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意外。

　至於哪些是真意外，哪些是人為的，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也。

　楚堯也不清楚。

　只是繼續安安心心、穩穩當當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你說，你沒事兒惹我幹什麽?

　嗯?

　我真的希望世界和平啊。

　……

　這天晚上。

　楚堯在家裡燒烤。

　蘇建國和李玉玲來了已經有兩三天，不過最近自己一直在忙，也沒顧得上好好請他們吃一頓。

　今天特意去市場上買隻羊， 從西北空運過來的羊肉。

　成本貴是貴點，但好吃啊。

　不膻不腥，清香嫩滑。

　楚堯和蘇建國喝著酒，吃著肉，吹著牛逼。

　從油價下跌，掃黃打非，聊到國際大事， 指點方遒。

　蘇建國說的頭頭是道，堪稱民間分析大師。

　侃大山天賦點滿。

　楚堯自然是捧著聊。

　正吃著……

　外頭， 馬慧嫻腳步有些匆忙的走進來。

　看到楚堯，也沒顧忌其他人還在，就略失態的走了過來。

　“有事?”

　楚堯抬頭隨口問一句。

　馬慧嫻深吸口氣:“你看新聞了嗎?林辰陽出事了，坐著飛機，墜機了。”

　楚堯明顯“楞”了一下。

　“真的假的?”

　馬慧嫻審視著他的表情:“真的啊，新聞上都報了。”

　楚堯沉默一下，也是長長歎了口氣。

　“哎……人這個命啊……我前段時間，剛給他拱了一批貨。不過，專供海外市場……”

　說著，頓了頓，楚堯像是忽然想到什麽，直勾勾看著馬慧嫻:“和你沒關系吧?”

　馬慧嫻:???

　和我能有什麽關系?

　她很快想到，楚堯的意思是，她自己和林辰陽是競爭對手。

　無語。

　“哦， 應該和你也沒關系， 你也沒那本事啊。”

　“怎麽著，還能拿洲際導彈，把他飛機打下來啊?”

　沒等她回應，楚堯就笑著說道。

　馬慧嫻:……

　再次無言以對。

　“媽，你鼻子可真靈，這都能聞得到，姐夫烤的羊，可好吃啦，你要不要來點?”

　這時，馬瀟瀟走過來，手中拿著兩個串，笑著說道。

　見女兒過來，馬慧嫻朝她笑了笑。

　也沒再糾纏這個話題。

　只是，心中多少還有幾分狐疑。

　就……有點奇怪。

　這麽短的時間內，連續兩起意外。

　一個是段輝的失蹤。

　第二個是林辰陽墜機。

　都是認識的人。

　而且關系不太好。

　馬慧嫻倒是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老天，玉皇大帝，如來佛祖，也不帶“突然顯靈”的啊……

　馬瀟瀟這時若無其事的看一眼楚堯。

　抿著嘴。

　什麽不敢問，什麽不敢說。

　吃肉、喝酒、抱大腿，它不香嗎?

　想那麽多幹什麽?

　無知是福！

　……

　蘇建國和李玉玲來了後， 家裡， 似乎有了點變化。

　他們起得比楚堯還早。

　每天早晨六點多，就已經醒了。

　出門溜達一圈。

　等楚堯起床準備去跑步時，就發現，早飯都做好了。

　老人家都這樣。

　家裡一老，如有一寶。

　晚上回來吃飯時，其樂融融的吃過飯，家裡人都能湊一桌牌局了。

　那種“過日子”的感覺，好像忽然就濃烈不少。

　很有家的感覺。

　這，也是整整齊齊的一家人。

　但楚堯也很清楚:

　自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

　一旦自己出點什麽事兒，那剩下的都是婦孺老……還沒有幼。

　商業上這一攤，也難指望蘇婕撐起來。

　所以，對“惡意”，必須要格外的敏感。

　但凡一點危險的苗頭，都要扼殺在搖籃，而且心思必須絕對的細膩。

　我必不能出事！

　怎敢倒下?

　……

　楚堯這幾天一直在關注著新聞。

　林辰陽的墜機事件，在網絡上，熱度並不算是很高。

　雖然他挺有錢，但這個世界上有錢人多如牛毛，他並不是什麽名人，所以沒有掀起多大波瀾。

　事故報告對外宣稱的是，發生了意外。

　至於更多的內情，楚堯就不知道了。

　不過……

　意外發生第二天，艾伯維公司就發布公告，宣稱一位新的亞洲區總裁就任。

　這種大公司，人才儲備多的是。

　一個沒了，換下一個也就是了。

　華健生物醫藥這邊，則是好像陷入群龍無首的亂象。

　他們這個集團，分公司很多，差不多得有近百家，攤子鋪得大。

　股權錯綜複雜。

　林辰陽牢牢把握著控制權。

　但，除了他以外，還有十幾個小股東。

　他雖然結了婚，目前還沒有兒子。

　公司連繼承人，都一時半會兒，很難選出來。

　現在，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陷入撕逼。

　不過。

　楚堯卻是接到，一個自稱華健副總裁的男人，打來的電話。

　電話裡，他想約楚堯見面。

　楚堯沒有絲毫猶豫，便也就同意了。

　於是。

　第二天。

　隨便找了一家飯店，午飯的時候，楚堯便見到這位副總裁。

　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又高又壯，身材很魁梧，腦後還扎個小辮，倒是頗有藝術氣息。

　打電話時，楚堯已經知道他的名字，叫孫亞利。

　這會兒，見了面。

　孫亞利臉上浮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當即走上前來，雙手和楚堯握手。

　“楚總，您好，您好。”

　楚堯點頭笑笑:“孫總好，先坐下吧，邊吃邊聊。”

　於是兩人落座，隨便點了幾個菜。

　寒暄幾句。

　楚堯才關切問道:“林總那邊，到底什麽情況?”

　提到這個，孫亞利就長長歎了口氣。

　“哎……”

　“意外情況，飛機飛著飛著就失控了，然後墜落，林總和他妻子，還有他叔叔，嬸嬸，當時都在上面。”

　楚堯跟著長長歎了口氣，遞給他一支煙。

　他點燃。

　狠狠抽了一口。

　“林總這個人，就是太專權了，公司從來都是他的一言堂，現在搞成這個樣子，公司上上下下，都很難受。”

　“很多帳目理不清，很多股權結構，設置，也只有他知道。”

　“實不相瞞，我最近，真的是忙得焦頭爛額。”

　孫亞利這樣說著。

　楚堯心中微微一動，一時間，大致猜到他的來意。

　說白了，他不在乎林辰陽的死活。

　在乎的，是公司的利益，以及他個人的利益。

　這，倒是也正常。

　一樣的。

　自己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人一死，除了少數有良心的，大部分，都會像是鬣狗一樣，想著怎麽樣分財產。

　越是大的家族或者公司，這種情況就越明顯。

　因為利益多嘛。

　不少公司，也曾因為創始人忽然罹世，就此分崩離析。

　“楚總，林總生前和您簽過一份合同，還記得吧?”

　這時。

　孫亞利忽然開口說道。

　楚堯看了他一眼，夾了一筷子菜，沒承認，也沒否認。

　只是若有所思的聽著。

　孫亞利見楚堯這幅模樣，心中一咯噔，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合同是林總隨身攜帶的，現在被毀了，我的意思是，您看，咱們是否可以，補簽一份?”

　楚堯看了他一眼。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公司的意思?”

　孫亞利:……

　頓時無語。

　這個問題，可是瞬間點破最本質的核心。

　公司目前都在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尋找著最有利的機會，以便在這一次洗牌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孫亞利自然也有想法。

　這份合同，還是分量比較重的。

　涉及到一款利潤率超高的新藥。

　以及一筆五千萬美元的預付款。

　如果能拿到手的話，自己的話語權，自然是會大增。

　但，這一切，都取決於楚堯。

　此刻，面對楚堯的質問，他苦笑一下:“是我的意思，但也是公司的意思。”

　“我還是比較期待，維持這份合同的，雖然人死了，但生活，不還得繼續嘛。”

　楚堯夾了一筷子菜，慢條斯理的吃著。

　“你在你們公司佔多少股份?”

　孫亞利說道:“鵬城分公司，我佔28%，總部那邊，佔比接近1%。我們公司的股權是這樣劃分的:每位高管，都可以自己出資一部分，和公司一起，聯合再成立一家新公司，像是繁殖一樣，多點布局開花。”

　楚堯點點頭。

　這種模式並不罕見。

　尤其對於他們這種，類似於連鎖經營，線下多點開花的模式而言。

　“所以，你們目前是在準備推選新的董事長嗎?”

　“林總留下的遺產，是怎麽分的?”

　“以及，林總是否真的去世了?還是……另有布局?”

　“這些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和你合作?”

　楚堯皺著眉頭，顯得頗為不滿的說道，連續問了很多問題。

　一個“合作夥伴”的正常反應。

　孫亞利:……

　這也是他頭疼的地方。

　從程序上來說，像是一個死循環。

　拿到合同，自己上位的幾率變大。

　但只有自己真的上位成功，楚堯才會認，重新簽合同。

　勉強笑了笑，他說道:“現在就是這個麻煩嘛……不過，只要拿到合同，我上位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楚總你幫我這一次，我肯定銘感於心，以後必有厚報。”

　道理講不通，只能從感情上切入了。

　這算是某種許諾。

　至於以後能不能兌現，是否會兌現，那就未知了。

　一聽這話……

　楚堯猛地就站起身來。

　“你他媽把我當什麽人了?”

　“ 真他媽讓人寒心！”

　“林總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定論，你就想著這些?”

　“你對他都不忠，我指望你以後念我的好?”

　楚堯語氣很嚴厲的斥責幾句，當即站起身來，就朝包廂門外走去。

　孫亞利也趕緊跟著起身。

　一把拉住楚堯的胳膊。

　“楚總，息怒，息怒。”

　“冷靜一下。”

　“是是是，我不是人，我有問題，您消消氣，咱把飯吃完先，好不好?”

　他賠著罪說道。

　這時。

　心中卻也基本判斷出，楚堯，算是一個比較有原則，剛正不阿的人。

　這種人，在生意場上不多，但還是有的。

　要搞定，光靠利益，大概率不行。

　楚堯甩開他的胳膊:“飯不吃了，我也吃飽了。”

　“合同補簽，沒問題。”

　“你們先內部確定話事人，至於那些歪門邪道，就別往我這兒走了。”

　孫亞利:……

　歎了口氣，也是點頭，松開拉著楚堯胳膊的手。

　麻煩嘍。

　……

　和孫亞利吃完那頓飯後。

　楚堯又陸續接到幾個，自稱是華健公司高管之類的人物打來的電話，想約自己吃飯或者見面。

　畢竟，那筆五千萬美元的預付款，真不是小數目。

　楚堯自然是全部都拒絕，說法和對孫亞利說的一樣。

　按程序來。

　不要想著從我這兒借力。

　……

　華健這邊的電話接了不少，而兩天后，楚堯也接到來自艾伯維公司的電話。

　是新上任的亞洲區總裁，席毅，親自打來的。

　這家公司的亞洲總部在魔都，他電話裡說，可以親自從魔都飛到鵬城，想和楚堯面談。

　這個電話，雖然讓楚堯有些意外，但一想，便也可以理解。

　本來，林辰陽是中間人。

　他二叔是幕後boss。

　現在兩人一起不在，華健醫藥和艾伯維之間，相當於做了切割。

　華健那邊失去得力控制，艾伯維這邊，肯定也要親自出馬。

　這更加證明，無暇膏，在他們內部的重要性等級。

　那批貨，林辰陽應該是帶到紐約了。

　估計，他們內部，也已經測試過效果了。

　楚堯沒有拒絕。

　於是。

　一天后。

　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餐廳，楚堯便見到席毅。

　他看上去是華裔。

　不過，寒暄過後，楚堯也知道，他是混血。

　父親是華裔，母親是白人。

　吃飯聊天的重點，自然還是關於無暇膏。

　艾伯維公司，想獲得無暇膏在海外的，獨家代理權。

　整個吃飯時，席毅的態度都非常之好，走的是正常商業合作的路線，

　楚堯這時判斷……

　他應該，也不知道關於“琺琅器”的消息。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存在信息差。

　林辰陽的二叔，不會把這種消息滿世界宣揚。

　他還想以此拿捏自己呢。

　楚堯表現出很強烈的興趣和合作意向，但卻很遺憾告訴他，自己之前已經和華健醫藥簽過合同。

　如果想重新和艾伯維簽約，需要他去解決華健。

　這個要求和理由很正當，席毅表示，這件事，交給他去處理。

　主賓想談甚歡。

　吃過飯，楚堯也便就離開。

　後續，等他搞定華健，應該還會過來聊。

　……

　整個一圈聊下來，楚堯收獲不少信息。

　最滿意的，並不是藥能賣多少錢，被多少人求購。

　而是，這些全部人，都從沒懷疑過，這次意外，可能是自己動的手。

　這也正常。

　自己……又沒有導彈。

　毫無任何被懷疑的理由。

　而且……

　他們，甚至沒有去多考慮這次“意外”本身。

　反正人已經死了。

　那就繼續往前走。

　利益場上，誰……會關心“死人”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