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這句話，勁兒實在有點猛。

　頂得周長榮，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拉倒，我這輩子已經這樣了，一地雞毛。這上門女婿，是真他媽不能當啊……”

　他悵然感慨，回憶往昔歲月。

　楚堯笑了笑:“命運賜予的禮物， 早已都暗中標好價碼。”

　周長榮歎氣點頭。

　然後……

　略詫異的看著楚堯。

　“哎我就不明白了，你也才二十來歲吧，哪來這麽深刻的感悟?”

　他是真的服氣。

　楚堯喝了口茶，笑道:“說不定是你活到狗肚子裡了呢……”

　周長榮:……

　草！

　你再罵！

　……

　周長榮有點生氣。

　不過，想到無暇膏的事兒，還是忍了下來。

　主要……楚堯說得也的確對。

　只不過，真話往往很難聽就是了。

　重新泡了一壺茶， 他轉移了話題。

　不想聊人生了， 還是聊賺錢吧。

　小子， 在這方面，你且還是個弟弟呢！

　“如果沒有人出來攪局，艾伯維那邊，也不答應漲價，非要你按合同兌現，你計劃怎麽做?”

　周長榮一副考教的姿態問道。

　在他看來，這種情況，或許才是大概率事件。

　雖然肯定也不會虧，只是賺得少了。

　但如果真這樣，那現在所做的，都成了白折騰。

　楚堯笑了笑。

　“這不就得靠你了嗎?”

　靠我?

　周長榮眉頭微皺:“我只能幫你撒網下餌，別的，我也無能為力。”

　“不是說這個。”

　“我的意思是，如果發生你說的那種情況……那還是靠你，去向上面， 給我申請一個禁止出口的批文。”

　“即便打官司，隨隨便便拖個兩三年。”

　“到時候解禁， 我賣更貴，就當是做了一次長達三年的饑餓營銷。”

　楚堯胸有成竹的說道。

　周長榮:……

　臉上肌肉微微抽搐。

　狠。

　真他麽狠人。

　這辦法，自己倒是也知道。

　行政禁止！

　但，捫心自問，絕對豁不下這個決心。

　那可是每年幾個億美元的銷售額，而且連續三年！

　主要是，市場環境瞬息萬變，萬一技術難關被搶先攻克了呢?

　那就真的打水漂了。

　楚堯敢這麽做，是冒著很大風險的，基於對技術壁壘的絕對自信。

　這份魄力……

　也是沒誰了。

　周長榮深吸口氣，心中震撼著，還想說點什麽。

　這時。

　他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強生的，我先接啊。”

　他隨口說道，便是接通。

　強生，也算是大巨頭。

　雖然偏重於日常消費領域，醫藥板塊不那麽高精尖，但無暇膏，也是很對他們市場胃口的。

　周長榮在那邊打著電話。

　……

　楚堯這邊。

　席毅忽然也再次打來電話。

　這已經是他今天打的第三個電話。

　這次，楚堯沒有拒接。

　拿著手機， 起身走到辦公室另一邊的窗戶前，接通。

　“楚總，終於肯接電話了?”

　席毅略帶質問的語氣。

　楚堯一聽這話:“不好意思，接錯了。”

　又掛了。

　……

　那頭。

　席毅聽著手機裡的嘟嘟聲忙音，臉色徹底的黑了，簡直有種想把手機摔掉泄憤的衝動。

　這個人……

　這個人！

　跟個女人似的！

　比女人發起脾氣來，耍小性子還難搞！

　一點都不成熟！

　他都想破口大罵了！

　能不能正式一點?

　做個成熟的大人，可以嗎?

　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幾次過後，將近一分鍾，席毅才把負面情緒調整到位，再次撥通楚堯的號碼。

　……

　謝天謝地。

　接通了。

　再次接通的時候，席毅都有幾分“劫後余生”的感覺。

　“楚先生，抱歉，剛才我失態了。”

　他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輕聲說道。

　早晨出門上班前，和自己老婆告別，語氣都沒這麽溫柔。

　沒辦法啊。

　對面是個這樣的貨色。

　為了達成目的，先忍了。

　楚堯笑笑:“如果不能好好說話，那就別說了。”

　席毅深吸口氣:“是，你說的對，克制情緒，理性溝通。我已經和總部申請過了，可以在鵬城簽約，希望您屆時能夠準時出席。”

　他趕緊說正事。

　楚堯笑了笑。

　“當然。”

　“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席毅心中咯噔一下:“請說。”

　楚堯歎了口氣，悲切道:“我先前和林辰陽簽訂的合同，基於我們倆之間的私交和友誼，給了他很大的價格優惠。現在，他不在了，我要求漲價，漲到一個市場公允的價格。”

　席毅:……

　聽筒裡都能聽到，他的呼吸聲，瞬間粗重很多。

　“楚先生，據我所知，你和林先生，之前並無私交。”

　他克制著發火的衝動，平靜說道。

　但這話，其實已經有點抬杠的意味了。

　楚堯說道:“我倆……神交已久。”

　“昨晚我還夢見他了。”

　席毅:……

　神特麽神交！

　漲價就漲價，你能要點臉嗎?

　“您準備漲多少?”

　他試探楚堯的胃口，看看到底有多大。

　楚堯:“一倍。”

　席毅是真被氣笑了:“這已經超出我的底線。”

　楚堯:“這是我的底線。”

　沉默。

　兩人都沉默著。

　足足過去十幾秒。

　席毅:“楚先生，做生意，是要講究信譽的，您這不止是在敗壞自己一個人的信譽，更是在敗壞整個國家商界的信譽……”

　楚堯:“不要道德綁架。我收獲了信譽，你們卻抱著錢回家樂去了……我沒那麽傻。你我都清楚，國與國之間，尚且沒有道德，何況公司呢?那只是你們的謊言。”

　打嘴炮，自己還是拿手的。

　很能抓住重點。

　席毅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這個人，真的是……油鹽不進，太難纏了。

　深吸口氣，他沉聲道:“如果您執意如此的話，我方不排除用法律手段，解決爭議。”

　這是他最後的手段和威脅了。

　楚堯笑了笑:“我方不排除用行政力量解決爭議。”

　席毅:……

　懵了。

　徹底懵了。

　這句話，殺傷力，太大。

　十倍暴擊！

　“我需要再考慮一下，也需要向總部請示。咱們，暫時擱置爭議，保持溝通，可以嗎?”

　又沉默好一會兒，他最後說道。

　楚堯笑笑:“我等你。”

　掛斷。

　……

　周長榮這時站在楚堯身後，他已經打完電話，楚堯的對話，也聽了大概一半。

　最精彩的一半。

　此刻隻想感慨:

　此子，商界奇才！

　恐怖如斯！

　深得“厚”與“黑”兩字的精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