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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帆過萬山》Chapter 一
  倘若思念有聲,遙過萬重山的你可否知曉?你是否會揚帆起航,隻為將我尋找?

  那時候太小,“歲月”對於高不過書桌的萬珊而言只是個生詞。十年,那段淒美的舊時光醞釀成一壇綿甜甘冽,醇馥鬱幽的酒,抿一口,足以令人醉生夢死。

  2010年,春。

  萬珊的父親終於把萬珊接回了“家”。

  爆竹聲中,父親拉著她肉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上台階,一層又一層。周圍黑黢黢,樓道連個燈都沒有,不過對面的樓房和大道上的路燈閃著圓圓圈圈的光暈。

  盡管她的小手被父親緊牽,萬珊還是很怕,另一隻手扶著欄杆。她看不到欄杆有多髒,但是她能觸碰到堆積灰塵,她感覺從來沒有人打掃過這裡。

  “不要怕,馬上就到家了。”

  台階又陡又長,父親的身影在黑暗中依然高大,後背脊梁骨立挺,拉著她,生怕她一個不留神就跌下去。

  樹葉被風吹得顫顫巍巍,“沙沙”呻吟。

  終於到了最高的一層,他們到家了。在萬珊的印象中,她還從未走過這麽長的台階,又黑又長。

  在她白天生活的城市,大伯的家在三樓,只要她一跺腳,燈會自己亮,穿上拖鞋,她可以在十平米的客廳蹦蹦跳跳。

  她會隔三差五地仰著腦袋問同一個問題:“大伯,爸爸什麽時候來接我回家啊?”

  “你聽話,爸爸就會來了。快去找你哥哥玩吧!”

  聽到這個回答,她發亮的眼睛會黯淡下來,大伯則會歎一口長長的氣。

  她在夢裡會想起去年夏天爸爸特意回來陪她度過的暑假。

  爸爸每天都在輔導她功課,每天都會發脾氣,會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笨小孩,她除了哭什麽也不會。爸爸偶爾也會帶她出去玩,給她買一串糖葫蘆或者是幾串烤肉,自己卻兩手揣兜。

  第二天夢醒了,珊珊篤定自己是沒人要的小孩。但她始終期待著,爸爸媽媽會帶她回家。

  她也會去二伯家住,二伯家在五樓,那裡的燈在夜裡從來不會熄。偶爾表姐也會如此牽著她的手,帶她出去玩,給她買冰淇淋,一起回家。她會想,真希望這是自己的家

  “到了。”

  鑰匙插進鎖孔,順時針扭動,發出的哢噠哢噠聲讓她想起來,現在已然黑夜。

  木門被打開,白熾燈太過刺眼。不到五平米的客廳硬生生地進兩台沙發,還有點擋著進廚房。那台小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但她記不起來是在哪裡了。她挺著大肚子,安詳的坐在那兒,見到萬珊,她碎步過去,在萬珊手裡放了顆巧克力糖。

  “回家了,要乖乖聽話。”

  萬珊不說話,低頭看那顆巧克力糖。厚重的劉海遮住她的半邊臉。

  她不喜歡。她一向不喜歡苦苦的後來又有點發甜的東西,那種味道難以言喻。

  其實她更在意的,是那句“回家了,要乖乖聽話”。

  回家?有爸爸媽媽在的家才是家啊!珊珊也想聽爸爸媽媽的話,可是珊珊沒有媽媽了。

  大伯的家不是珊珊的家,因為大伯有大伯娘,有表姐。二伯的家也不是珊珊的家,因為二伯有二伯娘,有表哥。

  哪裡都不是珊珊的家,所有人卻都在叫珊珊“聽話”,聽誰的話?

  “珊珊,以後她就是你媽媽了。”爸爸指著笑盈盈的大肚子女人,將她推上前,“快叫媽媽,你五歲的時候她還給你買過糖吃呢!”

  什麽糖?巧克力味兒的?

  女孩的眼神空洞,

看不出悲喜。  她從那個城市到這個城市,自白天至黑夜,一輛火車始過一段路程的距離仿佛是一瞬間,頃刻間顛覆世界。

  “聽話,快叫媽媽啊!”

  ……

  “媽媽。”

  不是歡欣雀躍的呼喚,也不是傷心難過找媽媽求助,只是某種身份確定並且有大眾親眼目睹的認親現場。

  公開透明。

  當一個家庭組成身份稱謂沒有包裹愛,那也不過一個冰冷的名詞。

  萬珊也有了媽媽。

  平城靠海,晝夜溫差大,夜半春風的寒意凍得萬珊雙手雙腳縮在被窩裡,毫無睡意。

  這個家很小,但還是留給了她獨立自處的小小房間。

  她也坦然的接受了現實。

  萬珊的爸爸帶著萬珊找小學,一個沒背景的外地孩子在大城市上學需要通過考試。

  她跟著爸爸去了一所學校,考試結束後老師搖頭,父女離開,隻得去另一所,最後以綜合85分的成績進入中南村小學一年級二班。

  回家之後,爸爸在陽台抽煙,煙霧繚繞,爸爸暗黃臉龐神情恍惚,一件單衣,背倚牆,憂心忡忡。

  “怎麽了?”女人拿了件大衣給他披上。”

  “我花了那麽久給她補習功課,結果還是進不去實驗小學。”

  “女娃子嘛,將來都是要嫁人的,會做事就行啦!”

  “你怎麽和她媽說一樣的話?”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況且你還有個孩子啊!”女人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艱難地皺眉。

  “我的女兒將來要考大學!”

  “行,你是一家之主,你怎說就怎滴,但前提是量力而為,得看她是不是讀書的料。”轉身要走的她側身拔出他的煙頭,“別抽了,對胎兒不好。”

  萬珊本來是想找爸爸幫忙把自己掉在床底下的橡皮擦,沒想到在牆角會聽到這番話。

  她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瘦小的身軀橫趴在地,右手臂卡在床底的縫隙裡四處摸索。

  就快夠到了,她努力往床底擠,右手先是碰到橡皮擦的邊,之後才抓住一整個橡皮擦。

  她還沒抓牢,一陣腳步越來越近。她抬頭,父親鐵青的臉問她在做什麽,身後站著嘲弄的媽媽。

  “……我在撿橡皮擦。”

  “撿到了嗎?”

  萬珊眨眨眼睛,攥緊手中的橡皮擦從地上爬起,不留神撞上桌子,最後揉著腦殼爬起來,將手心的橡皮擦展示出來:“撿到了。”

  媽媽越過父親,撐著肚子半蹲,漫無目的地拍了拍她的全身:“你看你,你爸爸才給你買的衣服都變成什麽樣了!要懂得愛惜知道嗎?下次不要掉東掉西了。”

  萬珊看向爸爸,依舊鐵青的臉有些慍怒。

  “你看什麽!”

  無處發泄的情緒湧上,左顧右盼間尋得桌面的畫本,畫本上依稀可見的幾個小人,還有幾支彩筆壓在上面。

  他正眼沒瞧拿起來就開始撕,彩筆散落在地,一支支滾落到她跟前。畫的殘碎也是,至於畫的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我讓你畫!有那時間還不如看看你的課本!連自己幾斤幾兩心裡都沒個數!”

  這要是換作別家的孩子早就哇哇大哭,她呢?泰然自若地整理著房間,好像一切本該如此。

  春風沒有似美好中的樣子那般溫柔可親,某一處闊土竟是荒蕪,雜草叢生的旮旯胡同沒有開出一朵野花。

  雲卷雲舒,重巒疊嶂的萬座山,山那邊是否會覓得春生。

  叮叮叮……

  上課鈴聲響起,萬珊被老師領進教室:“她是我們的新同學萬珊,大家鼓掌歡迎!”

  雷鳴的掌聲響起,同學間嬉鬧,動作浮誇,將拍手放大幾倍,卯足了勁兒。

  老師手握教鞭幾經敲講台,教室方寂靜無聲。

  那時候兩個人並排坐,萬珊有了在平城的第一個朋友便是她的同桌——一年四季扎著羊角辮的劉敏。

  那時候的楊帆可是個毛孩子,喜歡扯女孩的辮子,萬珊頂著娃娃頭只有看熱鬧的份。他尤其愛抓蛐蛐,倒也不是鬥蛐蛐,就是為了恐嚇那些怕蟲的女生,不可否認,全班女生都中招。

  楊帆的成績回回墊底,每天還是高高興興地來,開開心心地回,捉弄人的本領隨著年齡增長而增長。

  劉敏說他其實挺好的,就是有點人來瘋,比如他的好朋友被欺負了,他會連本帶利地還回去。班裡女生哭了,他會哄人,實在不行他就跟著一起哭,直到女生被他的哭樣給逗樂。

  萬珊問她怎麽個連本帶利法,劉敏說他花樣很多,但大多都是靠拳頭。

  那時候的萬珊覺得小小年紀學會了打架就是不好,她的偏見在心底警告她,離他這種人遠點。

  說來也巧,萬珊,劉敏,還有楊帆偏偏都是同一個小區,他們總會在某個時間點相遇。

  這天萬珊和劉敏一起回家,身後襲來一道身影,劉敏的頭皮作痛,這是他這個星期第四次扯劉敏的羊角辮子。

  “快還我!”

  “對,快還給敏敏!”

  楊帆拿著皮筋在她們眼前晃悠,他時而站在花壇居高臨下地看她們去夠,時而跑到公共座椅,然後藏在小巷裡。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們拿到皮筋。

  七樓窗台旁,一個女人看著三個孩童的鬧劇,以為他們嬉笑地多麽歡快,萬珊在其中最瘋,她學著扮演嚴母。

  “萬珊你怎麽還在底下玩,還不趕緊回家寫作業!”

  三個孩子仰頭,萬珊心裡打著鼓,她看到媽媽,她得回家了。

  劉敏趁機搶走楊帆手裡的皮筋,萬珊說著再見,急匆匆地朝家奔去。

  劉敏重新扎起羊角辮,哼了一聲自顧自的離去,反倒是楊帆顯得有些落寞。他看向七樓的窗台,看向劉敏遠去拉長的影子,他耷拉著腦袋扯下沿路的狗尾巴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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