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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羅傑事件簿》第6案 以朋友之名 (一十二)
  時針已經從8指向了9,起初還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可現在板凳已經硌得馬文有些如坐針氈。他瞟向對面的民警大哥,一副凜然正氣的樣子震得他有些發怵。

  不過他很快挪開了視線,繼續盯著分針和秒針在鍾盤上來回追逐。

  二十分鍾前,他就已經坐在這,說了一遍和上次一模一樣的話。

  “那天中午放學,我和劉一德兩個人就直接出校吃午飯去了。就在我們學校周圍的那個沙縣小吃,他點了什麽我不太記得了,我點的是一份‘飄香拌面’,一碗乳鴿湯。吃完之後我在外面的運動器材休息了會,接著去了沐歌小區散步,正好看到一隊很可愛的小朋友,我就拍了張照。沒多久龍哥,不是,龍金鬥就跑來學校外面找我,說廖武桐出事了,我就和他一起趕緊跑回學校了。”

  “我們和廖武桐是好朋友啊。”彼時彼刻,龍金鬥也在幾乎一樣的板凳上,被問了幾乎一樣的問題,“所以我看到他出事了,才會第一時間想著把劉一德和馬文叫回來。”

  “你是怎麽發現死者的?”

  “哦,因為我們幾個平時也會偷偷去舊校舍裡玩嘛,那一天我四處都沒見到廖武桐,就想著他會不會去那裡,結果還沒進去,就看到他躺在了地上。”

  “發現死者後你做了什麽?”

  “我通知了保安,然後去校外找了我的兩個朋友回來。發生這麽大的事,我需要和他們一起面對。”

  每一個問題,龍哥都自然地給出了答案。早在自己坐上這張凳子之前,所有的問題都已經在自己的腦子裡預演了上千遍,甚至在對方問完之前,他就想先開口替雙方節約一點時間。

  如今他唯一不明白警察為什麽會突然把他和馬文從學校裡帶出來,但他並不為此擔憂。如果證言真有什麽問題,上次劉一德和馬文就不可能那麽輕松離開警局。

  可如果非要說有什麽變數,龍哥在此刻偏偏想起了那個男人,那個唯一讓他不安的男人......

  時針已經掠過了9,羅傑坐在房間的角落裡,手指規律地敲擊自己大腿外側。面前的手機逐漸熄了下去,周圍也隨著光芒的消逝暗了下來。窗外的月光分外狡黠,透過玻璃映照出了一大片銀潭。

  從墜落之日起,羅傑便害怕起了無聲的寂靜。一旦大腦停止思考,廖武桐的聲音似乎就開始在耳邊回響。有時他也會任憑那心中的幻影露出獠牙,盡情啃食自己的心靈,好像這樣就能去洗刷自己的罪,就如同現在這般。

  羅傑依舊靠在椅背上,腳下的黑暗,卻似那汙濁的泥潭。純黑的夢魘張開血盆大口,順著影子,在羅傑的身上留下滿滿髒泥,要將他埋葬進無底深淵。

  手有些涼,腿似乎也有些沉,興許是沒睡好,連腦子都開始停轉了。羅傑就這麽浸於黑暗裡,任憑淤泥將自己一點點吞噬。

  突然,羅傑面前的手機再次亮起。

  時候到了。

  不是去逃離黑暗,不是從沼澤爬起,而是要將這圍繞在身邊的汙泥盡數洗清。

  為什麽要洗去風塵?為什麽要躲避惡臭?去直視,去面對,去告訴所有人,錯的,不是被弄髒了的自己。

  吃掉吧!把所有的穢物都咽進肚裡。

  撕碎吧!把所有的黑暗都撕成碎片。

  噬人剜骨的泥潭,扼住咽喉的夢魘,現在,就是清算時間!

  “我們什麽時候能走?你們請我們來協助調查,現在又沒問題了,

把我晾在這是什麽意思?”  在望不到頭的等待中,龍哥漸漸失去了耐心。他也沒想到自己對警察說話,也能這麽狂妄。

  “我們可都是未成年人呢,你們要把我們關多久?”

  沒等對面的年輕民警開口,正巧這時一名看著更為年長的警官從門口進來。他拿著一個文件夾,面帶微笑地看向了龍金鬥。

  “怎麽?有急事啊?行吧,那你跟我走吧。”王千北朝龍金鬥招了招手,敞著大門,就好像是自由在朝他招手。

  龍金鬥暗喜地跟著王警官出了門,轉頭就被他帶到了一間更大的調解室,而馬文,似乎早早地坐在了這裡。他沒有辦法不抖腿,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雙手來回揉搓,眼睛聚焦不到半秒又開始四處亂瞟。

  但在見到龍哥的一瞬間,有一束光照進了馬文的眼裡。

  “沒事的。”龍哥一眼看穿了馬文的慌張,他在馬文身邊坐下,拍了拍他不安的雙手,“只要你沒亂說話我們就沒事。”

  馬文與龍哥四目相視,彼此的眼睛裡都映照著對方。事到如今,他們必須相信彼此。

  “咯吱”一聲,門被再次推開,龍哥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在看清來人的臉的這一瞬間,龍哥心裡的自信眨眼間被抽得一乾二淨。

  “羅傑?你來幹嘛?”

  羅傑沒有理會龍金鬥的問題,他徑直走向王千北,耳語了幾句。王千北一邊聽,眼珠子一邊在兩個有些不知所措的高中生身上來回打量。

  這一刻龍哥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肉,而那兩個廚子正想著如何料理自己才會更加美味。他打心底裡厭惡這種感覺,他喜歡主宰一切,他喜歡別人看自己時的恐懼眼神,喜歡別人厭惡自己。

  “好了,兩位小同學,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抓緊進入正題吧。”王千北突然一副嚴厲樣子,雙手撐在桌子上,掌下還壓著那個藍色的文件夾,“你們知道......今天為什麽讓你們來嗎?”

  馬文猶豫了幾時剛想開口,卻被龍哥攥住了手。他有些將信將疑地看向龍哥,龍哥一臉平靜,對著張警官搖了搖頭。

  “不知道也沒關系。”張千北打開文件夾,說道,“之所以又叫你們來做了一次筆錄呢,是因為你們的這位同學,羅傑,在今天給我提供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想法。他認為你,馬文,以及劉一德提供的1月7日中午時段,也就是廖武桐墜樓時的不在場證明,均屬偽造。”

  一聽到這話,馬文的手又開始顫抖,他激動地幾欲起身反駁,可還是被龍哥死死摁住了大腿。

  龍哥伸出食指,對著羅傑瞪眼說道:“我勸你不要隨意汙蔑人,別以為我不懂法。”

  “哦?”羅傑扯了張椅子坐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也不知是笑還是怒,“我還真不知道你懂法。但是無所謂了,進去之後慢慢學吧。”

  “什麽?”龍哥怒拍桌子一掌,表情猙獰,可氣焰剛剛燃起,就被王警官一個眼神給滅了下去。

  拿羅傑無可奈何,這件事讓龍哥怒火中燒。他上一次面對厭惡之人想揮拳卻束手無策,也是因為羅傑。

  羅傑從龍哥的眼神裡感覺到了滿滿的恨意,他很清楚如果兩個人就這麽走出警局,自己百分百會被胖揍一頓。

  不過龍哥,百分百走不出警局。

  “還是把注意力放回當時的不在場證明上吧。”羅傑強忍著內心的興奮,盡量克制地說道,“馬文,你說你和劉一德出了校就一起去了沙縣小吃,對嗎?”

  馬文沒有用語言,而是愣愣地用點頭回應。

  “可是不管是在你還是在劉一德的手機裡,都沒有你們兩個的付款記錄。對此你們怎麽解釋?”

  “我們——”

  不等馬文反駁,羅傑便搶在他前頭,自問自答道:“對,你們會說你們用的現金,學校周邊的店現金流動性都很大,而且很難查指紋,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你們去過或者沒去過。可我從唯一證明你們去過沙縣小吃的人,也就是老板那裡,聽到了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他之所以記得你們兩個去過,是因為有人向他提過你們。而那個人,就是你龍金鬥!”

  “確實是我啊。我去那裡找他們兩個,有什麽錯嗎?”龍金鬥十分坦然,他靠在椅背上,甚至嘴角還有輕微上揚,似乎他很開心聽到羅傑的這番指控。

  如果羅傑不過爾爾,他自覺不必擔憂。

  “你沒有錯。”同樣,羅傑的嘴角也彎成了月牙,他不緊不慢地問向王千北,“王警官,一般像這種被人強加印象的證詞,在法庭上會被采信嗎?”

  “要我說,這份證詞都呈不到法庭上。”王千北就像是羅傑的捧哏,在旁邊一唱一和,“如果我讓老板到局裡來做筆錄,他不可能替劉一德和馬文作證。”

  羅傑攤開雙手,就像發布會上的CEO,得意地介紹自己的最新產品。

  “聽到了嗎?你們肯定聽到了,那我就開始說劉一德的網吧之旅了。比之前高明了些,但也未見得有多高明。劉一德在下機的時候給網管留下了深刻印象,再根據上機的記錄,推斷他12點37到13點30都在網吧裡。沒錯吧?”

  “對啊。”王千北指著文件夾裡的檔案,“我們也查證過上機記錄了,的確如此。”

  “可問題就在於,我們都知道下機的是誰,卻不知道上機的是誰。龍金鬥同學,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學生會在吃過午飯後去那間黑網吧搶機子嗎?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如果劉一德在13點30之前,從後門溜進了網吧,找一個與他預想的時間線剛好相符的目標,稍微花一點手段說服對方讓出機子,然後堂而皇之地叫來網管下機,我想這不會是一件難事。”

  “夠了!”龍金鬥厲聲喝止了羅傑,眉頭緊鎖,“我受夠了你這些荒唐的推理。警察叔叔,他沒有證據就在這亂說,我可以告他誣陷吧?”

  “你要證據?那我就給你看看證據。”借著龍金鬥的話頭,羅傑從口袋裡掏出了兩部裝在證物袋裡的手機,“這兩台手機,是你們被帶來的時候交給警方的。馬文,你的手機裡面還裝著那張你用來證明自己12點45分正處於沐歌小區的照片吧?能幫我找出來嗎?”

  馬文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龍哥,得到了一個輕輕的點頭後,他才從羅傑那裡戰戰兢兢地接過自己的手機,不多時,就找出了那張證明自己清白的照片。

  “很好。可是馬文啊,這張照片真的能證明你去過沐歌小區嗎?”羅傑舉起馬文的手機立在他面前,雙眼中的凌厲,似是要直視馬文內心深處的靈魂,“想要拍一張和這些孩子看上去這麽近距離的照片,應該有很多方法吧?裁剪,調焦,應該都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

  “你是不是傻的啊,裁剪會損失像素,調焦也會記錄在照片信息裡,不懂你就別說了。”又一次,龍哥第一時間出來反駁羅傑的推理,臉上的不屑根本隱藏不住。

  “我又沒說是用的這台手機裁剪調焦。”

  羅傑說出這句話時死死盯著龍金鬥的臉,而他也永遠不會忘記此時此刻龍金鬥那微微抽動的嘴角。

  “王警官,這是我在同樣的位置拍的一張類似的照片,你能看出有什麽區別嗎?”

  王千北把眼睛湊到兩台手機前,除了馬文的照片裡多了些可愛的孩子外,不管是角度,還是光照,兩張照片幾乎一模一樣。

  或許是看出了王千北的迷茫,羅傑“嗒嗒”兩下雙擊屏幕,放大了照片角落裡的被拍到的居民樓的一角。

  “嘶......這裡,對!馬文拍的照片牆上有條裂縫,你拍的是沒有的。”王千北有些激動地對羅傑說道,“這縫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又是什麽時候消失的?”

  “這條裂縫從來都沒有在那面牆上出現過,而是出現在這裡。”王千北順著羅傑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赫然發現在龍金鬥的手機屏幕上,有一條走向、寬度一模一樣的裂縫。

  “馬文,這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手法。案發當天的中午,你並非去了沐歌小區,而是借用你的身高優勢,舉起手機,高過了兩米半的圍牆。先利用龍金鬥的手機,放大焦距,拍下一張看似是在沐歌小區內拍下的照片。再用你自己的手機,去拍他手機裡的照片,於是留下了一張看似焦距正常的證據,捏造了自己不在學校的事實, 沒錯吧,馬文同學?還是說,你打算接著替他狡辯呢,龍金鬥?”

  “就算是又怎樣!”

  怒吼撞擊著牆壁,拳頭攪動空氣,龍金鬥再無安坐在椅上的理智。

  “就算劉一德和馬文的不在場證明是假的,廖武桐的死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

  “有什麽關系!”羅傑忽然憤而上前,指著龍金鬥的鼻子,嘶啞著喉嚨罵道,“你TM有什麽資格問!MP3,護欄外的腳印,校園卡的消費記錄,我可以接著在這裡推理,可是你不配!龍金鬥,你和廖武桐的死有什麽關系,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自己講清楚。”

  “那我也告訴你,羅傑。”

  龍金鬥站在羅傑面前,微微低下半個頭。他是高處的那個人,是俯視羅傑的那個人,也是絕不會退半步的那個人。

  “我,馬文,劉一德,都和廖武桐的死沒有任何關系!”

  劍拔弩張,空氣中閃著火花,暴風雨前的寧靜,王千北想不到太多的詞句來形容此刻的氣氛。然而就在這樣的氣氛下,羅傑,出人意料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龍金鬥,我真的很怕你到了這一步突然退縮了。”

  這突如其來的笑聲令龍哥迷惑,也同樣膽寒。他或許才剛剛意識到,站在食物鏈上端的人從來都不是自己。而後悔,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羅傑臉上的微笑有著些許得意,也有些許猙獰。他拿起另一隻裝在證物袋裡的手機,在空中搖晃著說道:“龍金鬥,你難道不好奇,劉一德去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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