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成員去了一趟前台,又搬回來一箱的酒。
日向合理沒喝過,那些酒上也沒有標示,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些什麽酒。
他只能憑滿腔的烈酒味、直覺認為,那絕對不是普通的酒。
金發成員居然沒喝,對方送完酒,就順勢擠在他和松田陣平中間, 還差點和松田陣平打起來。
“剛剛還沒有介紹姓名,我叫降谷零。”降谷零笑著道,“剛加入警方……五年?”
“太久了,已經忘記了。”
這是個真名嗎?
日向合理持懷疑態度,他試探過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無論怎麽突然襲擊式地叫他們昵稱、他們都能反應過來。
但是, 這並不能說明是真名。
他禮貌性道:“好的, 我叫日向合理。”
降谷零再次笑起來,衝旁邊揚了揚眉, “我知道,那家夥經常提起你,誇你和他心有靈犀,能瞬間get到案件的腦回路。”
……
這個誇獎,好像並不怎麽美妙。
尤其是在這個黑方人物遍地走的東京。
他陡然沉默下去。
“之前辦案的時候,我們也見過,你確實超厲害的,差點驚出我一身冷汗呢。”降谷零好像沒有察覺到,繼續笑著說。
日向合理不得不提醒他,“多謝降谷警官的誇獎。”
哪怕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了,你好歹明面上也是個警官,在人來人往的居酒屋,不要這麽明目張膽啊!
“欸——”降谷零的神情也微妙了一瞬間, 再次揚眉, 用確信的口吻道, “我確定了,萩不是在說謊,在這種情況下,這個稱呼確實很……”
很奇妙。
怎麽說,在人來人往的居酒屋,只有他們知道彼此的真面目,兩張相對的笑臉下面,是對彼此冰冷冷的審視和估量。
陣營、立場、理想、目標、關重點和身份的衝突,在日向合理明知真實情況、還是選擇稱呼‘降谷警官’的那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就像是跳進高空的那一刻,無比凌厲的風吹來,極端的危機感和極端的冷靜感也一起襲來。
踏錯一步,被對方抓住破綻,會死掉的。
但是同樣,抓住對方的破綻,也會讓對方死掉。
這種微妙的生死交加的感覺,對刀口舔血的犯罪分子來說,無異於貓遇見了貓薄荷、狗看到了大骨頭。
怪不得松田陣平每天累死累活上班,還那麽快樂。
假如每個罪犯都有一個綁定偵探, 那麽, 每個罪犯都能很快樂, 哪怕是在警方臥底、幫警方乾活的時候。
……雖然偵探本人, 一臉的冷淡,從頭到尾巴都透露出可疑的微妙嫌棄、以及輕蔑和不在意。
“確實很?”日向合理握住水杯,輕輕側過過,疑惑地重複了一句。
“確實很惡心啊,想和欠揍的家夥打一架。”降谷零從偵探的角度、說出前半句的評價,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後揮了一拳,目標精準地砸向偷聽的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反應很迅速,同步抬手擋住了拳頭。
萩原研二立刻站起來、把端著酒杯的手插在他們中間,冷靜道:“居酒屋太多人了,現在打起來,我隻帶了幾個小玩意、危機不大,來不及滅口所有人。”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日向合理,日向合理靜靜地和他對視,他頓了頓,繼續道:“呃,你們打吧,記得負責滅口拍照的人。”
說完,萩原研二又坐了回去。
日向合理:“……”
你們,記不記得,現場還有一個路過的無辜高中生啊?這一桌子真的不只是只有你們組織裡的人啊?
他壓了壓眉頭,發現松田陣平和降谷零若無其事地收手了,收手之迅速、場面之平和,就跟剛剛在打假賽一樣。
一個人從另一邊走過來,在日向合理的另一側坐下,“別擔心,他們就是這樣,經常打架。”
是那個黑發成員,叫諸伏景光。
日向合理敷衍性地回應了一下,“嗯。”
比起擔心這兩個人,還是擔心居酒屋裡的其他路人、更合理吧?
不過日向合理都無所謂。
他只在萩原研二提到這一點的時候,短暫估計了一下自己的體力值,又估計了一下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體力值。
一旦開始滅口行動,他肯定會立刻躥出去,到時候,其他組織成員應該都在關注周圍人,只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會追上來、執著滅口他吧?
還要加上,那位銀發琴酒的立場這個變數。
那麽,到時候場面肯定亂成一鍋粥,他成功跑掉的概率應該不小。
諸伏景光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忍不住又笑起來,“怪不得松田說你不自知。”
不僅不怎麽認為自己是偵探、也無所謂自己是稀有的紅方偵探,更對自己的長相和閃耀程度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如果,居酒屋裡真的全都是普通路人的話,他們現在已經被人圍起來拍照錄像了。
因為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稀有偵探未成年。
這個算是誇獎嗎?
日向合理謹慎了一下,還是回答:“謝謝誇獎。”
介於剛剛兩次敷衍稱呼警官,兩個被稱呼的人都出現微妙的反應,他理智地把稱呼摁回去了。
之前還好,諸伏景光一坐到他身邊,他的直覺就開始瘋狂響動,也瞬間理解了松田陣平之前那句話的意思了。
松田陣平當了一回人,沒騙他,這個家夥真的不好惹。
哪怕對方的渾身上下全部在散發著‘我很溫和’的氣息,但是近距離接近之後,被壓在對方體內的壓迫力就無法隱藏了。
這個家夥,感覺會是那種愉悅犯,還是笑眯眯記仇、會追殺敵人到天涯海角的那種愉悅犯。
總之不是很好惹。
幸好,對方沒有問之前松田陣平特意提過的那個問題,而是眨了眨眼睛,突然詢問,“對了,松田對你進行委托了嗎?”
日向合理怔了一下。
“果然還沒說。”諸伏景光便了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緩慢伸出手,想要抓住日向合理耳朵邊的頭髮,被日向合理直接側首避開了,於是那隻手停滯在了空中。
“昨天,你和松田他們合照了對吧?”
每次破連環炸/彈犯的案子,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就會和日向合理帶著炸/彈合照。
日向合理不太理解他們的這個怪癖,就像也不理解連環炸/彈犯的案件是什麽鬼的日常怪癖釋放。
但是他無所謂,所以每次一被邀請、又有空,就會同意。
沒空的時候……那兩只有病的家夥,會主動幫他清理,讓他有空的。
昨天,他們確實合照了。
日向合理點了一下頭,也同樣維持著偏頭的動作,同時克制著自己後仰的動作,以免靠在身後的降谷零身上。
“今天,你的頭髮變長了……”諸伏景光作了一個手勢,隔空估摸了一下,才緩緩笑道,“三厘米。”
“果然,不愧是稀有的偵探啊,就算被選中,參與‘烏丸計劃’,也很正常。“
說完,諸伏景光又頓了一下,移動目光,笑著和日向合理對視。
收回手的同時,他輕松反駁了自己之前的話,“不,參加這個計劃,是玷汙了你的純潔性。”
玷汙了那種,單純是偵探陣營、隻對破案感興趣,對其他的任何勢力、正義邪惡又或者感情,都無所謂的純潔性。
他捕捉到日向合理的表情變化。
日向合理的眉頭往下壓了一下,眼角的那點深色也被帶動起來,和其他的細微表情一起組合起來,形成了一個厭惡的表情。
啊,糟糕,被松田帶偏了,觸碰到了對方的厭惡點。
他還沒來得及解釋,日向合理就拍開他的手、重新坐直,皺著眉頭問:“‘烏丸計劃’?那是什麽,我沒聽說過。”
錯過了解釋時機,再解釋,就像是騷/擾失敗後的借口。
諸伏景光從善如流地順著對方轉移話題,“你有沒有好奇過,為什麽我們所處的組織有那麽強大的勢力、深深地扎根在很多勢力的心臟處,和很多勢力都有合作。”
“卻還是多此一舉地向警方、FBI等勢力,派出那麽多的臥底?”
“沒好奇過。”日向合理秒答,又補充,“我也不知道你們派了多少臥底,對此也沒興趣,不用和我解釋。”
這個反應……怪不得松田陣平會被緊緊拉著仇恨值。
諸伏景光無視了對方的回答,繼續道:“在偵探方面、就更令人奇怪了,除了你以外,其他的偵探、全部是組織裡的人。”
“這是因為上一個在東京出名的偵探,是工藤優作。”他盯著日向合理,嘴巴弧度擴大,“他現在,還是和年輕的時候一樣,又帥氣又有活力。”
日向合理再次沉默了一下,他努力從腦海裡找出一點工藤優作的近況,發現他自從知道工藤優作是組織成員後、就再也沒有關注過對方。
當然,也沒有關注過對方的外貌。
不過有一點是值得確認的。
他疑惑道:“工藤先生不是本來就很年輕嗎?”
“……”諸伏景光頓了頓,坦然承認,“是的,是很年輕,不過他的外貌要比真實年齡、要年輕十多歲。”
“不認識他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覺得他才二十出頭。”
哦,那又怎麽了?
日向合理靜靜地聆聽。
“就算再過五十年,他也會是這幅樣子。”諸伏景光緩緩道,“因為,他參與了‘烏丸計劃’,哪怕他當時並不知情,就像是現在的你一樣。”
他看著日向合理,日向合理看著他。
對視了十幾秒,日向合理疑惑地皺了一下眉,試探性地接話:“所以?”
……這個反應……
怪不得松田那家夥會追著這個未成年偵探咬,對方的這種反應,也太戳犯罪分子的在意點了。
諸伏景光也受了影響,他不再緩緩抖情報,而是乾脆利落地把情報全部說出來。
所謂的‘烏丸計劃’、其實是官方研究室研究出的一種藥物,服用了那種藥物的人、會永葆青春、宛如成了時間魔鬼的戀人,從此長生不老。
組織裡的首領、以及其他知道這個計劃存在的人,都非常想要它。
但是,很多年前,研究室發生了一場大火災,所有的紙質資料和電子資料都被銷毀,那批藥物也神奇地不見了蹤影。
之後,工藤優作的體檢報告就出了問題,經過組織一段時間的研究,確認他服用了那種藥物,並且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這麽多年,各方勢力都在努力調查,終於確認,當初研究室的人沒有死光,有人幸存了下來、並且帶走了藥物。
幸存者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會給一些高智商的正面人物投放這種藥物。
當時,對方應該沒發覺工藤優作是組織成員,是在事後知道的,所以立刻停止了發放藥物。
那些散落的藥物,有的落在了高層手上、有的則落在了各行業的出色人才手上。
相對而言,東京是藥物最多的地方。
所以,組織派了很多臥底、又收服了很多的正面天才人物,想要試試獲得藥物,同時也往中高層插人,看能不能再獲得隱秘的資料和藥物。
日向合理興致缺缺地接話:“你們確實是警方裡的出色天才,還沒有獲得藥物嗎?”
對方的故事講得很好,情報給的也很到位,就是有一點,組織真的會跟隨著那個幸存者的腳步,偽裝自己嗎?
而眼前這批人,無論怎麽看都不是省油的燈,也不像是乖巧偽裝自己、讓自己成為正方天才的料。
還有,官方為什麽會研究這種藥物呢,這種效果的藥物、如果沒有巨大的副作用,那肯定需要千百次的調整和實驗。
中間應該省略了很多很多,頭撞鐵壁、或者雞蛋碰石頭之類的事件,有蛋清和蛋黃混在一起的場面吧。
無聊。
“沒有。”諸伏景光回答,“但是你獲得了。”
他的視線依次下移, 從日向合理的眼睛、嘴巴、脖子、頸後發、手腕依次掃過。
“服用過藥物的人,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那就是牙齒、頭髮的生長速度,會翻十幾倍地增長,傷勢也會迅速愈合。”
“比如,你今天的頭髮,要比昨天長了三厘米。”
“就算研究服用了那種藥物的人,也沒有太大的進展吧?”日向合理平靜道,“不然,工藤優作就不會還好好地活著了。”
“所以,就算我服用了藥物,你們也研究不出多大的進展,那個所謂的委托,不是要請我‘配合研究’,是要幹什麽?”
諸伏景光笑眯眯道:“當然是請你把它當成一個案件來看,破解掉它啦。”
對方是黑方人員,日向合理根本接不到任務,完全沒興趣。
他長了長嘴,發出敷衍的聲音:“啊,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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