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優作很有名聲,日向合理知道這件事,所以那個家夥能一口叫出工藤優作的名字,很正常。
畢竟工藤優作還在追查他們投放的小家夥。
但是,為什麽,能叫出他的名字?
‘日向合理’這個名字,在紐約完全沒有過一點點的名聲吧?連新聞都沒上過!
更沒有遇到過警方人員,也沒有過紐約直播!
這家夥是怎麽能叫出他的名字的?
還有,在大庭廣眾、塞滿了紐約人的時代廣場,挑釁的時候,難道不應該說出一些紐約人的名字嗎,比如什麽官方人員、特指能管理紐約的那位。
再比如fbi或者是警方人員的負責人,又或者是一些紐約神探,總之什麽都可以,一個工藤優作、再加上一個紐約神探,雨露均沾剛剛好。
但是這個家夥卻喊出了兩個東京人的名字,一點也不考慮給紐約的偵探和警方人員們刷刷聲望。
這個家夥難道就沒有一點身為紐約人的集體榮譽感,有考慮過紐約市民聽到本土產的匪徒去追著兩個外地人糾纏時的感受嗎?
不,他們沒有考慮到,他們不關心紐約市民的感想,也不關心大家的面子,更不考慮被自己點名的人願不願意,只顧著自己快樂。
這種一點也不遵守潛規則、給大家面子的家夥,居然還能活蹦亂跳到現在,fbi的那群家夥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同樣不遵守潛規則的日向合理發出譴責。
從聲音中分辨識別到‘工藤優作’和‘日向合理’兩個人名,毛利蘭慢半拍抬起頭,“欸,剛剛在叫你?”
手機震動了一下,也發過來工藤新一的同步詢問,【你見過那個家夥?】
外面的屏幕卡頓了幾下,又暗澹了下去。
咖啡館裡的其他乘客遲鈍地反應過來,有人群的騷動聲響起。
後座那位金發的fbi探員終於有了行動,但不是站起來去安撫咖啡館內的不安群眾,而是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桌。
她彎腰,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你好,日向先生,請問您能配合一下fbi的行動嗎?”
那張證件和貝爾摩德之前出示的差不多,區別只是名字和照片。
“我叫朱蒂·斯泰琳,是fbi的搜查官。”朱蒂微笑著舉起食指、抵住自己的紅唇,然後輕快地單眨了一下眼睛,“‘秘密讓女人更具有魅力’,我是莎朗小姐的粉絲哦,所以請放心,我不會像傳聞中的那些fbi一樣,粗暴地對待無辜遊客的。”
重點是,無辜遊客。
日向合理的視線落在那張證件上,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毛利蘭,和眯起眼睛、看起來打算動手的諸星大。
他緩緩上移視線,和這位開朗微笑的金發搜查官對視。
朱蒂的笑容很開朗,看起來是個典型的美國甜心,進fbi都是靠走後門的那種漂亮美國甜心。
但是,在她說出後半句話的時候,日向合理卻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危險感。
他冷澹道:“不好意思,我不會英語。”
*
落在車頂的雨水順著車身的弧度滑到地面,黑色保時捷的車窗半開著,琴酒皺著眉抽了半口煙,煙霧撒進雨裡。
他的目光落在便利店的電視上。
上面還在播放那種無邏輯的哈哈綜藝,莫名其妙到簡直令人滿腦袋問號,沒有緊急插播的新聞。
紐約……到底發生了什麽?
抽完煙,琴酒低頭檢查了一下手機。
無論是日向合理、還是貝爾摩德,都沒有再給他發訊息,前者沒有理會他的詢問請示訊息,後者沒有理會他的責問質疑訊息。
那位先生剛剛發來的那條【琴酒,稍安勿躁。】的訊息也已經消失在了收件箱裡。
最令人類不安的,往往是未知的時刻。
比如獨自把一隻格外不安分的犬類放在家裡,這隻犬類還提前告知了你‘你今天下班記得早點回來哦,最好五點,那個時候家具店還開著門,光線也不是太暗,剛好可以選擇新家具耶’的時候。
不,應該是‘今天的家具店新聞好棒耶,你看看那個木色的書櫃,咦,什麽,你說家裡已經有書櫃了?好——的——汪!’。
你永遠不知道回家的時候,家裡變成了什麽樣子,是需要去家具店、還是家具城,又或者需要去售樓處買新房子,又又或者是需要直接乾脆利落地把那隻過分活潑的犬類乾……
這個不能乾掉,也真的乾不掉。
又又或者是直接乾脆利落地提前為自己聯系好火葬場,爭取死亡、焚燒、骨灰盒一條龍,全程不超過半小時,達成這邊剛被氣死、那邊立刻進爐子的流暢成就,讓自己的新鮮屍體無需排隊。
便利店內有人影晃動,伏特加提著袋子走回來,臉色更加凝重,“沒有緊急新聞,大哥。”
他把第三個袋子丟進副駕駛座,自己轉頭上了駕駛座,“要不要再等等?還是先去做個任務?”
雖然說著各種提議,但他沒有開火,而是坐立不安地握住方向盤。
“稍安勿躁,伏特加。”琴酒冷冷道,他又用點火器點燃一根香煙,冷靜地進行分析,“是這幾個小時插播的緊急新聞,動靜不會太大的。”
日向合理說的是,幾個小時後多關注一下關於紐約的緊急新聞,而不是今天一整天都需要關注、也不是最近幾天需要關注。
幾個小時而已,就算這位誠實、可靠、沉穩、具有一切人類美德的上司想搞事,也不會醞釀出多大的事吧?
要知道,就算是當初的東京狙擊……
東京狙擊,從開始到結束,好像隻用了一分種。
琴酒:“……”
琴酒的冷靜情緒讓伏特加也穩定了幾分,然後,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後座,發現分析著分析著,後座的那點火星居然開始輕幅度地晃動了起來,疑似夾煙的那隻手沒拿穩香煙。
伏特加:“……”
剛剛被穩定下去的情緒又立刻翻滾起來,伏特加更加坐立不安起來,只能乾巴巴地應和,“是的,沒有充足的準備時間,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按理說,紐約發生大動靜,開始全新版本的裝修計劃,和東京有什麽關系嗎?沒有,除了都是自願裝修的冤大頭,它們沒有一點的關系。
但是,東京現在是什麽局勢?
是fbi濃度提到最高的時刻。
紐約那邊突然更新版本、來到大裝修時代,那在東京的fbi不得發瘋?
之前東京狙擊的時候,東京本地的警方都發過一輪瘋了,連臉面都不要、直接向其他地方請求優秀警官的支援了,那段時間,黑色保時捷只要走在車流量大一點的道路上,就會每隔幾個路口都接受一下交警的審視。
這還是已經降過應激反應的,被群眾集體投訴後的結果。
只有東京這邊的警方就算了,伏特加勉強能忍……畢竟就算他忍不了,也打不了罪魁禍首,反而要乖巧安靜,希望罪魁禍首不要踩著尾巴、踩著尾巴,突然發現‘咦,原來車裡不只是兩個人?’。
但是,加入fbi的因素後,東京本來就微妙的局勢就會更加微妙了起來,有很大的概率會出現一些爸爸挨打、兒子哭嚎的經典場面。
東京估計會再次陷入應激狀態,這次就算被投訴也有fbi撐腰,所以警方大概率會一邊點頭哈腰、鞠躬道歉,一邊搖著尾巴為fbi加油喝彩。
伏特加很想拒絕。
現在夏天的尾巴還沒過去呢,他們一身漆黑的衣著打扮本來就令人警惕,事態再升級一下,做任務就更要小心謹慎了。
車內自然而然地安靜了下來。
琴酒把煙掐滅,他剛要讓伏特加繼續開車,再繞著周圍逛幾圈,不要留在原地胡思亂想,就聽到便利店裡那種令人皺眉的誇張笑聲突然戛然而止。
綜藝關閉。
幾秒後,響起了專業主持人的急促聲音,“這裡有一條緊急新聞插播,重複一遍,這裡有一條緊急新聞插播。”
“在紐約舉行歡慶的活動典禮時,發生了一起性質格外惡劣、影響非常重大、事態格外嚴重的特殊桉件!”
琴酒停頓住扔煙頭的動作,轉頭看去。
那塊小屏幕上的場景,也已經從綜藝變成了電視塔現場,一位正裝的女主持人微笑著站在那裡,語氣有些艱難、帶了點哭音,臉上雖然笑著,但笑得很勉強。
之前東京狙擊的時候,琴酒沒有太關注主持人的表情,注意力都在信息量上,所以現在不能形成對比,也不能通過對比、簡單直觀地做出預計。
只是,之前東京事件,主持人的語氣全是驚慌失措、沒哭音,這次,卻有了輕微哭音。
……不妙,很不妙,非常不妙。
琴酒抽出一根完整的香煙,穩重又堅強地聽下去。
主持人道:“紐約發生了一起特大的爆/炸桉件,就在舉行了愛護動物與保護環境活動的時代廣場上。”
爆/炸桉?還好,不是狙擊,東京的應激反應應該不會那麽嚴重。
琴酒默默點頭,然後意識到了不對。
首先,他今天剛剛拒絕了那個家夥的‘目標:東京塔!’的無理要求。
其次,那個家夥說要讓他關注新聞。
最後,新聞說紐約出現了性質惡劣、場面很大的爆/炸桉,時代廣場遭殃。
……炸不了東京塔,就炸時代廣場,對吧?
他默默地點燃香煙,先禮貌性地為遠方的貝爾摩德祈禱了一下,才繼續聽下去。
主持人用痛斥的語氣、快速地把事情講了一遍,熱鬧的、充滿了快樂的活動典禮上出現了一群作惡多端的犯罪分子,英明的fbi們及時發現了異常,乾脆利落地打擊了犯罪力量。
但是,有一批人格外的狡猾,沒有露頭,而是像隻老鼠一樣藏在黑暗處,默默地安裝炸/彈,接連引爆了好幾處建築物。
前兩次引爆了無人在的建築物,第三次和第四次,本來即將發生不可挽回的事,幸好,幸好工藤優作和日向合理在場,成功地識破了罪犯的惡心目的,在初期阻止了事態嚴重化。
一開始,琴酒默默聽。
後來,聽到主持人用欣慰的語氣表示‘幸好工藤先生和日向同學在場,’的時候,他默默地打出一個問號。
等等,這個事情的發展……
好像有點熟悉,但不確定,再看看。
主持人用很快的語速,咬字清晰地繼續介紹。
第五枚和第六枚很可惜,卑鄙的罪犯不講武德,直接惱羞成怒引爆了。
第七枚的時候,工藤優作破解了地址,成功趕在倒計時結束前,進行了拆除。
第八枚的時候,卑鄙的、作惡多端的罪犯發生了分歧,有部分家夥驚恐地發現了偵探的厲害之處,於是和原來的同伴發生了分歧,去尋找了遠程分析線索、在戰局之外的冷靜未成年偵探。
然後被fbi當場逮住。
這部分,琴酒一邊聽、一邊進行實時翻譯:工藤優作太厲害了,一部分罪犯們去找老大,試圖詢問老大下一步的計劃,老大親切地安撫他們,並一腳把他們踹進坑裡,直接給他們套上了fbi色的麻袋。
估計,這些家夥被套回審訊室的時候,還會竭力為老大進行辯解,說一切都是自己的行動,和老大毫無關系,只是恰巧盯上了老大、想把他當成人質。
熟悉嗎?
可以無縫替換成東京直播的爆/炸桉。
那些被逮到的罪犯,估計覺得自己說的都是真話,在某種程度上,也確實都是真話。
這次的行動確實是他們自己的計劃,只不過在遇到日向合理之後,他們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計劃’、發現了一位夢中情受害者而已。
甚至,他們自己都毫無所覺自己其實已經認了老大、並咩咩叫著被老大驅趕向預定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瞎眼,把牧羊犬認成綿羊,只會以為自己發現了完美受害者。
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無論是更改計劃、還是和那些沒見過日向合理的罪犯發生分歧。
而日向合理做的,估計只是出來晃一圈,把自己的無害展示出來。
能怪受害者看起來太無害,所以激起了罪犯的破壞欲嗎?不能。
只能怪罪犯太克制不住自己,太眼瞎了。
琴酒推測,日向合理可能是在收到‘不可以東京塔’的回復後,就發現了這群罪犯的計劃。
那個時候,那個家夥剛得到了‘不可以東京塔’的回復不久,在目的沒達成,又發現居然有順風車的時候,大概率會選擇上車蹭一下,發泄發泄自己的精力。
就和醫院、以及東京直播的那兩起桉件一樣, 都是蹭車。
如果琴酒的回復是‘好的,等你回來一起東京塔’,那這群罪犯估計就不會失敗了,而是功成身退。
因為還有東京塔等著他們。
琴酒的眉頭跳了跳。
突然,主持人的聲音大了起來,“收到現場記者的急報,第九枚出現了!”
“現在請跟我們看現場記者的直播。”
屏幕上,電視塔的畫面跳轉成了紐約時代廣場的畫面。
一跳過去,畫面甚至還沒有穩定了兩三秒,現場記者也才以急促的口吻說完電視台的名字,他身後不遠處的建築物就突兀地轟炸開。
炸/彈的轟鳴和建築物倒塌的轟鳴接連響起,隨後就是電磁的尖銳消音聲。
現場記者那邊,天搖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