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竇說完，轉身走了。

　竇霓還沒來得及握緊那張卡，就這麽從手上滑落在地。

　老竇聽見輕響回過頭來，見卡又掉在地上，長歎一聲，又倒轉回來，一手拖住竇霓，一手把卡再次撿起。嘴角動了又動，才說:“我那時候真的沒錢，不然生活費我肯定會給的。你是我女兒，我怎可能不管你。”

　竇霓被莫名的情緒衝的鼻翼泛酸。

　老竇說:“欠你和你媽的，我都記著呢，都在這裡。”

　老竇步履蹣跚的走了，竇霓沒攔他，卻覺得手心裡的卡熱得發燙。

　她走到僻靜處，撥通了喬秀蓮的電話，開門見山的說:“我遇到他了。”

　“誰?”

　喬秀蓮這會兒正在高家，原本想過來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卻不料高家人在說竇霓生氣的事情。

　高家當然希望竇霓能生下孩子，也願意竭盡所能的提供條件。可問題在於，竇霓始終不願意生孩子，甚至周末頻繁外出，不見人影。高子瑜黔驢技窮，高家老兩口憂心忡忡，喬秀蓮也焦頭爛額。

　竇霓打來電話，屋裡一下子更安靜了。

　喬秀蓮問:“你在哪兒?”

　竇霓又說:“他給我一張卡。”

　喬秀蓮還是莫名其妙，以為竇霓遇到的是徐家人。

　竇霓說:“你前夫。”

　喬秀蓮一下子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到了樓下，見沒人跟，才問起究竟。

　竇霓問:“我就想問問，你跟他到底為啥子離婚?”

　在喬秀蓮的話裡，都是老竇不負責任，夜不歸宿。竇霓沒忽略老竇一方的實際情況，問起老竇夜不歸宿的原因。

　喬秀蓮這才說，老竇用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去做生意，經常不著家。08年那陣，已經有了手機。她經常打電話給老竇，都聽見對面歌舞升平。

　剩下的不用喬秀蓮複述了，竇霓已經能安排出一個爛俗劇本。

　喬秀蓮認為老竇找外遇，三天兩頭鬧。老竇做生意遇到困難，血本無歸。最終，婚姻走向了末路。老竇養不起她，又要忙生意，自然不要她。喬秀蓮帶著她，也養不活她，於是找了老徐。後來，老竇又有錢了，娶了比自己小的老婆，她的後媽。喬秀蓮卻帶著她在徐家舉步維艱……

　這怪誰呢，竇霓覺得，可能是她命不好，沒投個從小享福的胎。

　竇霓無可奈何的問:“我記得，那時候家裡有房子，房子呢?”

　喬秀蓮氣:“還不是你爸！”

　竇霓預感到喬秀蓮又要巴拉巴拉，說老竇如何如何不顧家，她帶著竇霓如何如何走投無路……竇霓立即掛了電話，去診室找老竇。

　老竇正扶著後媽往前走，準備拿了藥就回家。

　竇霓想喊爸，卻沒出口，而是快步走上前，扯了老竇的衣裳，把卡遞給老竇，說:“我不要，你拿著。”

　老竇還沒說話，後媽笑:“你爸給你的，你就拿著。”

　竇霓並不感到意外，往回這後媽也是會做人，就連家裡小子也教的好好的，見了她會喊姐姐。可她不想要孩子，難對這小弟生出親近感，還覺得粘人的弟弟十分討厭。

　她一度覺得，後媽這都是做給老竇看的。因為後媽越對她親近，小弟越願意粘她，她越不耐煩，也就顯得她越不懂事，為此老竇沒少呵斥她，她也就懶得去討嫌棄。現在，她發現後媽並沒不待見她，可能只是她自己胡思亂想。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前幾年都白活了一般。

　老竇並沒察覺竇霓的異樣，說:“你懷來了娃娃，要用錢的地方多，爸照顧不了你，只能盡這點心意。”

　後媽也說:“我曉得，你爸偷偷存了好久。你不要，他今天晚上都睡不著。”

　竇霓問:“你就不怕他把多的錢給我了，沒給你兒子留?”

　後媽愣了一瞬，笑:“看你哦，想哪兒切了。我們首付都供完了，積蓄也有，你爸總不能厚此薄彼啊。要是你覺得過意不去，你就多來指點指點你弟弟。他語文差的很，老師天天說他語境空洞，口水話多。”

　竇霓還想說什麽。

　後媽問:“對了，你來醫院爪子呢?醫生怎個說?”

　竇霓知道，她一旦說她是來準備做手術的，這兩口子一定又要勸她，她乾脆說是來產檢，順利脫身。走進科室，醫生卻讓她想清楚，畢竟孩子14周就已經有手腳了，這時候流產只能引產。

　說來也怪，這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肚子一彈一彈的，像是肚子有了心跳一般，還有些癢癢的。

　她嚇了一跳，忙問醫生是怎麽回事。醫生引導她把手放在跳動的地方，告訴她，這不是胎動，而是孩子在肚子裡吞羊水，俗稱打嗝，可以持續2-5分鍾，長的可以持續10分鍾。這是正常現象，吞咽羊水是胎兒鍛煉肺部呼吸的方式。

　竇霓和王惠真一起在省婦幼建了檔，醫生從檔案上看，竇霓懷孕已經16周了，問竇霓有沒有做唐篩，如果沒有，順便可以做一個。

　竇霓就這麽暈乎乎的按照醫生說的做，直到做完了，才發現，她從做人流體檢， 變成了產檢。

　醫生看她這態度，自然也不說做人流的事情了，而是讓她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可以在網上接報告，不用來回跑。

　回到家的時候，喬秀蓮已經走了。徐家的新媳婦剛剛懷孕，沒竇霓和王惠真好運。她妊娠反應大的很，吃什麽吐什麽，小徐急的團團轉，一會兒給喬秀蓮來個電話，喬秀蓮只能回家。

　但回家之前，喬秀蓮做好了晚飯，期間，還把和老竇的事情挑揀著說了。

　喬秀蓮的意思是，她和老竇婚姻不幸福，可能影響到了竇霓，讓竇霓不願意生孩子。她希望高家寬容一些，給竇霓空間，不要逼的這麽緊。她透露竇霓私下去過醫院，但是後來她和竇霓溝通之後，竇霓已經很久沒提過流產的事情了。最後說:“這孩子就是嘴笨，關心的話從來不好好說。但是只要她沒提，其實就是沒想過。”

　喬秀蓮走後，高家人陷入了回憶，想尋找竇霓願意生孩子的證據。

　這讓高家人有了分歧。　　18734/10875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