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化神門。
往日的化神門空曠無人,諾大的場地雲霧繚繞,白色的玉面石磚上屹立著四根石柱沒入雲層,石柱上鏤刻著遠古神獸,刻畫鮮活。如果沒有那道圓拱形的黑洞。這裡就像是仙家福地般,充滿了仙氣與寧靜。
而今日的熱鬧景象數十萬年難得一見。
此時的化神門被趕來看熱鬧的人群,圍得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
而人們正對此次事件人容神君被貶之事議論紛紛,有道好的,有惋惜的,也有哭泣的。
由於人數眾多,議論聲形成轟鳴。
但此時卻被內圈傳來的嚎哭聲震得安靜如初。
“容子!你啥時候回來?沒你陪我喝酒,酒都不香了!”
而此時嚎哭之人正抱著容神君,死命拍著他的後背,哭的驚天地泣鬼神。
容神君面色蒼白,泛白的唇色此時仍未恢復血色,被拍得咳嗽連連,眉頭跟著鎖緊,聲音虛弱的還有些飄,“玄華,再拍今日怕要讓你破費了。”
而此人正是和容神君一起長大的玄華神君。
他停了手中動作,疑惑的問道,“為何?”
容神君無奈,“收屍!”
他停頓幾息像是反應了過來,附耳輕聲道,“算了算了,說回正事。”
說著已將一個儲物袋塞到容神君手中,繼續道,“下凡用的東西,你中這咒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未等容神君回話,隨後又開始他那誇張的演技,“容子!我會想你的!嗚……”
站在兩人不遠處的天兵頭領臉上帶著厭煩走了過來,聲音夾雜著嫌棄,“神君,時辰到了,別叫卑職難做。”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團,任誰看了也會想差!
玄華放開他口中的容子,面帶失落轉身離去。
容神君回顧四周,對著人群中一人勾了勾唇,此人身形纖長挺立,身著黛藍色長袍,容顏清冷俊逸,氣質中透著冷冽。
此人從人群中走出,走到幾乎兩人貼面的位置,將一個小袋子也塞了過去,附耳道,“今日之事,為你又補了一卦,命途多舛,大凶位指向天宮,別再回來了!”
容神君淺笑,“青陽。”轉而歎了口氣,“謝謝,但有些事總要了結。”
而他嘴中的青陽是天界的青陽真君,性格陰狠,善卜算,知未來,改天命。三界公認的神算。天帝器重,大大小小神仙們皆要給份薄面。
曾經他就為容神君卜了一卦,吉凶難料,前路迷茫。
而當時的容神君笑言,“幫我改個命格,我要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青陽則是白了他一眼,“知命才能改命,而你的命我卜不出!”
他也是與容神君從小一起長大之人。
青陽真君輕擰著眉,無聲歎息後轉身離去。
後頭天兵見青陽真君走後,催促著,“容、呸!簡容,天帝仁慈,時辰已到速速下界去吧!”
他神色黯然,卻發出一絲輕笑,轉身走向化神門。
他望著無盡空洞的黑暗,俯瞰下去,霧氣迷朦,透不出一絲光亮,像是沒有邊界的深淵,任誰在這裡跳下去都要鼓足畢生勇氣。
他長長舒了口氣,閉了閉眼。
是啊!他不再是容神君,他……是簡容……
他一躍縱身跳下。穿過層層迷霧,周圍充斥著令人發抖的寒意。
他的身體迅速墜落,越落越深,肌膚骨肉裡滿是刺骨的錐痛,肆意劃過他的意識,
一陣暈眩後,他漸漸合上雙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緩緩睜開雙眼。
看著茶色的幔紗輕輕晃動,屋內陳設簡單,梨花木的桌椅上擺了套精致的茶具,窗外柳葉飄動,時輕時緩。
他支起身子坐了起來,此時一女子走入房內。
女子身著純白華緞,體形輕盈,步履婀娜,腰枝纖細,隨著走動,裙擺裹住女子腳踝,顯得身段玲瓏有致。
她見床上人已醒,臉上露出淺笑,掛出淡淡的酒窩,聲音柔軟溫吞,“餓嗎?我叫人給你備些吃的可好?”
簡容怔愣看著她,“這是……哪裡?”
女子緩緩走到擺著茶具的桌前,倒了杯茶走了過去,茶水此時還有絲絲熱氣。
“喝杯水吧。”她將杯子遞了過去。
“這裡是周王府,是我乘馬車路過永安街時,見你暈倒在一個巷口,便將你帶回來醫治,大夫說你只是太累了,休息幾日便好,現在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女子說話間巧笑嫣然,眸色溫柔似夾了些別的情緒。
“無礙,多謝姑娘,請問姑娘芳名。”他回以同樣的笑容。
“周紫蘭,那公子名字是?”
“簡容。 ”
他確實有些口渴,將那杯茶端了起來,他認得出這是杯君山銀針,葉針鮮活均整,濃鬱清揚茶香四溢,透著微微蘭花香,茶湯透亮層次豐富。
他淺淺喝了口,入口湯感醇香甜潤細膩,是杯好茶。
而周紫蘭看著喝茶的人卻入了神。
他看似不疾不徐的喝著茶,卻不過幾口喝完。
他站了起來正要放下茶碗,周紫蘭像緩過心神,立刻走了過去,“我幫公子拿。公子還要多休息。”
簡容微勾唇角,笑以禮貌,“周姑娘的恩情,簡容記下了,但在下也不便久留,姑娘是周王府何人,日後這恩情定會還回。”
“我是這府大小姐,公子還是多留幾日,大夫交代多加休息,身體要緊,不必客氣。”
周紫蘭其實想留住簡容,她路過永安街時,正好掀開簾子往外看去,見有人暈倒在地,本出於好心走上前查看,但這副容貌讓她怦然心動。
她本是這洛陽城貴女中有名的美人兒,各大王孫貴胄上門提親,絡繹不絕,她均未看上。
但這次她很慶幸這個人是自己撿回來的。有種幸好沒被人搶走的感覺。
簡容對這樣看自己的眼神已經習以為常,他還是推辭了過去。
“在下身體無恙,只是前幾日趕路奔波,大體累到了,現在已沒有不適,家中還有事待在下趕回處理,待日後事情料理妥當,再來還姑娘的恩情。”
簡容將話說到如此,周紫蘭自是不好再留,但還是開口道,“那公子可願送我一物,留作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