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秀蓮今天不在家,按理說,高子瑜不該再睡沙發。
可竇霓不想看見高子瑜,又不想委屈自己出去找地方睡,乾脆關起門玩手機。她知道高子瑜接私單的公司,也知道他們的抖音號,無意之中刷到,便多看了一眼,上面幾乎全是出軌內容來搏眼球。
這種公司,都以低價招募段子手,一個小劇本一兩百塊。以高子瑜那麽大的接單量,竇霓知道,裡面大半是高子瑜的手筆。
竇霓好像通過這些視頻,看清了高子瑜對她的認識,突然覺得十分不值。
她努力上班,為了更好的生活,結果高子瑜坐享其成,打心眼裡還認為她以出軌換錢。也難怪高子瑜會說出躺贏的話來,原來內心早就打著這樣的主意了。
這對她來說是莫大的羞辱。
她無法忍受一隻吸血蟲粘在自己身上,消耗自己的血肉。
一瞬間,她就決定流掉孩子,重新開始。
一晚上,竇霓都沒出臥室,高子瑜發了兩條消息也不發了。
王惠真聽見動靜出來看情況,高子瑜隻說沒事。王惠真怕喬秀蓮又回來,所以高子瑜睡覺的東西都還在沙發上,這正好方便了他和竇霓的冷戰。
王惠真進門以後,和老高說了。老高出來把高子瑜說了一頓,意思是女人懷著孩子情緒不穩定,高子瑜這個男人這時候就應該像個男人,別那麽小家子氣。高子瑜翻出消息來證明他努力過,老高卻說這話聊天怎麽說的清楚,要當面說。
老兩口跑去敲臥室門,可竇霓說睡了,老兩口也不好讓竇霓起床開門,隻說讓竇霓好好休息。
王惠真一晚沒睡好,看著家裡的線頭,熬夜勾出一雙老虎鞋。第二天,竇霓剛起床,便獻寶似的拿出來給竇霓看。
那虎頭虎腦的模樣著實可愛,可竇霓表情淡淡,連誇獎的心思也沒了。
王惠真忙給老高使眼色,老高說:“我今天就去問問公租房,要是運氣好,你們過兩天就能搬出去,過你們自己的小日子。”
竇霓說好。
王惠真勸:“霓霓,子瑜遭我寵壞了,你別跟他計較。”
竇霓說好。
老高又勸:“你要是不舒服,就說出來,我幫你收拾他。”
竇霓還是說好,收拾了東西就要出門。
老高慌了,讓高子瑜表態。高子瑜昨晚感冒了,甕聲甕氣的說,竇霓是個成年人,要做什麽他攔不住,他要是關心兩句,竇霓還嫌他管得寬。
竇霓說,沒事,就是出去辦點事而已。
下了樓,她打車往省婦幼保健院去,誰也沒通知。她現在已經清楚了,流產之前要做體檢,還要預約時間,在一切進行之前,她已經學會不要打草驚蛇。
按說她懷孕16周,應該要做唐篩,可她根本沒這個心思。到了醫院,說明要離婚所以不要孩子的緣由,讓醫生開了體檢報告,徑直去做檢查。
可在交尿液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的親生父親。
她過年的時候沒去吃飯,去年又在徐家,算起來已經三年未見,差點沒認出來。
老竇雙鬢斑白,皺紋像枯樹藤爬滿牆壁,哪還有當初娶個年輕老婆意氣風發的模樣。老竇身邊就站著她的後媽,四十來歲,保養的好得很,染著栗色頭髮,容貌還是一如既往的普通。
竇霓覺得,後媽沒喬秀蓮好看。
可後媽卻一眼認出她來:“噯,霓霓,你怎個在這兒。”
老竇這才回過神來:“哦,霓霓啊,高子瑜呢?”
竇霓隻問:“你們怎在這兒?”
原來,後媽最近上廁所有點不舒服,老竇是陪後媽來的。醫生說,可能是感染。
竇霓輕嗯一聲,說還忙著看醫生,就不和老竇夫妻倆一起走了。可診室都在一處,竇霓躲過了一時,拿報告問診的時候,又遇到了老竇兩口子。
後媽進去看病去了,老竇拉著竇霓走到一旁,問:“你懷了娃娃,怎一點看不出來呢?”
竇霓意外老竇知道她的近況,隻說:“可能月份還小吧。”
老竇狐疑,“怎可能呢,四個月,不小了哦。”又說,“你媽還說你不想生,你是怎個想的?都要三十的人了,這些事情該提上議程了哦。”
竇霓說知道了,這還忙呢,馬上就要到她的號了。可老竇卻決定陪她去看病,說她平時忙的不見人影,這會兒關心關心。
竇霓好笑:“你關心她就是了,屋頭那個小的還不夠你折騰?少操點心。”
老竇說:“你是我女兒,我怎可能不操心呢。”
竇霓站在原地,問:“你到底想爪子你就說吧。”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老竇長歎一聲,解釋自己並無惡意。見竇霓不耐煩想走,拉住竇霓說,他這把年紀了,唯一的心願就是盼望子女們能幸福。
竇霓覺得,這可能是上天給她開的最大的玩笑。她怎麽不知道,她的親生父母原來都是“極度極度”負責的人,離婚後各自重組家庭,送她去自生自滅。到頭來,好像只是她一個人錯了。
怎麽,人類對自己的孩子也流行放生是嗎?
竇霓抽出手來,淡淡道:“你別假惺惺了,演戲給哪個看呢。想要錢還是想爪子,你早點說。我心情好可能真能給,要是惹毛了我,你一分都別想要。”
老竇想解釋。
竇霓搶先一步道:“你弄清楚,在你養大你親愛的兒子這個過程中,我是死是活,你從來沒管過。你所謂的父愛,從來沒分給我一絲憐憫。現在我長大了,你那兒子還小,你指望我給你養老?行,我謝謝你還記得我啊。等你退休以後,我會記得每月給你cd市最低生活標準的。但是你還有個兒子嘛,養老不全算我的,我認一半。”
竇霓抬腳就走。
不一會兒,老竇又跟了上來,往竇霓手裡塞東西。
竇霓低頭一看,竟又是一張銀行卡。她冷笑一聲,手一松,連遞還給老竇也不願意,抬腳又走。
老竇撿起卡來,緊緊抓住了竇霓的手,滿眼水光的說:“爸爸曉得,離婚很對不起你和你媽。但是,日子過不下去了,還硬要湊在一起,只會相互折磨。爸爸為這件事道歉,也曉得你生氣一時半會兒難消。沒啥子,你過的好就行。錢你拿著,密碼是你生日,就算是爸爸給你的補償吧。要是想起了,過年來吃頓飯就行。” 18734/10875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