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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沙漠》第46章:沙漠之舟
  大磊望著地上的圓圈以及裡面的碎石,大腦嗡嗡作響。

  原來他們之前見到的那些...只是鬼山城的一隅。

  “這裡面夾雜的簡報不全面。”喬雨繼續說道:“千年前,涿鹿大戰九黎族落敗而逃,來到這片無人問津的大地自封城池。但炎帝和黃帝也不是吃素的,怎麽會輕易放過呢?於是他們便隱居地下建立新領土,逃過數百年追殺,逐漸便被淡忘了。”

  小海琢磨了一會兒:“喬老師聽你的意思,這裡原來不是沙漠?”

  喬雨點點頭:“當時黃帝部落發展迅速,與炎帝並不和睦,兩個部落鬥了多年最後強強聯手,一起對抗蚩尤。遠古戰爭不斷,所以那時候古西域只是一片貧瘠的荒野,寸草不生,山石疊疊。別說沙子了,連粒土都沒有。”

  小海怔怔地看著眼前跌宕起伏的山丘,正如哥倆此刻的心情。

  “那這些沙子怎麽來的?”

  “有兩種說法。”喬雨解釋:“第一種是后羿射日,太陽墜落燃起熊熊烈火,將聳山立石燒成金色的沙土,最終成為一望無盡的沙漠。第二種就是詛咒,九黎族得罪炎黃,又背叛蚩尤逃亡,刻在骨子裡的詛咒生生世世也擺脫不掉,所到之處皆荒煙無跡,所立之地皆不見天日。”

  小海喃喃道:“難怪樓蘭幾百年不斷遷移,也擺脫不掉九黎族的掌控...原來整片大漠都是鬼山城。”

  他現在腦子一片混亂,本想跟哥再討論討論,卻瞧見大磊不知何時已經躺地闔目了。小海訕訕地收回目光,忽然想到,背包裡還有從那詭異之地帶出的幾張圖紙。

  小海拿出來對著火光,可惜浸水後紙張徹底模糊成一團,且張張粘連在一起,撕都撕不開。他盯了片刻,全部扔到燃燒的火堆裡。

  喬雨:“那是什麽?”

  “廢紙。”小海起身走到河邊準備漱漱口,頭也不回地說道。

  夜半時分,冷風襲來。

  大磊打了個哆嗦睜開眼,朦朧中似乎看到一團糊影撲著翅膀一閃而過。

  他渾身酸痛已沒了睡意,那頭小海跟喬雨蜷縮成兩隻小蝦米,瑟瑟地打著盹。火堆早被風熄滅,留下嫋嫋白煙。

  這兒沒有乾草,大磊乾脆撿起一根燒焦的黑枯枝,折巴折巴放在嘴裡含著慢慢咀嚼。苦澀味漸漸蓋過血腥味,微微的煙熏稀奇似劣質香煙,給予他片刻安心。

  大磊沒鑽木取火過,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他機械地搓著手裡的樹枝,直到布滿厚繭的掌心隱隱作痛,那一星火苗才嶄露頭角。

  火堆再次燃起,縮成蝦米的倆人也不發抖了,變成兩條閉眼的死魚。

  大磊看著熟睡中的小海與喬雨,神情恍惚,突然又是一陣撲打翅膀的聲音,他思緒收回循聲望去,只見眼前的枯樹上,站著一隻禿鷲。

  它脖子上系著一條絲帶,顏色被火光映襯得微微發橘。

  那雙眼卻淹沒在黑暗裡,看不出情緒。

  此時大磊已經麻木了,他甚至嘲諷地揚起嘴角,心想這畜生定是眼神陰冷,一副不甘又氣急敗壞的德行。

  可那又怎麽樣呢?你除了看熱鬧屁都不是!

  仗著自己有幾根毛跟老子一路了!不是喜歡隔岸觀火嗎?那就讓你引火上身!小畜生一會兒活一會兒死,半死不活乾脆直接親手弄死你算了!正愁沒糧食呢!

  大磊內心蹭地湧出一股無名火,他啐了一口吐掉嘴裡的渣滓,惡狠狠地朝那禿鷲走去,

近到咫尺才發現,不過是一堆錯亂交叉的樹杈罷了。  黑夜中,大磊的背影逐漸被淹沒。

  ...

  烈日炎炎下,一行身影屢屢前行。

  大磊看了眼手表:5月23日,上午十點半。

  他胳膊上長滿大大小小的紅斑,又痛又癢,撓得狠了還會出血。明明沒什麽油水,面黃肌瘦的,肚子卻越來越大,整個人像個青蛙。時不時就會大腦暈眩,眼前漆黑,甚至無故暈倒。頭髮更是大把大把的脫落,沒有精神佝僂著背,活脫脫的小老頭兒。

  小海也好不到哪去,瘦骨嶙峋,臉色青黃,坐在駱駝上身體不穩搖搖晃晃,中途還差點掉下來,被喬雨及時拽住。

  這些天,他們隻分著吃了一個罐頭,沒等走出去就得先餓死在沙漠裡。

  從前天開始,大磊內心的欲.望就蠢蠢欲動,盡管他知道早會有這麽一天卻一直強行壓抑著,期待路途能遇上腐屍或者乾草。

  並且從那夜以後,他們連條河都沒看見,水壺也早已見底。

  渴和餓。

  人性的本能吞噬他最後一絲理智。

  大磊拽了拽繩索示意駱駝停下,身後的小海見狀也猜到了什麽,貪婪地舔舐著乾裂的唇,兩眼放光。

  “趁現在還有力氣,動手吧。”

  大磊話音剛落,小海就激動的從駱駝身上掉下來,他滿身灰土狼狽不堪,卻掩藏不住臉上扭曲的表情,踉踉蹌蹌地去搶喬雨的背包,後者掙扎了一會兒木訥地松開手,眼睜睜地看著小海從裡面翻出一把瑞士軍刀,向駱駝刺去...

  可就在刺入駱駝脖子的刹那,小海突然體力不支倒在地上,那把刀直接扎進駱駝的腿上,血流不止。

  老一輩曾說過,動物都是通人性的,尤其是年紀大的動物。

  可其余兩匹駱駝沒跑沒叫,格外冷靜,氣定神閑地咀嚼著東西。甚至連受傷倒地的那匹,也放棄掙扎,一動不動。

  喬雨雙眼空洞:“它已經死了。”

  “...可是...可是我隻刺傷了腿啊!”小海試探駱駝的鼻息,它身體已經僵硬了,毫無氣息。他雙手不知是恐懼還是激動,抑製不住地顫抖,最後揮舞著小刀瘋狂地扎向駱駝,撕扯著它的肉,狼吞虎咽地生吃。

  血腥味彌漫開來,撩的大磊急不可耐,急忙奔過去撕扯啃噬。

  倆人如同野獸,瘋狂的陶醉的發泄欲.望。

  喬雨面無表情地看著,沒有吃也沒有阻攔。

  大磊咳咳地吐出一顆沾滿血的牙,他幾乎沒有嚼直接吞進肚子裡,血混著肉,說不上解渴也談不上頂飽,甚至進嘴後連味道都沒有。

  長期匱乏的胃冷不丁吞進這麽多硬食,難以消化疼得哥倆額頭冒汗,許久才緩過勁兒。

  他們看著眼前的觸目驚心,沒有一絲愧疚和痛苦,反而還商量著如何切割才能更好攜帶。

  生蛆也好,腐爛也罷。人類位於食物鏈頂端,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小海一手擦擦嘴角的血跡,一手拎著駱駝的後腿,問喬雨:“你不餓?”

  喬雨別過臉不去看他倆:“餓,但還能忍。”

  這一舉動讓大磊很窩火,她尊貴的坐在駱駝上背靠烈陽,就像聖女一樣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倆人就是卑微到泥土裡的賤民,為了果腹不擇手段。

  “您還真是心慈面善。”大磊冷冷道:“駱駝是‘沙漠之舟’,可眼下人都快死了,這舟還有意義嗎?所謂的奉獻精神不過是紙上談兵,形式主義。危急時刻能犧牲自我救他人,才配得上這稱呼。”

  喬雨依舊別著臉,語氣毫無波瀾:“你吃你的,我餓我的。我不阻攔,你也不必諷刺。”

  為首的駱駝哼哧一聲,似乎在嘲笑。

  不知不覺又過了四天。

  一路上小海與大磊輪流騎著駱駝,喬雨默默地跟在後面。當時能帶走的都帶著了,高溫下掛在駱駝身上的同類殘塊兒迅速腐爛,可無論散發出多難聞的氣味,他倆都舍不得丟,慢慢也就習慣了。

  中途終於遇見一處河流,水很清澈,且流動的方向也與他們一致。這無異於絕渡逢舟,也讓這段時間的陰霾露漸光輝。

  大磊走在沙地上,腳底結痂又硌出血,反反覆複逐漸麻木。

  他忽然想起找到水源時,喬雨急不可耐奔過去大口暢飲的樣子,一臉滿足和慶幸。大磊回過頭,喬雨坐在駱駝上面色平靜,目光對上大磊,不卑不亢,不鄙不懼,就像看在陌生人。

  他回過頭,竟然有些難過。那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席卷全身,勒得他快喘不過氣。

  “怎麽了哥?”小海察覺到異樣:“咱倆換過來。”

  大磊搖搖頭:“你覺不覺得喬雨很奇怪?”

  小海壓低聲音:“早就發現了!這女人神神叨叨的...說她蠢鈍吧,人家是高材生。說她聰明吧,又太死板...但心腸不壞,還救過咱倆。”

  “不是。”大磊再次搖頭:“這八天她隻飲水充饑,卻一點事兒都沒有。”

  小海回過頭,身後的喬雨瘦弱不堪,皮膚乾巴黝黑。但除此之外,確實與正常人無異,甚至精神狀態比他倆還好。

  “難不成她不是人?”小海轉過身自言自語:“但大白天的也不會是鬼啊...神?但神仙這身子骨也太弱了,明顯日漸消瘦...妖精?不對...咱倆又不是唐僧她圖啥呢...”

  小海還在絮絮叨叨的分析,越來越離譜,大磊不耐煩地呵斥一聲,他怏怏地閉嘴。

  時間又來到6月3日。

  喬雨坐在沙丘上眺望遠處,夜深的大漠氣溫很低,她卻絲毫沒有感覺。聽著身後的陣陣刀聲,表情悲切又無奈。

  大磊舔舐著黑刀上殘留的血跡,冰涼腥甜。

  只剩一匹駱駝了,成熟的那隻。它就站在同類的殘骸不遠處,漆黑的雙眼空洞深邃,嘴裡麻木地咀嚼著。

  最後的沙漠孤舟。

  他們每隔幾日就會遇到水源,大磊不免暗自慶幸把成熟的駱駝留到最後。

  屠殺以來他第一次感到愧疚悲哀,這駱駝帶領自己找到弟弟又引著他們一路前行,躲避風沙,尋找水源...但熬到最後,直到他與小海被饑餓折磨得喪失理智,終究要被殺掉。

  喬雨依舊不吃駱駝肉隻喝水,收集乾草充饑。她臉頰和眼眶都已經凹陷,原本茂密的頭髮也稀疏得不成樣子,可狀態依舊比哥倆強很多。

  剛寫完寫筆記的喬雨抬頭看到大磊神情複雜的表情,問道:“怎麽了?”

  大磊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你是菩薩嗎?”

  “神經病!”

  一邊正喝水的小海被這對話嗆得直咳嗽,連忙躲遠了。

  或許只剩下最後一匹駱駝了,大磊與小海每頓都吃得極少,無論是流膿還是腐爛都不肯扔,倆人也練出了鐵胃,從一開始的嘔吐腹瀉,逐漸變得麻木不仁。

  這已經不是食物了,就像一塊巨大的毒瘤擺脫不掉。

  又是一個深夜,仨人躺在沙地上,嘴裡咀嚼著乾草,看著漫天繁星沉浸在久違的和諧氣氛中。

  毒瘤早就吃光了,但只剩最後一匹駱駝,能撐多久是多久。

  小海口無遮攔:“喬老師我真佩服你,有時候都懷疑你不是人。”

  喬雨噗嗤樂出聲:“那你跟你哥一起拜我吧,拜菩薩。”

  大磊下不來台,語氣僵硬:“正常人熬不了這麽久。喬雨,你到底是誰?!”

  “喬雨啊,突破極限在忍耐的喬雨。”

  “我記得你說過,成佛之前必成魔。你是不是跟濟公一樣,來人間修行的?”

  “我記得專家說過,吃壞掉的東西會影響身體。看來是真的,腦子都不清醒了。”

  小海看氛圍又毀了,急忙說道:“喬老師,能給我看看你的筆記本嗎?特好奇你每天在寫什麽。”

  喬雨懶洋洋道:“在包裡,去拿吧。”

  就在小海剛拿到她包時,喬雨突然瞪大眼睛喊道:“等下!”

  可為時已晚,小海從裡面拿出半包餅乾,對著她晃了晃,一臉錯愕。

  氣氛凝固,眼前兩個瘦骨伶仃卻依舊比自己健壯的男子,眼睛死死地瞪著她,像一把隱藏的利劍將她穿透。

  喬雨的心跳不自覺加快,她低著頭握緊拳頭,肩膀止不住地顫抖,大腦迅速運轉著應該怎麽說,可始終沒有合理的解釋,乾脆放棄了,孤注一擲。

  片刻她抬起頭:“你們有你們生存的方式,我有我的。直白點,糧食都是我帶來的,給是情分,不給是義務。事到如今要殺要剮隨便,我喬雨問心無愧。”

  小嘴叭叭的講道理,一套一套的。

  聽得小海火冒三丈恨不得現在就撲過去!說得倒好聽,這幾日他哥倆吃著黏糊惡心的腐肉,你就躲在一邊偷吃餅乾?!

  不過話又說回來,喬雨畢竟救過他倆的命,否則哥倆連啃駱駝的機會都沒有。

  他強忍著怒氣看向大磊:“哥!我聽你的!”

  倘若哥真氣急了要動手,再攔著勸一勸,大不了揍一頓。

  “路途遙遠,你見多識廣這事兒暫且翻篇。”頓了頓,大磊惡狠狠地看向她,咬牙切齒道:“你最好乞求上蒼開眼,保佑咱們早日走出去!”

  大磊再次躺下來,覺得夜空的繁星更璀璨明亮了。

  喬雨燦燦地躲在一旁, 驚魂未定也不敢靠近。

  小海冷哼一聲把包丟在她身上,臨走時突然問道:“你之前不是把包打開過給我倆檢查嗎?那時候沒看見有多余的罐頭啊。”

  “在側兜裡,拉鏈鎖著,當時角度問題你們也看不清。”

  小海嘖嘖稱奇,不愧是高材生,一點也不傻。繼而走到大磊旁邊躺下,哥倆望著漫天星河,心裡皆莫名松了一口氣。

  小海嘴裡不知在啃著什麽,咯吱咯吱響。

  大磊偏過頭:“什麽聲?”

  小海咂咂嘴:“之前的駱駝蹄子,剩個底兒我沒扔。現在氣得牙癢癢,磨一磨。”

  大磊覺得好笑:“當心你的牙齒,別...”

  忽然他看到小海手裡的東西臉色一變,急忙搶過來仔細打量著,似想到了什麽,捂著嘴連忙起身跑到一邊哇哇直吐。

  大磊從心裡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與恐懼。

  小海手裡的駱駝腳掌,是三個趾。

  月圓之夜下的殘骸,皮毛泛著詭異的黃燦燦的光澤。

  喬雨說,黃叔喜歡穿黃色的衣服,這叫現代龍袍,發財富貴。

  第二次小海將軍刀刺進駱駝腿上,它卻倒地不起,沒了生息。

  陽墓河岸邊的屍體,其中一具摔斷了腿。

  第三次大磊殺掉的那匹駱駝,腳掌比正常駱駝多了一趾。

  當初岸邊的另一具屍體,手指也比正常人多了一個。

  他吐得昏天暗地,血湧腦袋。

  唯一的那匹駱駝突然仰天長嘯,哼哧哼哧,聲音刺耳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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