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澤:“領域解……”
尾音未完,如獲生命的王座突射出尖刺,它們像捕獸籠那樣禁錮明澤,隨後,悄無聲息從底座抽生出的大量鎖鏈如同一群探尋獵物心跳的蛇,攀附著溫熱的身軀遊弋而上……
冰冷的群蛇從他的胸腔開始纏繞,一直纏繞到腳踝,密集的鎖鏈很快覆蓋全身,仿佛鋼鐵編織的裹屍布,鮮血從細縫裡滲出,沿著十字架狂流,場面極度血腥,就像禁忌儀式。
恍惚之間,在那不可見的虛空裡,從上而下,由天及地,一股空前絕後的巨大存在感壓迫而至,如萬劍劃面,浩浩蕩蕩的襲來……
“汝有罪,罪不可赦。”
“忤逆了神的條律。”
“違背了神的意願。”
“玷汙了神的慈愛。”
“規則即毀,循環欲破,輪回止斷,大夢將醒……”
空靈澄澈的聖音回蕩在整個尼伯龍根。
已為死侍的尼德霍格八個乾癟空洞的眼窩中,猛然暴凸出七顆輝耀的光瞳!它們沒有規律,沒有軌跡,狂亂的轉動著,就像一頭巨龍的大腦在同一時間被七種不同生命寄生!
尼德霍格支離破碎的殘軀以“錄像倒帶”般的勢頭即刻複原,完全超越了龍族的再生速度,那是時光的倒流,扭曲因果的神跡!
就此,黑暗大翼展開,魔龍以真身降世!
顱頂的龍角進一步生長!光圈隨即顯現!
惡魔的犄角,天使的光環,竟同體共存!
魔龍之音,已不再是之前的惡魔低語了。
取而代之的,是高貴,也更莊嚴的神諭。
魔龍的生命仿佛成了某些“高維存在”的載體,而那些“高維存在”或許來自此世之外。
“眾生皆有罪,而神降下慈悲。”
“全視之眼洞察世間一切。”
“我們看見,我們注視。”
“我們銘記,我們審判。”
“以熾明天性侍奉吾等使者之主。”
“順應吾主生,背逆吾主死。”
“所有背逆者都將被熾烈的火燃成灰燼!”
又一座十字架拔地而起,明澤就像將要受戮的死刑犯那樣,被牢牢拴在十字架上,連同那變得怪異而畸形的王座一起。
黑色魔龍展翼高飛,噴吐出混沌火焰,點燃巍峨的十字架,天地間豎起高聳的烈焰十字,明澤淹沒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蒼穹洞開巨大缺口,灰雲緩緩旋轉如同漩渦,一束天堂般的輝光透過漩渦,斜射十字架,仿佛神向破敗大地灑下光明與希望,於是審判罪人的火焰劍順著光芒,勻速降下……
魔龍禦劍,將要行刑。
目標鎖定,劍刃燃燒。
當熾熱的劍插進胸膛,死期便接踵而至,混沌之火焚燒明澤的身軀,將他化為了皮膚焦黑的怪物……
深愛他的女孩曾對他說過:我們都是怪物,總有一天會被正義的奧特曼殺死。
現在,他真的成了怪物模樣。
可要殺死他的,不是正義的奧特曼。
而是介於魔鬼與邪靈之間的東西。
也許,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正義的奧特曼,永遠都是怪物與怪物之間的無情廝殺。
所謂女孩,就是那麽天真的生物,她們完全不了解世界的殘忍,總是一廂情願。
可正是如此,才會讓男孩想要保護她們。
脆弱易碎的美好,永遠是那麽彌足珍貴。
男孩:“好想……再見你一面……”
男孩:“不想死……”
男孩:“要復活你……”
男孩:“怎麽可以在這裡倒下……”
斬殺黑王,
解放尼伯龍根,顛覆整個世界的法則,隻為讓那逝去的女孩從死亡中歸來! 然而男孩現在也要死了。
黃金瞳漸漸黯淡……
混沌之火蠶食著僅剩的意識……
火焰劍飛刺而出的一瞬。
他合上了雙眼……
死亡已成定局。
垂首,閉目。
眼前的世界看不見了。
但另一個世界卻清晰展現……
無比絕望的黑色巨龍匍匐於地,祂的身軀被條條鎖鏈束縛,一根根恐怖的樁釘敲進地面,將祂囚禁此處,再也無法飛翔天際。
擁有黃金瞳的男孩坐在龍的頭頂,用纖嫩的小手溫柔撫摸體型是他萬千倍的龍……
“哥哥,為什麽不吃掉我呢?只要吃掉了我,不管什麽樣的敵人,我們都能毀滅。”
黑色的巨龍無法言語,那雙爬行動物特有的豎瞳黯淡無光,這頭天生冷血的殘暴巨獸眼中絲毫沒有屬於獵食者的殺氣,有的只是微微泛起的迷蒙水霧,祂好像在悲傷……
“可能是做人做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忘了自己本就是一頭真正的龍,愚蠢的哥哥啊,你忘掉的東西我都幫你記著呢,如果想不起來,就讓我來幫你將它們全部回憶起來吧。”
小男孩輕輕用他嬌嫩的額頭與巨龍頭頂的鱗片觸碰,溫熱肌膚與堅硬龍鱗相抵的一瞬,仿佛唯美而神秘的太古畫卷鋪開,被選中的男孩與巨龍結伴,締下靈與魂的契約……
男孩的記憶之光點亮了巨龍的腦海。
那是億萬巨龍高飛藍天的奇跡國度,參天的穹頂支撐偉大的王庭,壯美的瀑布升起一道道彩虹,綿延光年的翡翠花園無數妖精起舞,發色不同的孩童笑著鬧著,互相追逐。
白色的帝王是希望的象征,祂張開傳說的王者巨翼接受萬龍朝拜,恆星般閃耀的極光龍珠懸掛天幕,隻為讓這世間永無日落與黑夜,只要仰望天空,始終是光明與希望。
王的慈愛庇佑每一位子民。
王的威嚴滲透每一寸土地。
王的秩序統轄每一方角落。
這裡是所有生命的伊甸。
這裡是權與力量的殿堂。
這裡是諸天萬界的中心。
然而戰火終究還是在這裡燃起。
長著羽毛的生命與布滿鱗片的生命在天際廝殺,隕石般的火球紛紛墜下,伴隨輕盈的羽毛、堅硬的碎鱗、犄角、翅膀,像是暴雨一樣狂落,天空宛若在流血,傾盆的血水染紅了綠茵如詩的曠野,整片大地都燃燒了起來。
篡位者端坐在聖殿的禦座上,距祂最近的地方,四位受欽點的使者肅立待命,再往外一圈的地方,諸多火焰之軀的靈體浮遊環繞,它們一刻不休的歌頌著篡位者的偉大,用盡熾熱的火與光,發出震動聖殿根基的讚聲。
篡位者的聖殿光明璀璨,當它完全展開的時候,遮天蔽日,如同一艘滅世的光輝戰艦,戰艦破開空間屏障,從混沌裂縫駛來,篡位者與祂麾下萬千成軍的仆從們,裹挾著不可名狀的混沌之力,對龍族的王城發動叛亂。
來自混沌的力量回應了每一位無比狂熱的仆從,為首的是篡位者的禁軍親衛——熾天使:兩個翅膀遮臉,兩個翅膀遮腳,兩個翅膀飛翔,全身燃燒如火,遍體內外布滿眼睛。
其次是篡位者的四方護衛——智天使:有四個翅膀,前後左右共四張臉,祂們搬運神的禦座,驅馳神的戰車,全身都布滿了眼睛。
再者是篡位者的征戰兵座——座天使:四個輪環互嵌的不規則球型,輪環上鑲滿了千百顆眼睛,水蒼色的神之戰車疾馳如風。
這些醜陋怪異、面目可憎的存在,向諸天萬界最強的龍族發起挑戰,得益於混沌之力的加持,祂們竟與龍族大軍戰得不分伯仲。
象征希望的龍族帝王本該力挽狂瀾。
但是祂的王焰恰好在這一天熄滅了。
篡位者平靜的陳述道:“我一直在等,等待王焰熄滅的這天,我的君主。”祂微鞠一躬。
龍帝:“逆臣,為何背叛龍族!”
篡位者笑了笑,攤開雙臂,微微後仰,仿佛在向龍帝展示身後的“得意傑作”,受欽點的四大天使此刻正排成一列,懸浮在祂身後,天使們神光普照,純潔美麗,每一位的頭頂上不是鋒利的犄角,而是明亮的光環,翅膀上也不是堅冷的鱗片,而是光輝純白的羽毛。
篡位者:“因為你們放棄了進化。”
龍帝:“戴上了虛假的光環,卻永遠失去了不朽的榮光,生出了潔白的羽毛,卻永遠丟掉了鱗與爪,這不是進化,而是墮落,無知的逆臣,你和你的族群終將招致無盡的絕望!”
篡位者:“不,我會取替你,成為這伊甸世界的新帝王,我即是新的希望,無上之帝!”
龍帝沒有反駁,坦然接受宿命,因為祂早已預見了自己的死亡,“預知”是其能力之一,祂緩緩轉過長而雄偉的龍頸,將威武不凡的龍顏與鋒芒的犄角,一同朝向了龍翼之下那群發色不同的孩子,並囑咐道:
“孩子們,記住仇人的姿態與氣息,等你們變得足夠強大了,就歸來奪回我們龍族的家園,龍族之仇,血火相償!”
龍翼庇護之下的孩子們全都點頭立誓,那一雙雙幼瞳中燃燒著高等龍族的怒焰!
篡位者:“不會有那一天的,我會殺絕。”
龍帝:“愚蠢的逆臣,本王心中的那團火還未完全熄滅,這就是我最後的王焰……”
篡位者:“你竟然!”
龍帝說出“王焰”的瞬間,篡位者驚然恐懼,以最快速度退避到天使群後方。
那一刻,祂竟想犧牲所有天使當作自己逃遁的擋箭牌, 不惜化為炮灰。
帝王之焰,燃盡諸天。
龍帝的王焰若是沒有熄滅,那麽就算賭上千百倍於此刻天使大軍的兵力也無勝算。
王焰不熄,龍帝孤君一王便是諸天萬界最強的不敗之師,沒有任何能與之抗衡。
可是龍帝沒有使用王焰攻擊,而是利用這最後一縷王焰生成了不破的防禦屏障……
王之將死,傾於傳承。
屏障隔絕了外界的一切,龍帝從巨龍的真身化為俊逸的白發美男,祂對著虛空隨意一指,便創造出一個空間洞,然後說道:
“孩子們,穿過空間洞,成年後回到故鄉,豎起復仇的戰旗,血洗逆臣,這便是本王最後的旨意了,去吧,祝你們龍運亨通。”
孩子們異口同聲的答道:“龍運亨通。”
王命不可違抗。
孩子們都進入了空間洞。
只有尼德霍格留在原地。
龍帝問道:“為何違抗本王的旨意?”
尼德霍格沉默了片刻,抬起頭,堅定不移的道:“生而為龍,榮光不朽,何懼戰死?”
龍帝淡淡一笑,祂慈愛的撫摸尼德霍格的頭頂,“很好,龍族的未來就托付於你了。”
尼德霍格擦著淚道:“嗯,不客氣。”
龍帝:“那麽,你可願與本王一同殺敵?”
尼德霍格:“殺!”
……
那一戰,無數天使陣亡,在最強的四大天使中,三位原初天使相繼隕落,僅剩下路西法,龍帝亞瑞希斯戰至生命終結,化為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