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章旭近日也在盤查一起案子。

　　兩日前，有報案人稱在城南繞城河中發現一名溺死者。

　　在大玄，只要涉及到人命，不管是刑部、大理寺，還是各郡縣都當仔細嚴謹的處理。當然，這事發在京城外基本上都是各郡縣官員負責斷案追凶，而在京城，報案人可選擇性就多了，刑部跟大理寺都有責任追查，京兆府同樣可以。

　　同有一樣職能的情況下，難免就會存在競爭。京兆府尹白濤自上任以來以善於政務著稱，對於斷案之事力不從心，從而使得京兆府競爭力不足，因此也間接導致大理寺跟刑部之間的這種競爭愈發激烈。

　　報案人是幾名踏春的書生，刑部接到報案後，章旭第一時間帶人趕到了現場，查驗屍體後發現死者臉面淡紅色，嘴和鼻孔裡有泥水泡沫流出，肚裡有水，腹部有些膨脹。有這些特征，章旭斷定死者是生前溺死，而且照如今這個天氣來說，死者死亡時間也不是這兩日，因為溺死者的屍體一般要隔一兩天才能浮出水面，冬季到春初可能還要再長一點。

　　確定是溺死不難，難就難在死者到底是自己投水而死，還是被人謀害溺死。經過一番探查，刑部只能暫時確定溺死者身份是科舉試子，這讓章旭更加覺得另有蹊蹺了。

　　京城的春閨大比歷來都會出現投河自盡的考生，不過按正常情況來講，那些跳河自盡的事情都是在放榜之後，因考生發現自己未能榜上有名才一時想不開而草草結束自己的人生。

　　如今這春闈還未開始，考生就自己跳水溺死，而且刑部也仔細詢問過死者眾多好友，他們都說死者生前心態很好，一直都在積極備考，偶爾也會抱怨科舉不易，但從未有過太大的負面情緒，近期也沒發現跟誰鬧了矛盾，所以章旭初步認為死者自殺的概率不大。

　　刑部已經讓人調查打聽過了死者生前幾日的行程，章旭正坐在刑部衙門內翻看調查記錄。同時也在等著京兆府來人，半個時辰前他就接到京兆府李府丞上報的案件，本來他應該派人去京兆府提審，但因為刑部這兩日也比較忙，自己手下大部分都在外面調查，其余下屬又大多是文吏，所以只能讓京兆府李府丞再走一趟將疑犯帶到刑部，如果不是要等著京兆府交接案子，章旭此時也早就去調查自己手中的命案了。

　　“大人，京兆府領著疑犯來了，正在大堂候著。”有文吏向章旭稟報。

　　章旭嗯了一聲:“我馬上來。”

　　片刻，章旭便到了大堂，向府丞李誠拱手道:“有勞李府丞親自再跑一趟，這個人情我章旭會記著。”

　　李府丞拱手還禮後，笑道:“侍郎大人客氣了，刑部跟京兆府之間無須見外。”

　　章旭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看了看李府丞身後的沈澈三人，問道:“這就是你們那案子的三位疑犯?”

　　“正是。”李府丞點了點頭，半個時辰前他已經跟章旭詳細的匯報過了。

　　李府丞接著說道:“死者王成的屍體由府內劉仵作帶人抬運，估計也快到了。”又對章旭附耳道:“世子殿下也在。”

　　諾大的京城，隻說世子，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都會是雍王世子薑宴，因為薑氏皇族其他王爺大多都在自己封地待著，在京城的幾位王爺中又屬薑宴是最自由自在並且還是目前唯一及冠的世子。

　　聽說薑宴跟著仵作在一起，章旭皺了皺眉，隨即便釋然了，笑道:“世子殿下不愧是王爺一手帶大的，

換別人早躲著仵作跟屍體遠遠的。”　　大玄在仵作一職的任用方面可以說幾乎是照搬之前的歷代王朝。由於檢查屍體是件很辛苦的事，仵作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賤民擔任，大多都是出身在殮屍送葬、鬻棺屠宰之家，而且仵作及其後代都禁絕參加科舉考試，所以這一長年累月跟屍體打交道的職業歷來都不受待見，時常還會被別人奚落和嘲諷。

　　李府丞疑惑道:“大人，此話怎講?”

　　大堂內眾人也都豎起了耳朵，像這種八卦，大家都是非常好奇的。

　　章侍郎感慨道:“看來你們啊，在京城要麽是待的時間不久，要麽就是沒聽說過，不過也不怪你們，我也是從我家老爺子那聽來的。”

　　感慨之後，章旭還是緩緩解起了眾人心中的疑惑:“雍王妃去世的早，世子殿下小時候又太調皮，王府下人沒一個管的住世子殿下，我估計主要也不敢管，王爺想著乾脆把世子送到宮裡去由皇后管著，也就是現在的太后，但世子殿下去過一次就死活也不去了，覺得宮裡太無聊，太后又太嚴厲了，最後王爺迫不得已只能把世子殿下帶在自己身邊。”

　　“接下來的事了，你們去打聽也能知道的，王爺那時候正在大理寺卿的任上，所以沒少親自去命案現場，這就難免會跟仵作和屍體打交道，但是王爺從來不在意仵作的低微出身，還經常向仵作請教問題，按我老爺子的話說，當時就算有不認識雍王的官員，你只要告訴他，去現場看到一個跟仵作蹲在一起查驗屍體的，那個人大概率就是雍王，雍王旁邊還有個小孩子的話，那自然就是雍王世子，說來也奇怪，世子那個時候也就六七歲的孩子，最開始也怕屍體，但沒過幾次就習慣了，要知道一般小孩子見過一次可能就不會再想看第二次了。”

　　聽過章旭說的八卦，眾人這才解惑，李府丞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真沒想到殿下從小膽子就這麽大。”同時在心裡也想著，說不定世子殿下天生就有斷案追凶的天賦。

　　章旭不由笑了起來:“哈哈，殿下要是膽子不大，你們京兆府這些年怕是也會輕松不少。”

　　世子殿下前些年很愛玩，沒少惹事，雖說這些事情並不大，但京兆府一樣沒少替世子“擦屁股”， 好在世子殿下及冠之後收斂了許多，李府丞也是真的舒心了很久。

　　章旭想了想，開口道:“既然殿下快到了，那咱們還是稍等片刻。”

　　李府丞趕緊說道:“那倒不用，殿下來之前已經交代過了，章大人理應先查案子。”又拱了拱手，歉意道:“剛剛沉迷在殿下的往事之中，差點忘了此事，還望大人勿怪。”

　　章旭頷首:“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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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溺死的人，在水裡因用力呼吸，水被大量吸入呼吸道，還或多或少地喝進胃裡，以致肺髒擴張，肺泡破裂，肺表面顯有出血點。撈起後，在呼吸道內及口鼻腔前，出現像螃蟹噴出的白色泡沫，有時帶紅色;如壓迫胸腹部，則噴出的泡沫就更多。這種泡沫是空氣、水和黏液的混合物，是生前溺死很有價值的特征。

　　2、溺死者還有一個特征則是由水位深淺決定。正常情況下，如果河水比較深闊，屍身上就沒有碰擦傷痕，指甲縫裡、頭髮叢裡也沒有沙泥。如果河水比較淺窄碰擦的傷痕，指甲縫和毛發裡有沙泥。

　　3、人體的比重，比淡水輕，吸入水後，又比水重，故沉於水底(淡水的比重是1。人體的比重吸氣後為0.967，呼氣後為1.057，吸水後的比重更大)。當屍體腐敗後，產生腐敗氣體，即比水輕，又浮於水面。

　　4、一般女性屍體，在水內是仰浮的，男性則俯臥，這是因為男女骨盆大小不同，全身重心變更的緣故。當然，如果屍體帶重物變更體位或其他特殊情況(如懷胎)，則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