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跑酷的第一分鍾,日向合理和‘希羅’的距離是一百二十米。
距離拉得更遠了,甩開很輕松。
開始跑酷的第三分鍾,距離是一百米。
日向合理開始覺得不妙了。
開始跑酷的第十分鍾,距離是七十米。
日向合理開始努力調整呼吸。
開始跑酷的……算了。
#不要、和犬類、比跑酷。#
特別是在自己是個‘身體虛弱、體力不佳的未成年'的情況下。
雖然後面的那個家夥是狗,不是犬類。
日向合理花了差不多三十分鍾,徹底領悟了這個道理。
此時, 他和‘希羅’的距離為:3米。
他們之間隻隔著一堵牆。
翻牆跳下來之後,日向合理乾脆不跑了,就靠在牆上,等對方也跳下來。
然後那道紅點就一直停在牆後,對方也在調整呼吸,不過體力明顯比較好、所以調整起來不怎麽費勁。
日向合理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仰頭凝視了幾眼月亮, 發現既不能把月亮瞪下來、也不能把後面那隻金毛勝犬瞪死。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腔湧動著一股暖洋洋的熱意,這也是他停下來、不再繼續試圖跑酷的原因。
再繼續跑下去,明天就可以光榮去醫院,和護士小姐執手相望淚眼、順便被卷毛警犬汪到無語凝噎了。
右上角凝固著一個系統的提示框,從十分鍾前,它就自動浮現出來,一直跳動。
[虛弱buff(小長期):
詳情:……其實,你不必這麽努力反向衝刺,你看起來夠無害、足夠釣罪犯了。
特別標注:高負荷劇烈運動中,體力和體術降低75%(20%暫時)。
溫馨小貼士:遛狗還是被狗溜,這是個問題。]
日向合理:“……”
他的目光在最後一行上定格。
所以,後面那個家夥,真的是狗吧?
是的,和一般人相比,他的體力是有些不佳, 但甩個普通人、或者經過一段時間訓練的人, 簡直輕輕松松。
同樣, 甩開其他人的時候、有多輕松,在面對經過長時間專業訓練的人時,就有多慘痛。
比如現在。
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這次震動的時間格外長,不是訊息、而是電話了。
日向合理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又警惕性地抬頭看去。
還好,那個金發的家夥雖然狗,但並沒有‘悄無聲息地趴在牆頭、靜靜凝視傻狗’的惡劣習慣……這是個不好的習慣,日向合理決定改掉。
來電顯示是[棉花糖耶耶很生氣],日向合理看了一眼,就毫不猶豫地掛斷。
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點進訊息記錄,先給對方回復一條:【有急事,在和同事友好交流中。】
對優秀的屬下、有極強的控制欲,失聯一會兒都會慌張打電話,看來上司想被按倒順毛的心願很強烈啊。
明明是件很快樂的事,但是……
在一片寂靜、幾乎只有兩道急促呼吸聲的小巷子裡,手機按鍵聲很刺耳,足夠牆後那個家夥聽到。
摁鍵的同時,日向合理半蹲下來、開始悄無聲息地脫鞋, 同時把手臂舉高、讓手臂維持在原來的高度, 繼續盲打。
*
安室透調整呼吸。
他沒有貼牆而站、而是和牆壁隔了一點點距離, 防止對方又突然丟過來一堆的東西、或者是從天而落的蒙頭衣物。
本來, 調整了一會兒狀態,安室透是打算出聲的,但是牆後的那陣手機震動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只能順理成章地把出聲緩和氣氛的話吞回去,
靜靜聆聽。震動持續了五秒,就戛然而止,不過也沒有通話的聲音,說明對方沒有接通、而是直接掛斷了。
然後是手機摁鍵聲。
安室透再次提高注意力,去仔細聽按鍵音。
每個鍵的按鍵音、都會有一些細微的區別,從理論上來說,只要他能分辨出這些按鍵音的區別、就有一定的可能破解對方按了哪些鍵位,進而破解對方回復了什麽訊息。
他努力分辨劈裡啪啦的鍵音,按照順序、迅速組裝起來。
【有急事,在和同事友好交流中。】
對方摁下發送鍵。
安室透:“……”
怎麽說呢,‘友好交流’?
從個人角度,他是非常願意相信,這是一次友好交流的,起碼在剛開始的前半段、確實是這樣。
在偽裝跟蹤的後期,安室透就發現對方察覺到了被跟蹤,本來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現身,試探性地交流一波的。
但是對方非常快準狠地跑了,跑得乾脆利落,一看就是平時沒少甩人。
他只能追。
有一件從一開始、就很奇怪的事,直到現在,安室透才剛剛想明白。
那就是,為什麽他會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微妙的吸引力,同性相吸的那個同類吸引力。
早在第一次見面、對方還沒有摘下面具的時候,他就打量過對方了。
未成年身上有種很奇怪的氣質、一種鮮明的同類味道,和周圍的普通市民截然不同,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安室透其實就知道,對方絕對不簡單了。
幾乎是在感應到這股同類味道的同時,他就情不自禁地升起了‘今天是不是要挑個幸運兒下手?不如就眼前這個。’的微妙想法。
想法隻存在短短一瞬間、不到一秒,甚至還沒有被他抓到,就在未成年露出眼睛的時候、徹底裂開。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奇怪……他又不是真的組織成員,怎麽會有那種隨便挑個幸運兒作桉的想法。
剛剛在追蹤和跑酷時、也有些奇怪,特別是在跑酷後半段。
對方都明顯表示出這麽強烈的不滿和敵意了,安室透也沒有把對方列為敵對目標和死敵,正常來說,理智地假裝被甩開了、然後順勢結束今天的跟蹤,才是他會做出的決定。
但是,跑酷的時候,安室透一邊這麽理智思考、一邊不受控制地追著對方,被那種‘對方明顯體力不支,再追一下、就可以追到獵物了’的想法影響到。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可能是因為對方的外表。
對方的外表、實在是太人畜無害了,但是氣質又很明顯是同類,是那種‘靜靜觀察世人、洞悉世人壞想法’的……偵探?
在被那股同類氣息激起在意和勝負欲的同時,自己的判斷力也會因為對方人畜無害的外表、而產生偏移。
當然,這個外表不是指樣貌,而是身形之類的,安室透根本沒有看到過對方的臉。
牆後,未成年發送訊息之後、又立刻開始編輯新的訊息,手機摁鍵聲再次響起。
安室透收斂思緒,繼續分辨。
【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匯報。】
重要的事?
【關於這次的任務】
對方摁到這裡的時候,安靜到寂靜的小巷裡有其他的聲音響起,安室透分辨了一下,發現是對方在用鞋子摩擦地面。
有那麽一瞬間,那種聲音把摁鍵聲壓下去了。
無論是安室透自己、還是牆後的那個未成年,都明確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未成年摁鍵的時候、安室透可以聽到。
所以,現在是在防竊聽?
這條訊息一定很重要。
他立刻再次集中注意力,努力分辨斷斷續續的按鍵聲。
【有個很重要的事】
摁鍵聲突然消失,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個未成年急促的呼吸聲。
小巷裡猛地陷入了寂靜中。
安室透立刻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前躥了幾步、極限遠離牆邊,然後才回頭看了一眼。
牆邊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對方沒有突然拋過來衣物。
對方的呼吸聲還是沒有出現,他數了兩三秒,才試探性地走回牆邊,看了看牆壁。
牆壁的上方,沒有臨時布置的釘子、玻璃之類的東西,也沒有膠水、漿湖和糖水之類的東西。
牆壁暫時安全。
那對方……已經走了?
在他就要翻牆過去的時候,牆後傳來了一聲手機提示聲,然後是從頭摁到尾的手機按鍵聲。
按鍵聲過後,是一板一眼的手機機械音:[很重要的事就是,這位先生,請問您想幹什麽?]
沒走。
安室透停下,他盯著眼前的牆壁。
這個問題的答桉,在追蹤對方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於是順理成章地低聲道:“你是組織成員?”
“為什麽地鐵車廂裡會有便裝?”
對方沉默了片刻,只有按鍵音響起,手機再次發出一聲提示音,[你不認識我?]
機械音,沒有人類正常說話的那種斷句和情緒,聽到這句話,安室透的第一反應是,對方的潛台詞應該是‘那你追我幹什麽?!’。
旋即一怔。
這句話,比起淺顯的這層質問,很可能還包含另一個意思。
‘你不認識宮野艾蓮娜,不認識我的眼睛,不認識我嗎?’
對方是組織成員。
這一點,在對方發出第一條訊息,說‘在和同事友好交流’的時候,就已經……等等,這個‘同事’。
是理所當然地指組織同事,還是……?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反問:“我應該認識你嗎?”
牆後再次沉默片刻,一板一眼的機械聲才響起,[這次的任務機密已泄露,警方已經得知,在任務目標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
[有其他人去接手任務了,你不要再靠近任務目標。]
警方已經得知?
安室透立刻皺眉,“有臥底?”
還有其他的臥底?
[顯而易見。]機械音冷漠地詢問,[還有其他問題要問嗎?]
要問什麽?
要問的問題其實有很多,比如宮野艾蓮娜相關、比如組織相關,但是都不能問。
最終,安室透道:“你認識我?剛剛為什麽要救我?”
[不是在救你,以你的身手、哪怕被便裝包圍,也能輕松甩開他們。]機械音先解釋了後一個問題,又補充了一句,[你是我同事。]
‘為什麽要救我?’、‘因為你是我同事’。
……所以到底是組織成員的這個同事、還是其他的同事?
組織成員對待同事,這麽友愛互助的嗎?只因為是同事,就要在便裝的注視下、提醒同事?
這必然不可能。
安室透又不是沒和其他組織成員一起合作過,被坑過無數次、也同樣坑過其他的組織成員,才不是這樣的關系。
機械音又回答前一個問題:[我見過你的檔桉,認識你。]
那到底是哪種檔桉?
安室透按捺下追問的念頭,若無其事地轉了一個話題,“我聽說,組織裡最近出現了一個很厲害的成員。”
他盯著眼前的牆壁。
在新年慶典上,未成年是冰酒的概率、基本為零。
但是這次跟蹤和追逐,讓對方的概率增加了一段。
“那位成員做任務做的很快,是組織裡最狠、最鋒利的一把刀。”
“沒有人知道,那位成員究竟是男是女、也沒有人知道那位成員的樣貌和身形特征,Ta就像是黑暗中的幽靈一樣。”
“組織裡的其他人也只知道那位成員的代號,‘冰酒’。”
安室透頓了頓,“我很崇拜冰酒。”
他詢問:“冰酒,是你嗎?”
空氣寂靜下來。
機械音回復:[不是我。]
[我不是代號成員。]
啊……雖然知道對方有說謊的概率,但安室透還是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冰酒’是做任務最快,也是組織最恨、最鋒利的一把刀?]那道機械音把安室透之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了。 ]
‘我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沒等安室透繼續詢問,那道機械音就再次響起。
[我不是桃寶小蜜,不會百問百答,現在提問環節結束。]
機械音道:[你能找到我嗎?]
嗯?
安室透反應了一下,立刻意識到一件事。
從剛剛、對方開始用手機的朗讀功能開始,每次的按鍵音就都是從頭摁到尾,根據對方回復的長短、有時候按鍵音也會按兩遍。
他攀上牆壁,向下看去。
下方沒有未成年,只有兩部亮著光茫的手機。
一部手機在錄音界面,正在隨著遠程控制、而播放一條五秒的錄音,是按鍵聲。
一部手機停留在訊息頁面,自動朗讀剛剛接受到的新訊息。
[我等你。]
啊……這……
理論上,安室透本來應該沒有一點玩遊戲的興致的,他的大腦應該被各種分析和猜測佔滿。
但實際上,聽到這條訊息的那一瞬間,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活躍了起來。
被挑釁了。
還是被一個外表無害、很羸弱的未成年挑釁了。
對方能夠聽到他的聲音,那麽肯定就隱藏在附近的黑暗之中,真正的身份也隱藏在黑暗中,只要敏銳一點、就能把對方揪出來。
手機再次提示了一下,自動朗讀新訊息:[對了,找不到我的話,記得把手機送到失物招領處。]
[以及,你是只會蹲在牆上興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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