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目睹了那個狼人的變身過程。
狼人明顯是這幫盜匪的首領。
他身著一身精致的皮甲,表情扭曲地指揮著盜匪們進攻。
可是當商隊的拚死抵抗,他的馳狼死盡,士兵潰散時,他的表情愈發扭曲。
當他的士兵只剩個位數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始咆哮。
他的嘴開始變長變尖,發髻散開,頭髮由枯葉黃色轉為黑灰色,黑毛逐漸蔓延到臉上。
他的骨骼肌肉都開始暴漲,身上的皮甲被撐開,深衣被撐破撕裂。
他用帶著北方口音的含糊不清的語言嘶吼:
“我要剝了……你們的……皮,剔……出你們的……軟骨。”
“把它們裝飾在……我的……發上……”
“咥……腦髓……頭骨圈圈……圓圓……圈圈……”
“殺……嗷嗚——”
狼人的力量無與倫比,它輕松掀翻了一輛牛車,用巨大的爪子握住車下的商隊成員,如撕爛熟的雞腿一樣把活人撕開。
爪到之處,腥風血雨。
而且狼人似乎保留有一定的智慧一般,它完全不被紅著眼追著它的爐辛吸引,也不會攻擊僅剩的幾個盜匪同伴。
而是專注獵殺車牆上剩余的弩手。
片刻,車牆裡屍橫遍野,僅剩的能動的活人,只有滿身浴血,小傷無數的爐辛,雙腿重傷的半精靈,肩膀輕傷的玉兒,以及幾處瘀傷,一條腿割傷的子期,還有藏在牛群中的十余名奴隸。
狼人盯著他們,似乎是戲耍獵物的表情,開始一支一支清理身上的箭矢。
爐辛雙手持劍,深呼吸,與狼人對峙。
子期很清楚,以狼人的速度和雲夢大澤的環境,他們不可能逃得掉。
勇氣之歌的效果仍在持續,不然以子期十二三歲的生理年齡,面對這樣一頭恐懼的怪獸,不可能鎮定心神。
但子期仍在思考如何活下去。
他一直在耐心觀察狼人。
狼人並不是刀槍不入,它體型巨大,在追逐途中身中數箭數刀,但可怕的是,它的傷痕很快就停止流血,開始緩慢恢復。
再生,什麽可以克制再生?
好像是火,酸。
醋行不?
子期問半精靈弓箭手,貨物裡有沒有油和醋。
精靈弓箭手環顧四周,先後指向兩個貨箱:“廚具裡可能有油,那一箱是秦醋。”
子期翻出了僅剩的一壇粘稠的大油,把它給玉兒:“你們把武器點燃。”
玉兒把油脂塗抹到劍上,用篝火引燃青銅劍,然後抱著油壇,示意爐辛如法炮製。
可惜沒有汽油和酒瓶。
貨物中的秦醋倒是小壇。
狼人已經清理完了身上的箭矢,韓弩的箭矢都帶有三棱血槽,可還是難以抵消狼人驚人的回復力。
拔掉箭矢,血幾乎立刻就止住了。
此時狼人場長嚎一聲,撲向手持烈焰長劍的爐辛。
爐辛和玉兒都深知狼人的力量和傷害,他們都專注於閃避和防禦,伺機進攻。
帶著火焰的劍刃,在狼人身上留下一道道焦痕跡,雖然很淺,但是沒有愈合的效果。
火焰是有效的!
子期抱著兩壇醋,一瘸一拐地在戰場邊遊走,伺機等待,在當狼人跳離兩人時,子期把兩壇秦醋用盡全力扔向狼人。
狼人反應極快,雙爪一揮,兩個醋壇便破了,醋僅僅打濕了狼人的小臂。
可是被醋刺激到傷口的狼人發出淒慘的嚎叫,
雙爪顫抖。 半精靈這時大喊:“繼續扔,高一點。”
他手中握持著從陣亡同袍手中取得的一支韓弩。
子期心領神會,他忍痛跑到裝醋的貨箱旁,竭盡全力,把一壇又一壇的秦醋,扔向狼人上方。
半精靈如機械一般,迅速地上弦控弩射擊,醋如雨下,潑灑在狼人頭上身上。
狼人痛苦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子期注意到,鮮血又開始從狼人身上流出。
狼人似乎發覺了子期的陰謀詭計,起身便向子期撲來。
爐辛衝向狼人,試圖阻止它的突進,他一劍重重插入狼人的背部。
狼人回身一爪擊中爐辛的胸口,爐辛噴著鮮血落地,劍仍插在狼人的背上熊熊燃燒。
狼人再次痛苦嘶吼,然後回頭,用瘋狂地眼神盯著子期。
下一秒鍾,狼人高高躍起,撲向正在一瘸一拐躲避的子期。
子期不敢回頭,他強忍著腿上的疼痛,隻想跑的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忽然,他感覺到一個柔軟的身體撞開了他。
他知道是玉兒,他聞到了她那熟悉的馨香。
他在半空中竭力回頭。
看到玉兒堅毅而又溫暖的眼神,看著他。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子期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
……
……
就在那一刻,一道閃電劃過。
一聲巨響,狼人被橫著擊飛好幾米。
一根猶如天外來物,而又十分及時的長矛。
把狼人釘在車牆上。
然後是有節奏的轟隆, 轟隆的悶響。
說好再也不會驚訝的子期,又一次張大了嘴巴。
一隻身披紅甲的犀牛,騰躍過低矮的車牆,帶著萬鈞之力衝鋒。
犀牛將自己披著護額的短角,重重地撞在狼人的胸口。
狼人胸口像個被放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口中噴出大口的鮮血,和一些混合在血裡的殘渣。
犀牛身上乘坐著一個黃衣紅甲的騎士。
騎士拔出長矛,讓長矛在手中瀟灑地轉了個圈。
然後重重地插入狼人的頭顱。
再使勁兒攪動了幾下,拔出。
騎士再次瀟灑地旋轉長矛,甩乾淨矛上的汙漬,駕馭著犀牛轉過身。
紅色盔甲映著夕陽閃閃發光。
僅剩的幾個盜匪,被這犀牛騎士的威勢震懾,紛紛落荒而逃,可又被幾個騎馬的紅甲騎兵追趕殺戮。
子期慌忙爬起來撲向玉兒身邊,玉兒也沒事,也是一臉驚訝。
騎士駕馭犀牛,踏著重重的步伐,緩緩接近兩人。
然後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十分英俊,可有帶著點玩世不恭的臉。
金發,耳朵微尖,競也是個半精靈。
他大聲說:“我們是楚軍,我是兕騎士莊喬。”
“你們是商人嗎?在這幹什麽,楚王正在春獵,此處為禁區,按律當斬。”
看著威風凜凜的犀牛騎士。
再看看自己這個吟遊詩人。
子期的勇氣之歌持續時間好像到了。
他的勇氣消散了,
僅剩的情緒只有:
羨慕嫉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