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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憤怒之河》夢境的模擬
  科裡斯特看起來不那麽像個職業的FBI。稚嫩的外表配著他慣有的燦爛笑容,或許保險行業的人們更喜歡這類愣頭青小哥。

  希爾從伊裡奇眼中也瞄出了他對自己新搭檔的類似解讀,還沒開始錄供就給以證人不成熟印象?這不是個好事。

  “這位是我的搭檔科裡斯特探長,”希爾咳嗽幾聲,試圖轉移對方長時間的思慮,“那麽,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伊裡奇收回打量的目光,點了點頭。

  “你哥哥死前有和你聯系過嗎?”

  “有過。大概是在他死亡時的前一天。”

  “他有沒有和你說過那段時間他在忙什麽?”

  “工作,”伊裡奇張開的雙手突然緊握成拳,原本蒼白的面容變得更憔悴,“抱歉,能暫停一下嗎,我身體不舒服,需要先吃藥。”

  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讓希爾有些措手不及,他默默拿走對方桌上的紙杯,重新打來溫開水遞了過去。

  伊裡奇從口袋掏藥的動作沒有他那年紀該有的靈活。希爾低頭輕輕一瞥,便掃到了他倉促掏藥的雙手在無意識的抽搐。

  “謝謝。”伊裡奇把藥吞下後幾分鍾,審訊才重新開始,“抱歉,胃病帶來的疼痛總是有些唐突。”

  “應該是我先說抱歉,我不知道你現在狀況很差。”希爾有些理解他不願來警署的心理了。

  “還好,胃病算不上最難捱的。”

  伊裡奇又回到原來的闡述中:“我和我哥哥兩年前來到這個城市,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離開家鄉只是為了換種生活。當然,初入陌生的地方,總會遇到很多麻煩,住房,吃穿,外來人士的不入流,所以,日子不怎麽好過。我在一家酒吧打工,他在城裡當運送工人,經常運送些蔬菜、生肉到城市的各個轄區鎮上。”

  伊裡奇此刻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但淡漠的神情卻多了份沉重。

  “那是夏至的前一天,我收到他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裡說,如果沒有意外,第二天就會回來。不過……這一天似乎永遠也不會到來了……就像這個世界的夏天在那一刻永遠也不會到來……”

  希爾審訊過成千上百的人,不幸的遭遇在這裡並不是第一次,可說不上為什麽,這一次他會抑不住的難過。

  回想自己出來工作這麽多年,也一直獨身在外。雖然從工作地點開車回家探親不費力氣,但回歸路上的形單影隻,讓他對孤獨感亦有著非同尋常的深刻感受。

  看看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獨在異鄉,漂泊無依,原本可供依靠的親人與慰藉的情感毫無預兆的消失,無形的殘酷比血淋淋的掏心挖肺更讓人生不如死吧。

  有人說時間可以治愈傷痛,但如果傷口遲遲不願愈合,人該如何假裝自定的欺騙過活呢?

  “我很理解你這種心情。”

  希爾沒料到是科裡斯特說出了這句話,因為這原本是他想要告知對方的。他瞄了一眼認真錄供的搭檔,對方滿臉真誠的模樣,看起來確實讓人……嗯……好吧,讓人感動。

  “警方的通緝令形同虛設,因為從那個服務生的口中,他根本無法描繪出凶手的準確模樣,作案的凶器都是事先準備好的,你們可以猜到的,這整個案件的線索就這麽斷掉,滴水不漏。”

  伊裡奇停下來的時候,眼中溢滿了絕望,他看著希爾,並沒有期待答案式的反問:“時間會掩蓋一切嗎?”

  “我不認為。”希爾斬釘截鐵的說道。

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被對方超負荷的悲傷壓得喘不過氣,但作為一個職業警探,他及時給予了自己糾正:這種過於深入的共情心理需要控制一下。  他不知道其他警探有沒有過束手無策的案子,至少在接手的案件中,他都堅持把案情查個水落石出,而犯罪分子們,也休想從他的眼皮底下逃走。

  “時間會揭示真相。”

  希爾發現他說完這句話時,從伊裡奇一潭死水般的眸子中捕捉到了稍縱即逝的一縷微光。

  從案發小鎮來到城中,路程本不短,伊裡奇和警探們的談話結束後,天色也已完全暗下來。

  三人從警署出去,街邊亦是華燈初上。希爾沒想到會忙到這麽晚,便提出了送其他兩人回家的打算。科裡斯特的住所離得不遠,把對方送到家後,就只剩下伊裡奇了。

  “你住在什麽地方?”

  “你把我送到街角花園吧。”

  希爾沒弄懂對方的表達意思:“我是覺得你現在的狀況,回去休息一下比較好。還是告訴我你住哪裡吧。”

  伊裡奇並不領情,而且很不高興別人干涉他的自由。

  “停車。”

  “什麽?”希爾沒想對方竟會生氣。

  伊裡奇已經準備開車門了。

  “你在幹什麽?”希爾不得不來了個急刹,他喘口氣,扭頭看後座上的人,“我只是想把你送回家而已,好吧,既然你要走,我當然不會阻攔。”

  伊裡奇什麽話也沒說,默默地下了車,再反手“嘭”地關上車門。

  “活見鬼!”希爾從車後鏡裡對著伊裡奇的背影詛咒,還虧他在審訊的時候對這個冷漠的家夥抱有同情心。但對方說不準,早已把他劃歸為“無法偵破自己兄長被殺案件的中庸警探”等列。

  “你真是個多管閑事的家夥。”希爾一面發動車子,一面自嘲著,“回去早點睡吧你。”

  回家的路途中,希爾去超市買了些啤酒和麵包,鬼使神差,車子開過超市附近的街角花園,他禁不住多看了幾眼花園附近的環境。

  “見鬼!”希爾今天的抱怨難得的多,他停下車,轉過頭去看車外,花園出口的長凳上,伊裡奇就這麽無聲無息的端坐在那。

  希爾最開始勸過自己不要下車,但當他看到車後那箱新買的啤酒,手腳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嘿,你還沒回家嗎?”

  長凳上沉思的男子聽到了黑暗中突兀的聲音,陌生卻又熟悉,他試圖從記憶中快速找到來者身份的答案。

  他眯著眼,用力看著走近自己的黑影,待距離沒有阻礙後,他才看清楚,來人竟是剛才被他惹惱的警探。

  “你怎麽會在這裡?”

  “路過,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這裡。”希爾搖搖手中的啤酒,“一起喝嗎?”

  伊裡奇沒說話,算是默認。希爾見狀,便把手中的酒遞給他,兩人坐在長椅上聊了起來。

  “你為什麽一定要到這裡來?”

  “我沒地方去,也不知道去哪,”伊裡奇喝了一口酒,目光卻停留在前方的黑暗中,希爾不知他在看什麽。

  “那你打算在這坐到什麽時候?”

  “不知道,或許一整晚吧。”

  希爾臉上流露出的“我很懂你心情的傷感”被伊裡奇一回頭看到,他搖了搖頭,說:“我並不是因為想起了什麽傷心事,才在這空座著,我是沒有地方可去,老實說,我現在身無分文,原本積蓄的錢也在那個小鎮的酒店裡花光了。”

  這是希爾沒想到的,一時間他也不知如何應對這個問題。

  “不過無所謂,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在夜裡睡覺了,醒著或是睡著,無關緊要,所以我也不需要屋子,床,被子或什麽的……”

  “等等,難道你會一直不睡覺?”

  伊裡奇輕輕點頭:“當你體驗了抽離真實感的生活,你會發現,吃飯睡覺,是一件非常浪費精力的事情。”

  聞所未聞,希爾乾笑了兩聲,暗自考慮今天的口供會不會作廢,因為精神紊亂者的陳詞沒有參考價值。

  “但是人不睡覺的話,會精神衰弱吧。”

  “人睡了覺才是最糟糕的事,你都不知道,知覺混沌的這幾個小時裡你會失去什麽。情感?記憶?忘記昨天的自己,忘記昨天和誰見了面,總之,忘記很多東西。”

  希爾像在上一堂抽象心理理論課:“我想……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說什麽。”

  伊裡奇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迷茫:“你要是明白的話,也不是件好事。你只要存在於自己的世界裡,時空裡,按著你被賦予的警探身份,偵查、緝凶,抓到被各種信息暗示好的罪犯,遺忘他們不想讓你追究的事情。希爾探長,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完美嗎?”

  “我的天,你腦子裡在想什麽東西,我感覺要被你給弄瘋了。”希爾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是惡狠狠的調子。

  伊裡奇一聲冷笑:“放輕松,探長先生,這證明你還可以和這個社會繼續交流下去,而我,不過是從中被抽離的特殊分子……這倒是給了我一個機會,一個做任何無關社會準則事情的機會。”

  “我才不相信你會一直都是這種狀態。”

  “當然不是,”伊裡奇又繼續盯著眼前那團黑暗,“我兄長死去之後,我就無法正常睡眠。失眠很痛苦,每當我一閉上眼睛,我的腦海裡都在模擬著他在那個酒店裡是怎樣遇害的。我無法再安心做好每件事,我隻想著他是怎麽死的,好像患上強迫症一樣的瘋狂。直到有天夜裡,我搭上去往那個鎮子的巴士,在他的墓地裡待上一整夜,才明白這一整件事情的原委。”

  希爾一口噴出口中的啤酒:“你說什麽?你夜裡不睡覺,一直在墓地裡呆著?”

  伊裡奇看看身邊完全失態的警探,神態一如既往的淡然:“我睡不著,躺在他的墓地裡觀察周圍的事物,發現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有時候我會聽見他呼喚我的名字,聲音很近。你知道嗎,我特意住進了他遇害的客房,也同樣聽到了他和我對話的聲音。”

  希爾聽到這,已經沒有心思再喝下啤酒,他思考著,自己該找個合適的理由抽身離開了。

  “墓地裡的艾文和客房裡的艾文根本不一樣,他們不是一個時空的。墓地裡的艾文安慰我,讓我離開,而客房裡的那個聲音卻在不停控訴自己死得太淒涼。最後,墓地裡的艾文再也不說話了,而客房裡的艾文永遠隻停留在被殺死的那個場景中。打鬥、呻吟、關節骨折、鮮血流到地板,只要待在那一個房間裡,這些聲音都會同一個時間段響起……”

  “夠了!”希爾幾乎是吼了出來,“我想……我該回去了。”他才意識到不該在街邊和一個並不熟識的人聊天,生活周圍的瘋子太多了,他本就陷入案情的傷神現在還來自尋刺激,探索未知本就是錯誤的, 希爾長歎一口氣。

  “哦,”伊裡奇應答得雲淡風輕,仿佛忘記了是誰把對方刺激成那樣。

  “我該回去了,你自己保重。”希爾放下手中的空酒瓶,沒有回頭的朝對方揮手作別。

  “謝謝你的啤酒,希爾探長。”

  伊裡奇拿著酒繼續喝了幾口,默默注視對方的身影在黑暗中隱去。

  希爾夜裡做了個不好的夢,他夢見自己被殺死,在一個陌生的酒店房間裡面。

  夢境可回憶的部分,從他整個人僵在床沿邊開始。那會,他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只有眼皮底下被猩紅浸透的白床單,他摸著不斷噴湧血液的胸口,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我就要死了。希爾絕望地想,他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模糊的意識中,他聽到有人在房間走來走去。

  “快,趁他現在還活著,我們把他的血給抽乾。”男人急促的聲音,讓希爾模糊的意識突然驚醒過來。

  “他在觀察我們。”這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看來屋子裡不僅僅是一個人。

  “那就不要讓他知道我們是誰。”

  希爾嘗試揚起沉甸甸的頭部,幾番努力振作,在他差點看清屋子裡的狀況時被一句冷冷的話語給打斷。

  “你還是留在黑暗之中吧。”

  一道紅光遮蔽住他的雙眼,模糊的世界在染上紅色背景之後完全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希爾尖叫著,聲音從夢境跳躍到了現實,當他鎮定下來時,才發現自己僅僅是做了個噩夢,但這讓他差點錯過搭檔打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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