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大概是大雨的前奏，燕子飛得很低，空氣炎熱而又壓抑。

　　“快看啊，有人站在樓頂。”

　　“太危險了，快下來。”

　　“咦?看著有點兒眼熟啊。”

　　“那不是韓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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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學樓下圍了五百多人，指著站在樓頂邊沿兒的韓玥，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韓玥哀傷地俯視學生們，高聲喊:“求求你們別再說我壞話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求求把你們發的帖子都刪了吧。”

　　“神經病啊，說什麽我聽不懂。”

　　“誰說她壞話了?哼，真會喧嘩取寵。”

　　“誰發帖了?反正我沒發。”

　　“就是啊，誰吃飽撐了關心她啊?她又不是明星。”

　　“哼，自作多情，以為她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啊?想讓我罵她，除非給我發錢。不然，我才沒那個閑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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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沒一句好話。

　　陳陽站在某間教室裡，準備最後一個階段，聽到他們的反駁聲，輕蔑地一笑，“真是玄學的帖子。如果實名製，一定是遍地都是好人。”

　　“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我都警告你們，別再逼我了。我心理很脆弱，承受不住那麽大的壓力，被逼急了，興許會從樓頂跳下去。”韓玥淚水橫流，聲音嘶啞著朝樓下喊。

　　“別再逼她了，認個錯吧。萬一真跳下來，是咱們的責任。學校的名聲壞了，畢業了找工作也會受影響。”

　　“威脅誰啊?我這人吃軟不吃硬。她要是下來好好求我，興許我一高興了就刪帖。”

　　“憑什麽刪帖?我們說的不是實情?網絡就是執行正義的地方。我就是看不慣綠茶。”

　　“誰知道這是不是一場戲?別忘了她上次跳河。城府深著呢，誰知道這次是想勾搭誰?”

　　“我出一百，賭她一定不跳。”

　　“誰不知道她不會跳?我還出一百萬賭她不會跳呢。”

　　“拍下來，傳到網上。總以死相逼，真是個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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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們紛紛掏出手機，對準站在樓頂邊沿兒的韓玥。

　　“跳啊，有種跳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跳啊，有種跳啊。”

　　“跳啊，有種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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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們如看足球比賽喊著“進球”。

　　喊聲逐漸整齊劃一，直衝雲霄。

　　韓玥哭得渾身顫個不停，發出最後的嘶吼:“你們一個都逃不了責任。我詛咒你們。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

　　她張開雙臂，閉著眼往前踏出一步。

　　哇！

　　樓下一片驚呼聲。學生們都傻眼了。誰都沒想到她會來真的。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幾秒之內她就會摔成肉醬。

　　這畢竟是在夢中，下落的速度和一張紙從樓頂飄下來差不多。

　　嗖！

　　一道人影閃過。

　　陳陽已和韓玥緊緊相擁，勢不可擋地往下墜落。

　　當啷！

　　鐵爪緊鉤住樓頂的邊沿兒。

　　陳陽右手拽著繩子。兩人懸掛在半空中。

　　“我早就知道她不敢真跳。心機深得很。”

　　“你怎麽不跳了?是不是早知道有人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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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們開始起哄。

　　韓玥哭著推搡陳陽，“放開我，讓我跳下去。”

　　“我說過，你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你死了，

讓這群王八蛋得意了。過幾天，他們會忘了這件事。你的死根本無法譴責他們，就像是一陣風吹過，沒有存過的痕跡。”陳陽溫柔地笑著說。　　“我死了，沒人會傷心。我爸媽離婚了，組建了新的家庭。我成了個不受歡迎的人。連同學們也莫名其妙地恨我。”韓玥嚎啕大哭。

　　“你是為他們而活?不，你是為我而活。我是你的主人，你存在的意義是為取悅我。為什麽你總為無關緊要的人惹我這個主人傷心?”陳陽厲聲訓斥。

　　韓玥止住哭泣，安靜地看著他。

　　“如果你執意要死，我陪你。”陳陽松開繩子，往後一仰，往自己位於下方。

　　兩人相擁著往下墜落。

　　咚！

　　震得塵霧飛揚。

　　韓玥匆忙地爬起來，急切地問:“你怎麽樣了?”

　　陳陽艱難地呼吸，“我……替……你……死……過……”

　　“別說話，我叫救護車。”韓玥哭著撥打“120”。

　　陳陽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機，阻止她叫救護車，嘿嘿一笑，“只有半米高。我逗你玩呢。”

　　韓玥破涕而笑，粉拳捶打他的胸膛。

　　兩人互相攙扶著起身，旁若無人地穿過人海。

　　叮的一聲，是短信的提示音。

　　不用看就知道是韓玥(六十歲)發來的。

　　陳陽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凌晨兩點。

　　陳陽如約在操場上等韓玥。

　　一個模糊的人影緩步而來，在月光的照映下逐漸清晰。

　　陳陽驚訝地問:“大晚上不睡覺，你來這兒幹什麽?”

　　“我已經恢復了。”韓玥高興地轉了個圈，“這意味著虛假的記憶全部找到了。今天就可以重啟記憶。”

　　陳陽略一沉吟，“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我想送給她……你一個禮物。”

　　韓玥抿嘴笑了，“怎麽，對我動情了?”

　　“我是她的主人，應該在這個世界結束前送給她個禮物。給她的人生寫個完美的結局。”陳陽堅決地說。

　　“可以給你時間。我的條件是在這個世界暢快地玩，免費，通行無阻。”

　　陳陽手中憑空出現一張金燦燦的卡片，遞給她，“它是一部分權限。最好不要太過分。我不確定會有哪些殘留下來。別把自己玩成精神錯亂症。”

　　韓玥抽走卡片，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陳陽和韓玥過上了情侶的生活:一起去食堂，一起去上課，一起去遊樂城……

　　大概連韓玥都意識到時間不多了。在不膩在一起的時間裡，他們就用微信各種恩愛。

　　到了聖誕節那天，整個校園熱鬧起來，各處都掛著星星燈，還有很多學生聖誕老人。

　　陳陽領著韓玥到教學樓前方的草地上，神秘兮兮地說:“我要送給你一個禮物。聲勢浩大的那種哦。”

　　“各位同學請注意，請盡快離開教學樓。各位同學請注意，請盡快離開教學樓……”從學校廣播裡傳來急切地警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