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國界門開啟後第二十日。
周寧看著半山寺上空稀疏的艦影,覺得他這售艦業務,可以歇業打洋一段時間了。
太上教一次走了十二艘艦,就是峰值期。
之後便急轉直下。
他也懶得想是該買的都買了,還有某些人錢不湊手,又或還在觀望。反正他賣的是挺爽,壟斷買賣,他說多少就是多少,愛買買,不買滾。
這天,他跟應萬象和伍世懷都打了招呼。
然後便乘坐戰錘號,穿越金光界門,進入了佛國。
與其說他稀罕佛國那邊的情況,像漲漲見識,不如說再給自己找一個人間蒸發的借口。
“那家夥跑去禿驢們的專屬洞天福地得瑟,然後就再沒見到他出來,興許是死在那裡了吧。”
這樣的說辭,也是他喜聞樂見的。
裝完嗶就跑。
發了財就玩消失。
周寧不承認是心虛怕被人掏,而認為這是一種人生智慧。
見威武猙獰的戰錘號駛入界門,太極宗門的陰陽天舟、邪道的邪能號、邪冰號,散修們的聯合號,金烏聖堂的光明號,也都一一駛入。
光明號是聖堂自己攢的,設計明顯抄了周寧售賣的一系列戰艦的作業,但格納系統、動力系統是自造的。
這些要是也能這麽快抄作業,那金烏就成了系統第二了,她還沒那個能耐。
應萬象等人進入佛國後,當時就後悔。
1,這裡比他們預想中最慘的情況還要慘許多。
2,戰錘號失去了蹤影。
3,看不到退路,貌似抵達彼端的位置是隨機的,等了半天也不見其他艦船在附近出現。
他們的艦船,是沒有跨界能力的,等了這麽多天戰錘號,不就是希望能沾光,有過退路嘛!
結果現在一上手,最終要的一環就掉鏈子了,著實是惱火。
坐以待斃是不可能的,搬金采銀的事也可以往後靠一靠,先找到戰錘號,順便宏觀的領略下這佛國的種種。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主事者都是這等思路,像聖堂的黃維,獨立性就很強,抵達後暗啐了口:“比特娘的貧民窟的茅廁還髒!”隨機便招呼教室,準備大型聖光儀式了。
像他們這等神仆,最重要的自然是跟神爸取得聯系。
實力強,不如演的好。
選擇大於努力。
讓神爸看見你在努力做事,比低頭瞎幾把乾有用百倍。
況且,這不是顯得忠誠嘛!
黃維倒是沒這麽油膩。
思想這麽油膩的投機派,除非是有著驚天動地的貢獻,否則走不到高層。
對他而言,這就是無需多想的習慣。畢竟他是從小就在教會長大的孤兒。
但從市井角度理解一系列作為,就是那麽回事。
散修們更亂一些。
他們這一船人,可不是個個抱著發財夢。
有不少是來尋親的。
沒錯,就是之前失陷於佛國的千多修士。
總是有親朋好友的,也總是有人性閃光的,而不光是‘你放心,嫂子肯定給你照顧好’……
與此同時,周寧通過艦橋的主成像系統,觀看著外間的景象,感覺手中的黑芝麻湖都不香了。
本來他還挺為這事得意的,風雪肆虐的隆冬,喝上一碗自製的黑芝麻湖,很有家鄉的味道……
可現在好了,外面的景色,竟然跟碗裡的黑芝麻湖重疊了。
灰盡之雪。
仔細看,比火山灰惡心多了。
火山灰雖然能迅速製造水泥肺,對常人而言很危險。
但超凡者可不怕。
即便加入了超凡之力,比如五行之火、土的火山灰,
仍舊是練氣士就足以應對的環境問題。可外面的這些灰,貌似是骨灰,有骨頭渣滓那種。
並且也擁有超凡特性:噬能體+金剛砂。
鐵灰色到灰盡,吸收了足夠多的超凡力,就會成為淺灰色而自動脫落。
骨頭渣般的物質,則鋒銳異常,金屬上輕輕一劃就是一道印痕,狂風吹卷這種東西亂飛,簡直就是宏大的拋光砂輪,無時無刻都能讓人體會到打磨和噬咬的糟糕感覺。
關鍵是這灰和這骨渣還挺互補。你開力場,那就是灰盡的狂歡現場,脫落一層白灰,又落一層黑灰。
反之,以艦體外殼硬扛,骨渣便來刮痧,短時間倒是不怕,可全天候日夜不停到刮,這就很心塞。
戰錘號是有機魂的,類似於初級ai,不太聰明的樣子,但交代的簡單任務一般都能完成的很好。
周寧撂下黑芝麻湖,借助機魂查看戰錘號的引擎系統。
戰錘號的引擎尚未跳出工質引擎的范疇,當然,界門系統是另一套,它可以像炮一般通過強力轟擊,在艦船前方的虛空中打開一個臨時的蟲洞,供艦船躍遷。
機魂的報告顯示,外露的引擎暫時倒是沒什麽大礙,但戰錘號的功耗增加了35%左右,無論是船體本身的懸浮,還是推進飛行,只要是做工發力,就會引來灰盡噬能。
周寧甚至不惜動問系統。
系統也沒有好的辦法,這裡自成一方天地。
而這些骨灰,就跟地球所在宇宙的四大力一般,是法則級的存在,進場就得按照人家的規矩來,除非掀桌子。
“那就掀桌子吧!”周寧豪橫的說。
他彷佛已經看到了前邊還有什麽套路在等著,吹牛嗶的說,都是地球人腦洞玩剩下的,屎尿屁惡心人那一套,沒必要再看下去了。
系統確認是否要真個實施,並給出一個掀桌子的價位。
“呃……”周寧倒吸一口涼氣。
這次瘋狂賣艦隊的利潤全部填進去都還差兩成?
那他的‘天高六尺’計劃二期還搞不搞了?
“為什麽會這麽貴?”
答桉也簡單,系統給出的最高效的掀桌子辦法,就是炸。
偏偏此佛國餓屁了,十頭牛都能吃進去那種。
雖然系統有辦法將之活活撐死,但在那之前,佛國整體的噬能效果,是非常恐怖的,這個坑得填。
至於有沒有其他毀滅佛國的辦法。
有啊。
但你不是要掀桌子麽,不是為了爽麽,磨磨唧唧那還叫掀桌子?
周寧感覺自己被暴擊了。
你以為你賺了幾個糟錢兒,就是有錢人了?
來,給你張遊客票,開開眼,看看造物主的賭桌,是個什麽規格。
洞天福地、小千世界,開胃菜的水準啦。
正菜都是晶壁系、單體宇宙做籌碼的,有沒有興趣來兩把?
玩不起,我還是去外面壓個大小,玩玩老虎機算了。
賺錢不易,周寧脫下豪橫外衣,回歸小民本色,假裝掀桌子的牛嗶根本不是他吹的,耐心的觀賞佛國的屎尿屁。
首先,整個世界給人的感官就很壓抑。
佛龕,由無數大大小小的佛龕堆砌的天空。
周寧完全可以想象,當初這裡還是淨土時的盛景。
每一個佛龕樣的寶座中,都有佛陀端坐,有眾菩薩、羅漢陪侍,金光繚繞,佛音浩蕩。
何等浩大莊嚴,何等光輝神聖。
但現在,那都是一個個魔窟,內裡孕育著異樣的黑暗扭曲,多看幾眼,心神都有種正在被吸入的感覺。
而劃分佛龕的灰白色框架,則像是蠕動的巨蟲。
蟲子之所以惡心,是那種膩膩的、半透明到皮、內裡的體液能隱約看清楚,甚至漾動,給人到感官不好。
現在佛龕,不,魔窟之間的天穹框架,就給人類似的感覺。
周寧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反正他對解析其真像毫無興趣。
這方世界沒有太陽。
曾經不需要太陽,每位佛陀堪比太陽,光芒之盛,容不得絲毫陰影汙穢,故稱淨土。
現在陰陽反轉了。汙穢之地,孽土魔窟。
天地間倒也有些光源。
天穹框架之後,就有光,就像隔著毛玻璃,灰白色。
大地上也有,也不曉得是鬼火還是什麽玩意,慘白色澤。
戰錘號從高空俯瞰,也有那麽幾分萬家燈火,熠熠生輝的趕腳。
當然,下去看肯定是另一番景象。
直到這時,周寧才想起關心其他探險者。
他是真不走心,應萬象、伍世懷他們殞落於此,他絕對是幸災樂禍的。
只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這裡的凶險還在他預料之上。
再考慮到每有修士殞落,極有可能就等於為魔佛勢力的複蘇添了一份力,他那廢物利用的心思就又佔據高地了。
他希望伍世懷他們死的別那麽廢柴,哪怕是肉爛在鍋裡,魔佛們憑著這一孽土就死賺不虧,那也是拚死幾個對方的紅棍比較劃算。
戰錘號發射了野驢戰機。
周寧不走心的給戰錘號安置了先鋒軍體系,作為隨艦戰隊。
戰錘號機魂已然完成了對佛國環境到采樣,空氣動力學是能夠勝任的。
有趣的是,渦扇引擎的現代戰機,無法適應這裡惡劣的天氣。
反倒是野驢這種螺旋槳飛機,稍微做一些小改動,就能在灰盡環境中飛行。
不過,一批野馬派出去不久,便迷航了。
在法則級的灰盡面前,任何能量都會被吞噬,什麽超凡力、電信號,統統都是送。
小陣仗,周寧絲毫不慌,覺得這佛國面積也就那麽回事,艦船這麽大隻的玩意,再眼瞎,遭遇的概率也不低。
於是,他給戰錘號機魂下達了巡航偵查的命令,自己便去吃喝洗涮一條龍了。
由於超凡力獲得了夢幻級的物質條件,他現在也算是人嬌嘴叼,越來越注重享受了。一點都不虧待自個兒。
溫泉也泡了,突然想吃的辣炒子雞+乾鍋魚+夫妻肺片也吃了。前前後後、拖拖遝遝怎麽也花費了四個小時,機魂卻始終沒報告一條好消息給他。
這尼瑪就離譜!
連個‘梅得、梅得’的求援都來不及發出,就都被乾死了?
這一局隊友都是小學生?
實際上與其說是有些怨,不如說是有些慌。
畢竟周寧知道,無論是應萬象,還是伍世懷,都是有能力單人硬鋼戰錘號的存在。
打贏估計難,但戰錘號想把對方怎麽樣,也不易。
這樣的存在,若是被悄無聲息的搞定,哪怕是詭計陷阱,也仍舊是讓人想想都膽寒。
更重要的是,魔佛,那可是最上乘的心靈超凡者,精神攻擊威力之強,手段之豐富,超乎想象。
而心靈境界不高,心境漏洞多且巨大,一直是他的最大短板。
可以說,無論是淨土佛國,還是孽土魔窟,都是最克他的。
要說他一點都不慌那是假的。
畢竟,軀殼再多,‘瓤子’出了問題,一切都白搭。
佛和魔,就是有能力改變他意識認知的超凡存在。
所以他一早就打定主意,來,可以,但就是玩票,就是不離開戰錘號。
自己不離開戰錘號,探索外界,總得有幾條給力的‘腿子’吧?
周寧覺得應萬象及其門人弟子,伍世懷及其麾下,就挺好。
他就繼續吃瓜看戲。
然而現在一開局,這些設想似乎就都泡湯了。
甚至就連無線遙控,都玩不了,那幾架迷失的野驢戰機改就是證明, 到現在都是失聯狀態,也不曉得在哪裡浪,還是已經被擊落。
“就這麽離開?有些不甘心啊,何曾這麽狼狽過?
不離開,這情勢讓人感覺憋屈……”
周寧本來是想餐後倒一會兒的。
這下也沒了小睡到心思,又跑去艦橋坐鎮。
艦橋到種種布置,都比較接近他覺得舒適的那些,工作台,大屏幕……多科幻談不上,就是類似電影漫威系列空天艦艦橋級別的布置。
而實際上戰錘號更偏超凡,根本沒有集成電路,電氣管道啥的。很多設置甚至是脫了褲子放屁,有更好的方式,比如直接跟周寧心靈接駁,就像控制法器一般。
但周寧喜歡這個調調,我的地盤我做主,就是任性。
於是不倫不類,類似大屏幕是符陣支撐的設置,很是不少。
周寧調出自動航行報告,按照機魂的記錄,這佛國貌似比預估的大上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法則的關系,將艦船變小了,又或施展了什麽無痕空間折疊法。
總之,飛行了這麽長時間了,觀察外間的天穹魔窟格局,幾乎沒有變化。
就彷佛四個小時前看山在斜前方,開了四個小時的車,那山還在斜前方。這車是一直在跑步機上開嗎?
如此又過了兩個小時,周寧按捺不住了。
他覺得他被耍了,戰錘機魂也被耍了。
某種空間障眼法,摩比斯循環,無盡階梯。
“下降,我們將以地面實物為參照,製造探杆,用杆刃不斷切開泥土,犁出溝壑,我就不信,這樣也能被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