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幾年光景,那屋舍早已破敗不堪,屋前墳墓依舊,只是墓畔雜草齊膝,墓前多了幾個瓷碗,也是落滿灰塵,顯是荒涼甚久。
算算時日,暮春之交將至,三河城也忙碌起來,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化,趁得小二走神,急忙從籠子裡偷出幾個包子,也顧不得燙,伸腿就往山間跑去,一路上見人便躲,待小二發現,卻哪還能追的上?隻得抱怨道:“終歸是沒娘的野孩子,無人管教。”
那小叫化連跑帶走,半日才來到山腳下,這心中才安穩不少,方才其將包子懷在衣中,也不知逃跑時有無掉漏,現下急忙看去,不多不少,三個包子一個不落。
只是原本白嫩的包子在衣服中藏了半日,已然顯得發黑,尤是那幾道烏黑的抓痕,甚是難看,小叫化看了幾眼,愣了一愣,最後隻得將那烏黑的地方悉數撥去,放在口中咀嚼,隻感極是美味香甜。
山下有一獵戶,其老母年歲已高,偏縫那獵戶為謀生路,極少歸家,老母便日日坐於門前,頗為冷清,幸得那小叫化心地善良,有事無事便伴著那老母,那老母也不嫌棄,常與小叫化聊天逗趣,時日一長,二人便漸漸熟絡起來。
也不知那小叫化走了多久,這才來到屋前,說是有人居住,卻也雜亂不堪,雜草叢生,便是在那雜草中,好似坐著一位身影,自然是那老母了,小叫化上前道:“婆婆,今天村裡個個人都忙,我給你找回包子來啦。”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包子,遞給那老母。
那老母笑道:“想是清明節到了,婆婆不餓,你自己吃了罷,莫要餓了自己。”話雖如此,那老人卻早已面黃肌瘦,不成模樣,料是日日下地耕種,隻得挖些野菜充饑,也不知是何緣故,那獵戶也有半月不曾歸來。
“不可,我也不餓,婆婆吃。”那小叫化執意如此,便將包子塞到老母手中,道:“婆婆食了,我也食,余得一個給我媽去。”那老母歎了口氣,道:“好孩子,婆婆吃,你莫餓了自己。”這才將包子往嘴裡送去,那小叫化見老母食下了,笑嘻嘻道:“婆婆,我去尋我媽啦。”那老母點了點頭,望著小叫化遠去,心中自有一番滋味。
那小叫化將頭轉去,往山間行走,笑嘻嘻的模樣霎時無影無蹤,一時間神情悲哀,淚眼汪汪,她恍惚記到,兩三年前,自己的娘親也是這樣喚做自己的,自己騙那婆婆來尋娘親,誰知二人早已陰陽兩隔,再不能見。
此人正是何夢芙之女,楊無怨。
那日楊無怨帶著醫師歸家,何夢芙早已身死下葬,楊無怨也不知發生什麽,登時大哭一場,胡醫師見人死的蹊蹺,頓時跑的無影無蹤,隻留下楊無怨一人,不知其在墓前哭了多久,臉上滿是淚痕,晃晃蕩蕩向山下走去,渴了便喝溪水,餓了便吃些野果,有時誤食了些毒果,肚子疼的翻來覆去,也只能一人默默沉受,要是實在無以為生,便去鄉鎮偷些糧食,時日一長,大夥也嫌棄不已,人人喊打。
又過了些時日,雜草也已飄上淡淡煙霧,空中也暗了下來,楊無怨又是摸黑半刻,這才尋到何夢芙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