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啊,請拯救我們。”
這是王嘗嘗聽到、夢到的話語。而這也是一直在困擾著王的話語。
無法回應期待,無法拯救眾人,這則是王的囈語。
但他還是選擇承受了民眾的期待,承受了民眾的信仰。
“無法回應眾人的期待,無法拯救將死的眾人,王又為何為王呢……”
這也是王在醒來後的自責。
因此——
“這也便是余的夢想,余的願望。”
王持著鏽樹的雷槍,持著著赤色與金色的雷霆,向後跳去,與眾人拉開了距離。
“承載著眾人的期待,承載著眾人的夢想而前行,而唯一能夠回應的,便是余手上著承載著余之希望的雷霆之槍。”
隨後,他便執起雷槍,將身體向後仰去,全力將雷槍投擲出去。脫手的雷槍便如此燒灼著空氣,撕裂著空氣,突破著一切向著木林他們貫穿過去。
不過,說是以木林他們為目標,但卻沒有刺向任何一人。雷槍直插進大地,沒入大地,而也伴隨著耀眼的光芒、伴隨著崩裂的聲響,大地便就此爆裂開來,碎石激蕩,塵埃泛起。
而站在大地之上的木林眾人,也便被那份爆裂激蕩開來。眾人被爆裂的衝擊頂上半空,摔進了被雷槍炸開的坑中。
雷槍再次於王的手上顯現,而王也便持著雷槍一個墊步踏在了還未倒下的兩個騎士的虛形前。王持槍揮掃,便將兩個虛形打散。
王的周身顯現了劍的虛形,而在劍將要刺下之時,王便化作金色的一線,在安戈洛的面前再次顯現。
“理想並非不可,但你要如何回應呢?安戈洛。”
王將左手舉起;赤色與金色的雷霆在他的左手上聚集。隨後,王便擊出了這一雷霆的一掌,重重地擊在了安戈洛的胸膛上,而安戈洛也吃下了這一重擊,吐了口鮮血,直直地飛了出去。
而,在王的身後,遍體鱗傷的維奧莉特從扭曲的視界中出現。她持著星般的劍,劃過空間,劃過時間,將王身後存在的一切割裂。黑色的深淵、無光的世界自其中彌漫出來,而金色的光芒、赤色的光芒包裹的一切則都向著其內被拖了進去。
王感受到了身後的牽引,但就連光都能捕捉的時空的間隙,僅僅雷霆有將如何逃竄。
聖光的護罩或許可以抵擋一次,但時空終將將一切切裂。
“時空的能力,真是強大。但是——余所背負的不會止於此。”
隨後他便持著雷槍轉過身去,死死地捏住了雷槍。金色的雷霆不斷地自他的手上迸發,炸裂雷槍在他的手上炸裂。
爆裂的雷槍破碎出了無數金色的殘片,而伴隨著殘片飛舞的則是如巨浪一般的黃金色的衝擊。這一衝擊,將二人都炸飛了出去。
王的右臂破碎為殘片,噴湧著鮮血在天空中劃出鮮紅的彎弧;而維奧莉特也是同樣,星空般的劍破碎開來,而持著劍的右臂也幾近報廢,飛出很遠。
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面色蒼白,右臂的鮮血流下破碎的階梯;維奧莉特則直接昏了過去,倒地不起。
木林來到王的身後,此前因為雷槍於地上的炸裂的傷害也基本痊愈。他將虹光之劍指向王;而王的左手再次凝聚起雷槍。
王從地面躍起將雷槍揮向身後的木林,而木林也將虹光之劍抵擋住雷槍的揮擊;雷電自劍與槍的碰撞之上迸發出來。
王后跳了幾步,再次舉起雷槍並將其擲出;而木林也將虹光之劍,
擲了出去。 伴著劍與槍在空中的碰撞、碰撞的那一刻的炸裂,二人執著手上再次凝聚起的武器一個墊步衝了上去。
迎著破碎的雷霆,二人再次碰撞。
“余的心願、眾人的期許,決不能止於此。”
“我知道,因為我能看到你心中的願景,看到你心中所追求那片地方。”
“但,能看到願望的你,又能否看到願望落於現實之後的風景,又能否看到願望化為泡影之後的風景?”
在短暫的碰撞之後,王將雷槍橫於身前,向木林詢問道。
而木林卻也因此沉默。這確實是他從未見過,從未想過的事情。
“無法實現的願望終究是空想,無法回應的期望終究是夢幻。”
是啊。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無法實現的夢想,有太多化為泡影的夢想。在這樣的世界,人們沉沒於名為“現實”的水潭,而其上則泛起了名為“夢想”的泡沫。
不過,唯獨這一點不想承認,唯獨這一點不想實現,就是自己親手放棄了夢想,自己親手放棄了願望。
但也因此,眾人用雙手將願望托與星辰。無論怎樣,人們都希望著出現願望實現的那個奇跡,人們都在向著願望努力的邁進。
王將雷槍刺向木林;而木林也抓起了劍,砍向王。
“但,我也接受了眾人的祈願,接受的眾人的那個名為‘生’的祈願。你無法否定那份願望的存在。你也無法否定那份可能性的存在。你也無法否定眾人心中仍存的名為‘生’的祈願。你終究無法獨斷統籌眾人的願望!”
承載了期願而獨自前行的王,也同樣獨自瘋癲了。
人的願望要由人的雙手親自實現。
天上的星辰注視著,天上的星辰銘刻著,天上的星辰協助著。天空中劃過的許願星,寄托著人們美好的期願,促使著人們不斷的前行。
“借助了外來的威脅的你,舍棄了除拯救與永恆之外的一切的你,所前行的路早已偏離,所懷抱的心願早已異化。你太過追求結果,而迷失了本心,就算實現,那也是悲哀的空談。”
泡沫又如何,破碎又如何。當自己前行上這條道路的時候就已無法回頭,當自己走上這條道路的時候或許就已知曉結果。
十色的虹光之劍凝聚著更加絢麗的光芒,似乎是感受到人們心中更加深處的願望,感受到他們自身更加深刻的心意。
鮮血噴湧,鏽樹的雷槍與虹光之劍穿刺了彼此。
“迷失了自我嗎……或許確實如此吧。但余為王,余回應著眾人的期待。所以,唯獨這一點余不想認可——余偏離了本心這件事……余可是一直行於這樣的道路之上……”
王斷裂的右臂, 噴湧的血液似乎開始凝固,凝固的血液似乎開始蔓延。
這是虹光之劍再次閃耀,似乎是在映照著願望,而這份願望,便是奧德琉斯王內心中所懷抱的願望。
或許正如王所說那般,他從未偏離過自己的本心,但也確實“偏離”了本心。未偏離的表象,而其內核卻因為王異樣的固執而異化,被有心者利用。王執著與回應著民眾的期待,但內心卻也被眾人的祈願充滿,而將王最後的自我擠去,完全淪為了為期願而燃盡的薪柴。
接受了眾人的信仰,接受了眾人的期待,而與人的信仰相融合,與人的期待相融合。
“就算化為人們信仰的殘片……也不足惜……”
王凝固的血液開始乾枯,變得鏽紅,而王的另半身,伴隨著他的傷口則生長出赤色的枯枝。王半身化為了鏽樹,而再次執起了雷槍。
木林也就這樣捂著噴湧著鮮血的傷口,跪了下來。
這樣的存在,或許他們此前見過。幻想落於現實,卻因為不合理的妄想而異化,最終將原本的真實覆蓋。仇恨、恐懼、信仰、期願……人之所念、人之所想、人之所為,這最終締造出來的,便是這樣的存在。
人的祈願寄予一人,一人的執念寄予一神。
“……天之災厄嗎……”
威爾撫著因為雷槍炸裂而受傷的左臂,從廢墟中爬起。
一般化為鏽樹的王,再次執起了宛若樹枝的鏽樹的雷槍。