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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離開玻利維亞》一 1個電話
  我第一次遇見張強,是在聖克魯斯舉辦的‘中國文化周’上,一個朋友引薦了我們認識,我和他握了握手,隨意地聊了幾句,我覺得他挺帥的:身材高瘦,西裝革履,有個方下巴,笑容挺好看的。不過他身旁的女伴給我留下了更深的印象,她高挑、長腿,面容姣好,眼睛亮晶晶的,很有神氣。經過幾分鍾的微笑和寒暄後,我得知張強是活動的嘉賓,而她是孔子學院的老師。他倆站在一塊,手挽著手,看上去是很般配的一對,至少我是這麽以為的。

  再次見到他是幾個月後,在中水集團駐拉巴斯的辦事處。那天到了那兒後,剛走進客廳,我看見張強在屋子的另一頭,跟宋總正說著話。看見我,他們招了招手,宋總剛想為我們介紹,張強已經喊出了我的名字,我不禁感歎,他是如此專注,因為我怎麽也想不起來他叫什麽了。我們坐著聊了一會,宋總說我和張強應該會有很多共同語言,他誇我們是玻利維亞西班牙語說得最好的兩個中國人,這時我才記住他的名字,但我們之間的談話始終沒有什麽進展。那天我留下吃晚飯,張強則提前離開,他走之前我們互加了微信,但卻從未私下說過話。

  之後的三個月裡,我既沒有再遇到張強,也沒有想到他,時間一晃而過,再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時,他已經死了,死於一起凶案。

  凶案發生在特裡尼達的西郊,一處砂石場的廠區裡,此地離馬莫雷河約一公裡,離城區約五公裡。馬莫雷河是亞馬遜河的一條主要支流,在流經特裡尼達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U型彎道,這裡河面寬闊,水流輕緩,是處優質的泥沙堆積地。

  特裡尼達是玻利維亞貝尼省的省府,人口約8萬,整個城市方圓百裡全是平原,往西有條高速通往首都拉巴斯,往南的公路則通往第一大城市聖克魯斯。

  時間回退到2019年,6月的最後一個周六。

  張強和一個漂亮的拉丁女孩,在市區一家名叫綠石的餐廳吃了晚飯,他們要了鱷魚肉搭配土豆,又點了兩種雞尾酒來佐餐,夕陽西沉,他們邊吃邊聊。

  他們聊了些什麽呢?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們應該聊了不少話題,因為這頓飯,他們吃了很久,張強的西班牙語很好,這是他大學的專業,畢業後他進了一家大型國企,做了八年的西語翻譯,兩年前他被派往玻利維亞擔任聖何塞水電項目的商務主管,一年前,他在聖克魯斯注冊了一家礦業公司,開采砂石和礦石。

  晚餐結束後,他告訴她,他要去趟公司,有點小事需要處理一下,讓她先回去,她住在他租住的市區房子裡。他們道別,張強騎上他的摩托車,在特裡尼達,摩托車是比汽車更好的交通工具,這是因為當地的公路狀況很差且路面不寬,他騎了大約10分鍾回到了公司營地。

  由於是周末,留守在營地的工人很少,這個砂石廠雇傭了大約30人,其中有4名是中國人,負責日常作業管理,但大部分的管理工作還是張強自己承擔了下來,因為只有他的西班牙語可以做到和本地人進行順暢的溝通。

  進了營地後,張強停好摩托車,然後徑直上了宿舍的二樓。營地的宿舍是棟二層高的平房,有8個房間,其中5間作為工人的宿舍使用,位於二樓最東側的房間是張強和會計的共用辦公室,距營地的大門也最近。

  已是晚上的7點多,夜幕低垂。進屋後,張強在他的辦公桌旁坐下,他用電磁爐煮了一壺水,可能是想泡茶,

因為他的杯子裡有一把茶葉,那是從中國帶來的鐵觀音,但他沒能喝上,再也喝不上了。  兩名歹徒就在此時敲響了張強的辦公室門,之後他們關上房門,幾分鍾後,槍聲響起,張強被擊中了兩槍,一槍在左側胸口,一槍在前額正中。

  之後,歹徒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飲料瓶,裡面裝的是汽油,澆在張強的身上,他們打著了火,然後轉身下樓。

  槍聲驚動了門衛和一個正在院子裡洗漱的委瑞內拉工人,很快他們就看到了辦公室裡發出的火光,還有正在下樓的兩名歹徒,委瑞內拉人朝他們喊了一聲,一名槍手抬手就射,子彈擊中了委瑞內拉人的腹部,他應聲倒下,但沒死,而門衛則立即跑回到位於大門邊側的屋子裡,鎖上房門,瑟瑟發抖地蹲在門後。

  歹徒從容地走出營地,他們的摩托車就停在路邊,他們上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張強妻子聯系我時,是凶案發生後的一個月,晚上的十點左右。

  當時,我和Nazaret還有她的一個老友,在坎佩羅修士劇場剛看完一出話劇,正坐在劇場一樓的咖啡館裡,邊喝熱飲邊聊天,說話的大半是她們兩個,話題從演員的穿著說到新開的餐廳,她們就像兩隻喜鵲一樣聊得熱火朝天。

  我插不進她們的話題,便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來看,正值七月末,拉巴斯城最冷的季節,南半球的冬季。

  我看到了早前楊薇發來的微信好友申請,她在驗證消息裡準確地寫出了我的全名,我通過她的申請,不一會,她打來了電話,我接起後,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她的聲音有點低。

  “楊薇,我們認識嗎?”

  “嗯,我們不認識”,她說,“我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我睡得很晚,所以你知道我不在中國?”

  “我知道,你在玻利維亞,我也在這裡,在拉巴斯。”

  “那我們在同一個城市,找我有什麽事嗎?”

  “方便見個面嗎?我想和你談談,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現在嗎?現在有點晚了,而且我還在外面。”

  “那你明天有時間嗎?”

  “明天中午我有時間”,我說,“但你可不可以先說一下是什麽事情?”

  我等了幾秒,然後聽到她說:“徐先生,你還記得張強嗎?”

  我的臉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我說:“我認識一個在玻利維亞的張強,如果你指的是他。”

  “我是他老婆。”

  我的心直往下沉,過了一會我說:“楊薇,真對不起,我沒想到是你,張強的事,我覺得很難過...你還好嗎?”

  “我沒事的,謝謝您。”

  “你的事急嗎?需要的話,我可以現在就去和你碰面。”

  “沒那麽急,明天吧。”

  “那行,明天在哪見面?”

  “我對這裡一點都不熟悉,你方便來我住的酒店嗎?”,她問。

  “可以的,你把酒店信息發給我,明天12點,我過去找你?”

  她說沒問題,然後我們掛了電話。

  一定是因為我臉上的情緒波動,我剛把手機放下,Nazaret就用她那雙棕色的大眼睛盯著我看。

  “Ming,出什麽事了嗎?”

  我搖搖頭,告訴她,沒什麽要緊事,只是一個朋友的電話而已。

  我們又坐了一會,然後我們送上出租車,之後我和Nazaret步行回家,我們住在她父母的房子裡,一幢獨門獨棟的三層樓房,離劇院約七八個街區,夜色寧靜,一輪滿月懸在遠處的雪山上,空氣冷冽又清新,我們穿過獨立廣場,往東走。

  “Ming,剛才你的電話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路上她問我。

  我跟她說了張強的遭遇,還有他妻子明天要和我見面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說的也不多,等我說完後,她看著腳下的路面,仿佛上面有血漬似的。

  “上帝啊,真替她難過”,她說,“我覺得很可恥。”

  “是很不幸,但這不是你的錯,不管這事發生在哪。”

  “在特裡尼達?”

  “嗯。”

  “怎麽會啊?”

  “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我牽緊她的手,穿過一個街口。

  回到家,已是夜裡的11點,我們輕手輕腳地開門上樓,經過她父母房間時,Sami跑了出來,Sami是條大金毛狗,它一把撲到我們身上使勁地蹭,我揪住它的耳朵把它重新攆回屋子裡,然後和她父母說了聲晚安,關上房門後,我們去自己的房間。

  洗漱後我們坐在床上,Nazaret抱著她的蘋果電腦,她是名兒科醫生,總是習慣在睡前翻閱一遍診療表單,我則拿著手機搜起那則凶案的新聞。過了一會,Nazaret挪到我的身邊陪著我一起看,看完幾篇大同小異的報導後,我放下手機,歎了一口氣。

  “真可怕”,Nazaret說,“凶手抓到了嗎?”

  “不知道,新聞上沒說。”

  “你們是很熟的朋友嗎?”

  “不太熟”,我想了想,“我見過他幾次,和他說過話,但我們之間有某種距離,我不了解他,事實上,我都不確定我們算不算是朋友。”

  “但你認識他,一旦你認識那個人,你的感受就會不一樣,對嗎?”

  “我想是的”,我說,“但不管是誰,都不應該這樣被殺。”

  “他們為什麽要殺他?”

  “新聞上沒明說,但暗示是搶劫。我想不通的是,既然都說死者沒有反抗,而凶手又搶到了錢,那就沒必要再開槍了,對吧?”

  “那你覺得會是因為什麽?”

  “能讓男人起極端念頭的,女人的概率最大了。”

  “你還真能想”,她稍做沉思,“你會不會為了我和別人拚命?”

  “你是個神經病,說這種話,我會沒有安全感的。”

  “哦,你這隻老狗熊,過來些,我給你一些安全感”,她笑著爬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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