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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土之上,他與他們的流亡》第1章 廢土的門扉
  白椰拿起灰褐色的瓦片,輕輕拭去上面的土漬。他舉起瓦片借著日光仔細地端詳了幾分鍾,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它隨手扔在了地上。這種品相的瓦片值不了幾個錢,雖然他也明白積少成多這個道理,可身後的破籮筐似乎已經承受不了更多的東西了。和南部城邦的眾多居民一樣,白椰也是一名隨處可見的拾荒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居無定所。

  “你這些值不了幾個錢啊。”交換所的人瞟了白椰身後的籮筐,隨手將一個裝著零錢的布袋扔到了地上。

  白椰默默撿起布袋,放在手裡掂了掂,輕飄飄的沒有重量。拆開一看,只有七八個黑色的土片,安靜地躺在袋底。不管帶來這裡的是什麽東西,只要交換所的人看一眼,就能立馬賦予其價值。這些黑色的土片便是貨幣,只不過算是等級最低的那種,人們習慣稱之為“廢幣”。廢幣在其他地方,即便是落在地上也不會有人去撿,但是在這裡,南部城邦,卻是眾多拾荒者能夠生存下去的福音。廢幣之上是紫色的貨幣,白椰有幸見到過一次,那是很久之前一位高官來這裡視察時掏出的東西,他們稱之為紫幣。當時那位高官還遭到了一些流氓的襲擊,那也是白椰第一次見到“槍”這種東西。流氓們在一種黑漆漆的名叫“槍”的武器面前倒下,橫七豎八的屍體像是一個個蜂窩。

  白椰還是一位感染者,當然,南部城邦幾乎都是感染者。他們和人類並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在身體的某些地方變成了其他的物種。倒也不是他們得了什麽病,只是很久之前這個世界就已經變了樣了。白椰曾經聽老塞克提起過,因為某個國家的行為觸犯了其他國家的底線,世界發生了一場大戰,大戰之後所有的一切就都變了,而在那之後出生的孩子,都成為了感染者。白椰的感染種類是貓,他的耳朵和右眼都具有貓科的特征。至於收養他的老塞克,白椰則一無所知,他對老塞克的印象就是一頂蓋住整個頭部的黑色帽子和一根滿是劃痕的手杖。據老塞克說,這兩件是他一輩子的寶物,若是拿去賣甚至可以值上百枚紫幣。白椰隻覺得他在吹牛,即使現在老塞克去世了,白椰仍覺得他實際上根本沒有幾件值錢的東西。他的帽子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插在他墳前的手杖或許早就被人順走,隨手賣掉了。

  落日西沉,為數不多的廢幣在布袋中哐哐作響,灰色的土路像一根傳送帶,將拾荒者從一處送到另一處。白椰來到了政府所修建的救濟所,在這裡可以用那黑得讓人反胃的廢幣交換快要發霉的食物。

  快要發霉?白椰看著手裡那已經變成綠色的麵包,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這一天的口糧了。

  “怎麽,想吃好的?那你就去多拾點好東西。”救濟所的士兵察覺到了白椰的情緒,嘲諷似的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麵包,將它輕輕放在了桌上。不僅僅是麵包,那張桌子被擦得乾乾淨淨,幾乎能反光,上面擺滿了白椰做夢也不敢想的食物。

  “又有高官要來了嗎?”白椰啃著硬麵包,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去看那豐盛的晚餐。

  “那是給龍少爺準備的。”士兵用槍托抵了抵白椰,“你離遠一點,別讓龍少爺看到你,敗壞他吃飯的雅興。”

  龍少爺。這個人白椰知道,是控制著南部城邦的軍隊司令龍國的兒子。仗著他爹有權有勢,這個龍少爺橫行鄉裡無惡不作。基本上每次他一來,南部城邦就得清一次道,

專門迎接他。但白椰並不會對他怎麽敵視或者說另眼相看,這就是有個當官的爹的痞子罷了。  月光灑在廢土之上,白椰裹著一件褐色的麻布鬥篷,緊緊地挨著一處殘壁。很多拾荒者就是這樣睡去的,很多拾荒者也都是這樣一睡不醒的。殘壁的後邊埋著的就是老塞克,白椰每隔一個月都要回到這裡,雖然在老塞克去世時他沒有流一滴眼淚,但是現在他卻無比懷念從前和老塞克一起的日子。他和老塞克現在就隔著一面殘壁,距離如此之近,仿佛仍能聽到老塞克沙啞的聲音,那聲音講述的仍是從前他在荒野的日子。

  白椰抬起頭,殘壁之上是漆黑的夜空,據老塞克說,原先是能看到星星的。白椰突然覺得好笑,然後他真的笑了。直到他笑岔了氣,笑的眼淚都落了下來,才停下來,然後就開始小聲地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起開起開!”粗暴的吼聲讓睡夢中的白椰驚醒,他揉了揉眼睛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有些驚詫,車裡坐著的是一群自己從未見過的人。他們穿著清一色的黑色衣服,手裡還握著槍。下車嚷嚷的是一個痞子模樣的人,他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只是簡單地裹了層紗布,那腫的通紅的眼睛還沒來得及處理,就好像剛剛和誰打了一架。白椰很難把他和車裡的那些人聯想到一塊。

  “有什麽事嗎?”白椰倚著牆壁,他並不打算站起來。

  “快點給龍夫人的車讓路!”那個痞子模樣的人雖然看起來給人一種仗勢欺人的感覺,但是在白椰的眼中,他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受驚了的小動物。看來他身上的傷,應該就是車上的人乾的。

  “龍夫人也會經過這種地方。”白椰的這句話不知是嘲諷還是疑問,總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挪了挪位置,然後又坐下了。

  “廢話還真多。”痞子模樣的人朝白椰吐了口口水,然後對著那輛吉普車鞠了一躬。吉普車上的人仍是一言不發,司機機械地發動著引擎,帶著一車的木偶向遠方駛去。

  白椰注意到那個痞子模樣的人並沒有上車,反倒是坐到了自己的旁邊。他從軍大衣裡摸索了一陣子然後掏出了一根白色的管狀物。

  “會抽嗎?”他露出嘲諷的神色。

  白椰聽其他拾荒者提到過,這種白色的管狀物是煙,一種奢侈品,需要幾百個廢幣才能從救濟所裡換來。具體是什麽味道,他沒有嘗過,就連老塞克也沒有去換過。比起這種東西,老塞克可能更傾向於去換幾壺好酒。

  “這可是好東西啊。”痞子模樣的人得意地說,很快的,他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在懷裡摸索了好一陣子,然後取出了一個黝黑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拿下蓋子,抽出一根火柴。

  白椰看著他把煙點上,放到了乾癟的嘴唇中間,猛吸了一大口。這個痞子模樣的男人像是得到了救贖似的,臉上出現了幸福的表情。

  “這玩意真的這麽舒服?”白椰有些好奇,但很顯然這個男人並不打算分享,他只是為了在拾荒者面前炫耀罷了,誰知道他是真的想抽煙了?

  男人用兩根手指夾著煙,朝白椰吐了口氣,灰白色的煙霧讓後者不停地咳嗽。

  “哈哈哈!”男人更開心了,好像這麽做就能讓他從被人毆打的鬱悶中解脫一樣。

  白椰倒不生氣,他很清楚男人的心理,他指了指男人的臉,用很平靜的語氣問:“怎麽弄的?”

  “一看就知道了,被人揍的嘍。”男人又抽了一口,他的眼神有些閃爍,“那些狗日的王八羔子。”

  “剛才車上那些人?”

  “就是那群崽種東西,。”男人看向白椰,目光停留在了他的頭頂,“勸你一句,還是趁早跑吧,別待在這屌地方了。”

  白椰有些疑惑,他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身上的軍大衣正是救濟所裡士兵穿的那種樣式,而且從他能抽得起煙這點來看,這個男的應該是本地的一個士兵。既然是士兵,又怎麽會慫恿感染者離開城邦呢?

  “剛才車上坐的是龍司令的夫人,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那個狗娘養的東西,她向龍司令建議,把這裡所有的感染者集中起來給他們乾活,沒有報酬,只有一日兩餐。”

  “她憑什麽這麽做?”白椰握緊了拳頭。

  “擴大利益,上頭可高興著呢。本來軍隊對感染者起的是保護作用,媽的,誰讓他們有槍呢!我們這些老兵也全被攆走了,從上到下,一概換成新兵。”男人自嘲似的笑了笑,他指了指白椰身後的破籮筐,“到時候,就是我們做這個了。”說罷,他把煙掐滅。

  白椰多少明白了男人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了,他看向了遠處,“大概什麽時候開始?”

  “最快就是後天了,到時候想出去都難了。”男人躺在了白椰原先的位置。

  “就是還有明天一天的時間。”

  “明天傍晚城門就關了。”男人閉上了眼睛,“到那個時候,城裡的感染者就變成了供他們使喚的畜生了。”

  “為什麽和我說?”

  “可能是因為那些王八犢子打了我吧。”男人翻了個身,不再說話。

  “謝謝。”

  白椰打算一早就走,他還帶上了老塞克的拐杖。他不認為那個老兵會騙自己,即便如此這個消息他也沒告訴其他的感染者。要說自私,他多多少少有一點,但是更多的是擔心太多人知道會引起騷動,到時候就不是關閉城門那麽簡單的了。

  紅日初升,灰色的土路像是被粉飾過一般。目力所及盡是坍塌的建築遺跡。或許在百年之前,這裡曾經是紙醉金迷的不夜之城,但現在留給拾荒者的只是一片灰蒙蒙的背景。鋼筋、水泥、瓦礫,這些原本締造出燦爛工業文明的材料,全部被明碼標價,即便是一點殘片,也都能在交換所換到能夠正常消費一天的廢幣。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廢墟中淘金,在泥土間苟活。這便是南部城邦,南部城邦並不是真正的一座城,只是政府給這片建築遺跡起的名字罷了。白椰在這裡生活了十七年,現在他要離開了。

  灰黑色的城門緩緩打開,白椰最後望了一眼老塞克墓的方向,他仿佛能看到老塞克佝僂的身影,但是他也看到了,在城裡不斷蔓延開的枷鎖。

  “人永遠要是自由的。”這是老塞克對白椰說的最後一句話。白椰緊緊握著拐杖,他轉過身出了城,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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