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驚恐和推崇著那些不可名狀之物的強大和扭曲，往往遺忘人本身也沉鬱在白色的鏡面裡。”

　　話音落下，演說場裡落下雷鳴般的掌聲，想來這場精神哲學和分析的演說確實滿足了大家對噱頭的期待，恩……如果精神哲學表達的沒錯的話。

　　陳鬱望著心滿意足的離開會場的觀眾們，輕笑著點起一根煙，哪有什麽比一個正牌哲學教授向人們模糊了意識邊界的拙劣造物低頭更能引起人的興趣。

　　陳鬱慢慢走出會場，瞥見了那個自己信手拈來的標語，《從畫室和模特隱喻分析人類精神哲學》。

　　真可笑，一個承繼了上千年人類智慧文明成果的哲學教授，有朝一日也要借著外神和拙劣的恐怖描述來緩和自己的經濟困難。

　　濃烈的夜像一隻狐狸一般貪吃著四周的燈火。

　　陳鬱看著手機上論壇的討論，全是他今天的關於詭秘和恐怖的哲學詮釋，總能讓大家在後背驚出一身冷汗的時候適時地打斷，並給出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一切都很棒，既讓信徒們迷醉，也讓理性也回歸本位。

　　但是這不是在白天，陳鬱沒有必要偽裝的像一個在此處浸淫多年的資深詭秘愛好者，相反，這一切都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讓陳鬱惡心。

　　“這個教授就像一個傻子，瘋狂的吹捧著拙劣的想象造物，那些東西有據可查的年紀有可能還沒有我家裡鏽跡斑斑的尿壺大，一切不過是中世紀妄想者們創造出來排憂解悶的樂子罷了。”

　　陳鬱心滿意足的敲完這行字，疏解著生活的沉悶，心中的古希臘三賢重重的踩了一腳所謂的外神，智慧的光芒不會被人造的驚悚玷汙分毫。

　　叮，這條消息像一個炸彈，推動著本就兩極分化的論壇向著新一輪的高潮奔去，人們披堅執銳向著和自己不同的意見刺去，意志的光芒不正是被展現的淋漓盡致嗎?

　　去他的扭曲，去他的恐怖，他能把我支付寶裡的數字扭曲掉嗎?而這就是現實。

　　陳鬱興奮地回應著一條一條的反駁和咒罵，他的博學多識完全不是這些愛好者們可以比擬的。

　　“畫室就是你們知識匱乏的天靈蓋兒，裡面畫著你們貧瘠的思想和愚蠢的妄想。”

　　“你見過地下室東西?我還以為是啥呢，我手中的馬克思主義也見過你，他說你是愚不可及的木頭。”

　　“什麽黑洞和凱恩，他本身故事構思就違背了正常的時空觀，拙劣而毫無知識的三流想象，也就只有不入流的信徒把他奉若至寶，有空學學物理知識能讓你買菜的時候不會把方豆腐認成圓的。”

　　隨著討論者不斷地啞火，陳鬱也慢慢感到幸福的疲倦，但這時候一條消息蹦了出來。

　　“響應嗎?”

　　這種信息陳鬱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已經遇到過無數次這種拙劣的小把戲，手中立馬編輯了一些，看似禮貌但有些陰陽怪氣的回復來回敬著這位年輕的對手。

　　信息發出去，但沒完全發出去，陳鬱在屏幕上看不見他發出的回復，陳鬱又重新編輯了一遍，發出還是一樣的結果。

　　“該死的手機卡成這樣。”陳鬱一邊拍著手機後蓋一邊怒罵著。這時候屏幕上又閃過一條私信。

　　“不響應嗎?”

　　陳鬱頓時火大，手機問題讓他沒有辦法即刻給予對方最嚴酷的回擊，反而被看扁了。

　　他動動腳指頭就想象得到對方屏幕後面或奸笑或舒心的臉。陳鬱不斷的敲擊著屏幕企圖發出一句話來終結對方的洋洋得意，

顯然手機不會給陳鬱這個機會，仿佛還是卡住不能回復。　　陳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本來醞釀好的睡意，也在這時消散了，他翻開自己的草稿，草草的書寫著明天的演講內容。

　　“社會的包容原則讓我們深刻的明白，人本身的價值觀之間上下限差距是很大的，我們也因此能夠聽懂精神病人仿佛在描摹著他們想象裡的情況，所以我們對世界的共識與他們其實本質沒有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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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光怪陸離的世界不意味著世界倒向了支離破碎， 反而是我們借由外神想象成為我們反抗排擠，抵製同化的矛，我們用看似瘋狂抗衡統一理性，他是我們意志的化身，幫助我們伸張正義。這是我們人作為智慧生物理性的產物，而這種不同理性應該有同樣的待遇。”

　　陳鬱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說法，不像往常一樣油滑，他給了愛好者們回歸現實的借口。

　　當然他完全知道這些愛好者們會因為這個脫離信仰的借口氣的跳腳，那就讓他們跳腳就好了，等下次給塊糖，他們就又像崇敬詭異般的篤信你說的話。

　　搞完這些陳鬱心中的情緒也消解了大半，掏出卡掉的手機，發現一直卡住的界面也是可以進行操作了，迎頭而來的是上一個質疑者的最後一句極有諷刺的標點。

　　“?”

　　這時陳鬱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怨氣，反而想象著明天自己可以對這些耍小聰明的小人迎頭痛擊，感動無比的愉悅。

　　試想一下，一個理性世界裡的導師，接觸和承認著他們的妄想和想象的使徒，換了一副姿態，向他們傳化自然，講解真實，聲張理性，用接受去否定著他們篤信的一切。

　　嗯……很棒。

　　想到這裡，陳鬱在手機上敲下一個“！”

　　雖然這個“！”沒有立刻發出，但是好歹在屏幕上可以被看到了，可能是網絡問題，“！”旁的圈圈不停的在轉。

　　陳鬱沒在管他，將手機扔在一邊。關掉燈，讓世界沉入黑暗，讓自己緩緩睡去。

　　深夜！

　　叮！屏幕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