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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志異》第511章 盤絲仙姑已做鄰,乳婦鳥兒傳婚訊
玉環山外,陶潛茫然四顧,一時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萬裡遙遙來探妻,卻被丈母娘一袖子卷出門來,臨了還給他冠上一個“桃花道子”的稱號,聽來就是個登徒子,不像個好人哩。
  “我冤呐!”
  陶大真人,瞧著面前的玉環山秘境,小聲嘀咕著。
  懷中袁公雕塑,震顫的愈加厲害,這會兒更乾脆不遮掩,徑直化作紅煙飄蕩出來,捧腹不止,又指著陶潛大肆嘲笑道:
  “你小子一身桃花孽緣,還擅種桃樹,見人就發仙桃,稱你一聲桃花道子再合適不過了,有甚冤枉的。”
  “太真姥姥既都下了法旨,莫要耽擱了,趕緊回蓬萊海去籌備起來吧。”
  “倒是沒想到我老猿隻余下這麽一道殘魂,還能喝上徒弟的一杯喜酒,不錯不錯。”
  說罷,他便重歸雕像。
  不過在回去之前,他又頓了頓,再次提醒陶潛道:
  “太真姥姥的性情我也聽過些,絕不是這般喜怒無常的。”
  “如今她這般做,內裡應是有些名堂,你與雲容的姻緣既是她與多寶議定,自是不會害你。”
  “且按照她所說的去籌劃吧。”
  袁師所說,也是陶潛此時所想。
  且相比起來,他的揣摩還要更準確些。
  “雲容有言說姥姥性情溫柔,先前幾次隔空相處也可瞧出,姥姥對我很是滿意。”
  “此番恐是有些好處準備予我,只是我身上確也有些孽緣纏著,姥姥氣不過,便故意讓我出個糗,同時也借機定死我與雲容之間的夫妻之名。”
  “真個是冤,我陶潛清清白白的,奈何師尊親自下場造謠。”
  “偏生他還算定一切,提前轉世重修去了,令我想找茬都尋不著人。”
  陶潛一邊嘀咕著,一邊則往蓬萊海回轉。
  這一趕路起來,又顯得他陶大真人頗為可憐。
  ……
  須知來時,他雖也無甚大陣仗,只是懷揣一個隨身老爺爺,帶著三個精靈異類,但彼時他心念著度世度人,意氣風發離了山門,橫渡東海,往魔都去。
  在凡俗人間界一番折騰,歷經諸多廝殺戰爭,斬了那般多強敵,消弭了駭人劫數,立下潑天大功業,如今七十二省內哪一地界不頌他陶潛之名呢。
  更別說他如今法力道行都非比尋常,乃是三脈同修極樂大真人也。
  常理而言,他攜這無上榮光、潑天功德回山,該有一番大陣仗才是。
  可惜,非但無有什麽陣仗,身側陪伴的也只剩下袁師了。
  廉精兒正在錢塘練兵修行,能入一脈,顯然是已尋著自己的大道所在,哪裡能錯過這般大的機緣,他想跟隨陶潛也不會容許。
  而小小歲與山九,一個萌,一個醜,都被留在了玉環山。
  盡管是孤身一人回宗,但陶潛面上卻無絲毫苦色。
  反倒是滿面輕松,瞧著籠罩七十二省的祖神禁法,更不由露出笑容來。
  輕嘯一聲,很是暢快道:
  “既已功成,吾也當身退了。”
  “回山,娶妻,修行也。”
  說話間,陶大真人頗為嘚瑟的喚出自家宗主隔空送來的神物寶貝。
  妙樹寶舟!
  這一遭,他也懶得再去借天軌路徑。
  隻一躍落在舟上,徑以這古秦省玉環山為起始點,一路往東邊去。
  沿途諸省,諸多城市市縣之景都叫他瞧了個真切。
  萬家煙火,百業俱興。
  既安寧,也熱鬧。
  雖然景致與陶潛前世頗為不同,但那種氛圍卻是隱隱相合。
  說一句“盛世將來”,絲毫不過分。
  越瞧,陶潛越是欣喜。
  數個時辰後,那妙樹寶舟才又經過魔都上方,直入海外,往那世人皆知的無上修行道場蓬萊海而去。
  玉環山有無上大陣庇護遮掩,蓬萊海自更是如此,沿途更有諸多凶險海域隔著,凶靈詭物,海外邪修,無解秘景,一個都不曾少。
  當初離山時,陶潛也攜小小歲廉精兒山九打過幾場架,才脫身到魔都。
  如今他歸來,倒更省事。
  都不需要他顯露出極樂圓滿境的道行法力,隻“妙樹寶舟”顯現出來,所過之處,安寧無比。
  甚至,一些凶物遠遠瞧見後,提前便驚慌躲避。
  有些行事酷烈、凶殘的海外妖族,不惜全族搬離,其中也不乏一些極樂境的強大妖物,或是深海遠古巨獸。
  陶潛見了,暗自又嘀咕道:
  “寶舟是宗主的代步之寶,瞧這些妖物的反應,只怕宗主年輕時也不是個老實的。”
  “說不得和師尊是一種路子,凶名遠揚那種。”
  腹誹完宗主後,陶潛駕著寶舟,與天穹之上無盡霞光一起進入蓬萊海。
  他回山前不曾有甚通知,他也無需什麽人來迎。
  是以破開九獄通幽風後,面前雖立刻顯露出熟悉之景,碧波海域,仙島處處,卻無任何人來迎他。
  陶潛深吸一口,立時有清靈靈寶仙炁湧來。
  “歸家了!”
  說罷,寶舟立時化作清光,劃過天穹,徑往登仙島去。
  陶潛離山後,登仙島初始也不曾少了熱鬧。
  晶妖一族頗為受寵,加之乳婦鳥族也漸將登仙道場視作是老窩外第二聚集點,是以常有一些仙姑仙子來訪。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島上的。
  長生仙桃,如今已是蓬萊海內最為知名,最受歡迎的珍品仙果。
  不過畢竟都是修行中人,要顧著顏面,諸多長輩弟子,討了一兩次後也不會再來,登仙島也就漸漸冷清了些。
  這一冷清,倒引來了一位鄰居。
  盤絲仙姑!
  這位仙姑因與陶潛相性極合,喜靜又好吃桃,便悄悄然將自家紅袖仙島搬到了登仙島之側。
  偌大蓬萊海,誰不曉得盤絲仙子的性情,為免驚擾,無事更不會前來這地界。
  不過就在今日,卻有了大不同。
  雖無人來迎,但陶大真人心情極佳,駕寶舟而來,還未上島便隔空動念先放開了禁法。
  並遙遙對著島上鍾豆豆、長壽桃仙、九首龍妖喊道:
  “老爺我回來了!”
  “小的們速速來迎。”
  他這一喊,開禁的卻不只是登仙島了。
  隻瞧得霞光亂湧,兩座有著非凡景致的仙島同時顯露出來。
  登仙島上,先瞧得那靈機洞府內,嘩啦一下大量閃爍著輝芒的晶妖少女們跳躍出來,隔空看見自家主人,頓時一道道嘰嘰喳喳的悅耳聲音響徹,尤其是鍾豆豆這蠢萌女孩,稍一蓄力,竟是徑直跳躍過來。
  她那玲瓏晶石身軀,化作一道絢爛極光,往陶潛懷中鑽,同時喊道:“老爺老爺,你終於回來了,豆豆想死你了。”
  陶潛隻來得及探手接住這蠢萌少女,不待他回,更多晶妖少女跳躍過來。
  他來不及都接下,又見得島上仙桃林內,響起一陣陣扇動翅膀動靜,隨機就是熟悉的乳婦鳥叫聲,這些個袒胸露乳的熱情鳥妖飛將出來,除了領頭的幾隻朝他飛來,其余大半都是露出驚喜之色,而後往四面八方飛去。
  得!
  這情形不必說,八卦鳥妖們開始工作了。
  緊跟其後又可見嬌豔仙光閃爍,一位接著一位的桃仙在陶長壽帶領下現身,也紛紛迎上來。
  繼而是島上大澤外海,大量龍族還有諸多鮫人,分別在九首、紗奴兒帶領下迎出來。
  最後還能瞧見那火穴別府中,八百火靈也呼啦一下鑽出禁法,顯出一顆顆火焰腦袋,雀躍喊著“老爺回島了老爺回島了”。
  這些熱鬧,陶潛先前有所預料,也滿臉笑容迎上去。
  可很快,他便瞧見自家道場另一側,伴隨著陣陣銀光閃爍,一座熟悉島嶼顯現出來。
  這島,覆滿銀絲,好似一團巨繭。
  道場洞府唯一出口處,正站著一位清淡溫雅,好似深閨女子般的仙姑。
  盤絲仙子!
  她顯是適才聽到了陶潛的聲音,所以主動走出來相迎,面上還露出一道溫柔笑意。
  不過她走出洞府後,很快就瞧見登仙島上的大熱鬧。
  一瞬,她便覺不自在。
  可她又想到,若此時退回去,豈不是會讓陶潛生出誤會來,以為她這當姑姑的,不歡迎他歸家了。
  再一細想:“我將道場搬來這裡,似乎也不曾得到這師侄兒的同意啊,他會不會不喜如此。”
  這些個念頭起來,盤絲仙子那雪白面上,頓時開始飛起紅霞。
  好在此時,陶潛也即刻反應過來。
  倏忽便想起先前自家師尊與自己提過一嘴:盤絲姑姑喜愛長生仙桃,加之對他這個師侄兒印象極好,是以將道場挪移了幾百裡,索性與他做鄰居了。
  陶潛一看盤絲姑姑那反應,轉瞬就猜到她此時心念。
  連忙駕舟,轉至盤絲姑姑面前。
  露出頗為合適的想念笑容,拱手施禮道:
  “姑姑好久不見!”
  “先前師尊與我說,姑姑搬來此處與我做鄰居了,弟子一聽很是欣喜。”
  “如今一瞧果是如此,還勞姑姑出來迎我,弟子更是歡喜了。”
  陶潛這一番熱情言語,還有恰到好處的距離,讓盤絲仙姑心底立時松了口氣。
  遲疑了一下,便聽她道:
  “回……回來了便好,日後有暇,可以常來我洞府中坐一坐,畢竟是鄰居。”
  顯然盤絲姑姑今日心情不錯,頗為稀罕說了長句,還發出了邀請。
  原本交流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可陶潛忽而想起盤絲姑姑那通曉諸多知識秘辛的身份,又想起自己面臨的難題,鬼使神差便道:
  “正好姑姑在此,弟子有一事請教。”
  “弟子在外尋著一位道侶,乃是玉環山一脈的雲容仙子,我二人之姻緣乃是命定的,也得了師尊與玉環山主太真姥姥的認可。”
  “我歸家前,太真姥姥要我籌備婚嫁大禮之事,此也是應當的,雲容仙子腹中已有弟子血脈。”
  “只是姑姑也知,弟子父母皆喪,連師尊也轉世重修去了,卻不知修行界中關於此有哪些規矩?又該如何籌備?”
  陶潛這一番信息量巨大的話說完。
  毫無意外的,盤絲仙姑怔住了。
  她腦海中,諸如“這孩子尋著道侶了”、“這孩子道侶懷孕了”、“這孩子要娶妻了”等等念頭環繞。
  她會有這般異狀,實則也怪陶潛。
  他隻當“長生仙桃”一種靈果,滋味香甜美妙,還可增加壽元,且無有什麽代價。
  至於說吃完後對他陶大真人好感度會增加這等事,在任何人看來都不能算是無法接受的代價,只能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小小副作用。
  因了此,陶潛才會見人就發放仙桃。
  蓬萊海內其他長老弟子,吃過些也就罷了,不會再多要。
  可盤絲仙姑,因首次遇得這般識趣、相合的晚輩,親近了些,忍不住吃了他給的桃兒,增了不少好感,邀他入洞府,觀繁衍禮,這些都是頭一遭,後又忍不住搬去做鄰居,鍾豆豆為了替自家老爺討好她這個姑姑,時常主動上門送桃兒……如此這般,她卻是吃得太多了些。
  這倒也不是什麽桃花孽緣,只是偌大蓬萊海中,陶潛這個晚輩在她這裡,有些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的特殊待遇。
  誰料陶潛一上來,就扔出這般重磅的消息。
  一時之間,她沒能反應過來。
  直至陶潛又喊了她兩句,她立時醒轉過來,紅霞滿面,下意識便要去思索“這孩子婚禮該如何籌備?”這個問題。
  可也就是這個時候,四面八方,伴隨著乳婦鳥兒們那熟悉的聒噪聲音。
  一道道霞光,自諸仙島匯聚而來。
  霞光內,皆是陶潛識得或是不識得的宗門長老,或是諸弟子。
  靈寶萬仙!
  門中弟子!
  能來的, 此時竟是都來了。
  一時之間,原本還算安寧的蓬萊海,完全沸騰了起來。
  一道道聲音,也傳遞過來。
  “好師侄,在外立下那般大的功業,令我等也得了些許榮光,怎回宗也不言語一聲,好讓宗內給你設宴洗塵。”
  “師侄兒果非尋常人也,消弭人道大劫,三脈同修入極樂,這等天賦際遇令我們這些當長輩的頗為汗顏。”
  “哼,都怪大師兄,非要攔住白蠍師弟與我等出山,否則那場大戰也該有我們靈寶真仙參加才是。”
  “哼,方士那些老牲畜,當年欺辱秦佼師弟的帳還不曾清算,這一回還是栽在我們靈寶宗人手中,師侄兒做得極好。”
  “小桃子,大師兄雖暫屍解轉世去,不過我等仍在,下回你若還要喊人鬥法打架,只需傳信一封,姑姑們一起出門,保管這天底下無人能奈何你。”
  ……
  聽了這些,陶潛哪裡還不明白。
  這些師叔姑姑們,恐是怕他還沉浸在師尊多寶道人屍解轉世的愁緒中,聽得他孤身一人歸來,紛紛前來寬慰。
  這般氣氛,既熱鬧又溫馨,讓陶潛不由露出燦爛笑容來。
  可偏生就在這個時候,重又聚集在一起的乳婦鳥兒們從首領處聽到了新的勁爆消息。
  她們如何壓製得住天性?
  下一刻,紛紛歡天喜地的喊叫起來:
  “小老爺在外尋著道侶,將要娶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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