我會把你娃犢子送來相見的。”他放下手,“我做到了吧。”
帕陀無奈的搖了搖頭,稀疏的頭髮垂在臉頰旁,“說吧,你想要幹什麽?”
“你的雪女......”
“我知道。”帕陀厲聲打斷了他,聲音洪亮,其他人齊刷刷的看向他。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不可能的,冥牌是雪境的,是德莫裡撒的,不是你的。”
魅陀表情開始凝固,他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十幾年前,內心唯唯諾諾的做著他的阿弟。
“想必你也聽說了烈焰之戰,我現在有人可以操作雪塔了。你娃犢子還真有能耐啊,一早上就搞得天翻地覆,害得我損失了一大半金戰士。”
“啊哈,對了,現在金戰士的兵源很充足,雪民自發而來的。”
之後他走到帕陀面前,滿臉通紅的指著他吼道:“你當初不讚成,現在時間證明了我就是對的,我是對的。”
帕陀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喚醒他,便用祈求的目光望向其他人。
墨陀眼神躲閃著他,眼裡都是幸災樂禍。
他又轉向益東,益東靠在石門旁,喝著酒正在賞雪。
“啊,你在找我啊。”
墨陀驚了一下,難道他有感應能力?還是他一直在假裝心無旁騖的賞雪?必須讓墨影加快進度了。
只見他甩了甩胳膊,走了過來。
“這本來是你們的家事,但是你們又是普通人中的非普通人,看吧,現在搞得雪境大亂,馬上就要天下大亂了。”
帕陀強撐著行了雪境禮,“請前輩解救一下。”
“我無能為力的,此生是非,地獄舍吾啊。”
他拉長音調,悠揚的說完後, 帶著帶帽走了。
大家都在思忖著這句話,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默。
魅陀看了一眼墨陀,墨陀立馬安排墨者下樓了。
地上傳來一聲咳嗽聲,帕陀蹲了下去,他顫抖的雙手輕輕地佛摸著函陀的頭。
“阿弟,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們就此打住,不要再繼續造惡了。你也看見過沒有冥牌的雪塔發怒的情形。”
“我們的先人知道晚輩的德行,才有了冥牌。”
“那好吧,既然你一直耿耿於懷,這次我給你一個交代。”
說話之間,他從袍衣裡拿出一把匕首,旁邊的金戰士拔刀而出。
魅陀向前衝了過去,墨陀後退著跌倒在塔座的台階上。
但是一切都為時已晚。
帕陀口吐著鮮血,匕首掉落在旁邊,雪刀插在他的心臟上,冒著熱血。
“利......益......眾......生......”
“函......陀......”
他一隻手緊握著魅陀的手,一隻手伸向函陀。
魅陀握著他的手,經歷著撕心裂肺的痛,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他流淚。
函陀浸在血紅色中,他眼球開始轉動起來,急促著呼吸著。
“快去叫益東,益東,益東......”魅陀突然呼喊起來。
墨陀跑了過來,他用手探著帕陀的氣息,然後看了看流血的傷口,知道已經回天乏術了。
但是考慮到魅陀的情緒,他便急忙喚來墨者,拿來墨刺,他選了白刺,在胳膊上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